18、Episode 018.前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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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车门关闭的那一瞬，沈珞猛然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她竟然在自己被人跟踪的时候上了诺迪的车？！
“诺、诺迪，不用送我了。”沈珞有些慌张地半坐起身，对前排正转动方向盘调转车头的罗马利欧说：“罗马利欧先生，请停下车，我忽然想到还要去另一个地方！”
“嗯？”诺迪疑惑地歪头看过来，“珞珞要去哪里？我们也可以送你过去啊。”
“我要去……”
话刚说到一半，伸去抓车门的手忽然被人握住。即便隔着一层手套，却仍旧能感受到温暖的温度。她一愣，怔怔地抬眼看过去。
阳光经过车窗的过滤不再那么耀目刺眼，轻柔而均匀地洒落在男人金色的发顶。英俊的脸庞像是被打了一层淡淡的柔光，每一处线条都是那么的温和。那双棕色的眼睛如同琥珀一般，不经意地就将折射出七彩的光点。
“去哪里都没关系啊，罗马利欧开车很稳的。”
温柔的笑容和温柔的话语让沈珞晃了晃神，直到身下的汽车轧过一片井盖，车身微小的颠簸才让她回转过来。
“哦。”
她下意识地应了一句，不太自然地低下头来。躲过了那并不热烈却令人呼吸困难的视线后，她的神智终于慢慢回笼，也根据诺迪说的话回想起上一次坐车的情景。那时也是在这辆车中，她通过后视镜看到了疑似跟踪的车影，却在罗马利欧一个看似不经意地急转后被甩开。
沈珞若有所悟地抬眼看向诺迪，对方却好似对她的想法全然不觉，又像是全都明白。他笑着挑了挑眉，“所以珞珞要去哪里？”
“没。”沈珞摇了摇头，“不用了，还是……先回去吧。”
她的声音很轻，心里却截然不同的沉重和复杂。她一直以为当时被跟踪的是诺迪，可如今看来，说不准目标就是她……
如果真的是她，那两次都带着她脱离对方视线的诺迪会不会受到牵连？虽然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跟踪她，但她很清楚，唯一的可能就是黑手党。她也同样清楚，黑手党的手段有多么的残酷和残忍。一年前得知父亲被害消息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至今还记得，她不想再经历一次，也无法想象这个人从自己眼前彻底消失的情景……
“怎么了？手心怎么出了汗？”
握着她的那只手轻轻地抚了抚她的手背，男人脸上原本的笑容隐去，略皱着眉头担忧地看着她，“脸色也不太好，是哪里不舒服吗？”
“……不，没有。”沈珞垂下眼，默默地将手从那个无比温暖的掌心中抽离，人也向后挪动了少许。“可能是……早上没吃东西。”
虽然没有看到他的脸，但低垂的视线还是留意到她方才抽手的动作让诺迪微微怔了一下，停顿了少许后才慢慢地收拢手指，重新收回了手臂。
“怎么没吃早饭呢？”男人的声音仍旧那么温柔，仿佛不曾有过那一瞬的停滞，“无论事情有多紧急也不能放弃早饭的。车上还有点巧克力，要不要先填一下肚子？”
“不，不用了。”沈珞试图让自己笑一下，但感觉到嘴角过于僵硬，再加上接下来要说的内容实在是笑不出来，她放弃了这个目前对她来说并不现实的表情。
汽车向前行驶着，窗外的一家大型商场周身都用粉色的彩带和红艳的玫瑰装饰，门口那个巨大的LED屏幕上闪烁着“Happy Valentine’s Day”的字样，飘落的花瓣和璀璨的星光相继出现，使得整条街都充满了甜美又梦幻的气氛。
……是啊，明天就是情人节了。
暗暗地吸了口气，她轻声却又异常用力地说：“我明天、可能去不了马场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很明显地感觉到车厢内陷入一片静寂，连坐在前排的罗马利欧和副驾驶位置上的文才都在同一时刻收敛了呼吸。
“嗯？”坐在身旁的诺迪几不可见地勾了勾手指，右手抬起覆上自己左手的手背，轻轻问道：“为什么呢？”
“明天……有了别的事情。”沈珞咬了咬嘴角，“突然失约，真是非常、非常抱歉。”
诺迪沉默了一瞬，垂着眼拽了拽左手的皮手套，低声说：“哦，那真是太可惜了。”
他的声音非常轻，自言自语一般。然而那话语中的惋惜却一分不差地落入沈珞耳中，让她的胸口像是被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闷得难受。
“对不起……”
看着自己交缠在一起的手指，她第一次对自己的另一个身份而感到后悔。其实在她成为Mr. Death的时候，她已经知道了自己选择的是一条什么样的路。然而那时的她，并没有想到自己会遇到这样一个能控制她心跳和情绪的人。而人一旦有了牵挂，就不再无所畏惧。
比起享受奢侈的爱情，她更在意的是他的生命。如果她的存在会威胁到他的安全，那么她要做的就是道歉，然后，远离。
“没关系的，不用和我道歉。就是有点可惜，不能给你过生日了。”诺迪微笑了笑，“马场的话，以后有空，我们再去也是一样的。我还很期待珞珞穿上那套骑装的样子呢。”
“……对不起，你还特地让罗伯特先生来我店里给我做衣服……”
压在胸口的那块石头仿佛又重了几分，她不由得回想起衣服刚送来的那天晚上，她还兴致勃勃地在自己的房间里试穿。红色的骑装将她的脸色也映得鲜亮而红艳，就像此时窗外那些盛开的玫瑰。
那件衣服此刻整齐地叠放在床头，只是今天过后，它可能会被永远地压在柜子深处了。
“都说了，不用道歉的啊。”
男人的声音始终那么轻柔。那曾经让她心头荡漾的语气此时听上去却令人想哭。
“罗马利欧，红灯了！快停！”
前排文才慌张的声音打破他们之间的对话。一声急促的刹车，轿车在路口前停了下来。虽然车速一直不快，惯性还是让沈珞猛地向前倒去。只是与上次不同的是，在诺迪的手臂伸过来前，她就已经一手扶住了车门，稳住了身体，重新坐了回去。
诺迪呆怔了片刻，随后若无其事地收回了停在半空的胳膊，转向前面，语带埋怨，“罗马利欧，可不可以不要连着两次都打我的脸啊？”
“非常抱歉，少爷。”罗马利欧沉声说道，而后微微侧脸对旁边的文才说：“谢谢文先生提醒。”
“啊，没、没什么。”文才连忙摇头，双手放在一起轻轻地搓了搓，又回头看了后面的沈珞和诺迪一眼。
或许是方才的注意力始终都在诺迪身上，此时沈珞才发现坐在副驾驶上的文才和以往很是不同，无论是僵硬的坐姿还是不太自然的表情都让他显得有点紧张，又有些拘束。
轿车随着交通灯的变化再度起动，只是这一次车厢变得安静了许多，谁也没有试图寻找什么话题。
在转过第三个街口后，汽车在标有步行街的指示牌前停了下来。相比另外几个街区，这里的节日气氛显然更为热烈，几乎面前所能见到的所有商铺都用真真假假的玫瑰花装饰，一眼看过去，恍若玫瑰花圃一般。也难怪如此，每年的情人节，这一片治安最好的步行区域向来是情侣约会的热门。
“那个，非常感谢加罗涅先生送我回来。”文才站在店门口，向着诺迪鞠了个躬。
“不用谢的，”诺迪笑着摆了摆手，“都是顺路嘛。”
文才拘束地笑了下，“那加罗涅先生，珞珞，我先回去了。”说完，他又微微躬身点头，而后转身回到自己的店里。
沈珞看着他圆滚的背影，抬手扶了扶眼镜。虽然之前文才见到诺迪也会很恭敬，带着点讨好的味道，可总觉得今天好像有哪里不大对头。
“珞珞。”
诺迪的声音唤回了她的注意，转眼看到男人已经将咖啡厅的店门推开，正绅士地立在一旁等着她。沈珞看着他那双始终带着温和笑意的眼睛，动了动嘴，却还是没有将“今日有事要关店，抱歉请回”的话说出口。
她抬头看了一眼由自己亲自设计的“墙上咖啡”，暗自下了另一个决定后，转头对诺迪淡淡地笑了笑，抬腿迈进店门。
只是刚走进去，她就发现店里的气氛有点不大一样。相比以往，并没有什么客人，唯一坐在吧台前的男人是穿着警服的里。而站在吧台后面的克瑞斯则低着头，面无表情地用手拿着棉布用力地擦着台面。
听到她进来的声音，克瑞斯抬头看过来，目光扫到后面的诺迪时，眉头轻微地皱了一下。与他相比，里则要热情多了。他从转椅上跳了下来，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呦珞珞，你可终于回来了啊！我还想呢，要是再等不到你就走啦！”
“里叔叔。”沈珞冲他笑了笑，“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这不明天就是你生日了嘛，叔叔知道你有计划，所以提前过来送礼物喽~”里冲她暧昧地眨了眨眼，刚眨到一半就看到了后面的诺迪，脸上那并不符合他形象的表情顿了顿。他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位就是加罗涅先生了吧？”
诺迪将原本微垂的头又低下几分，彬彬有礼地向他行了个礼，“您好。”
里看着他，一边的嘴角向上挑了几分，配合眼角处那条狰狞的伤疤，让他看上去有种痞气又狂傲的味道。“长得到真不错，也难怪……”
“里叔叔！”猜到了他下面要说什么的沈珞连忙打断他，伸手将放在台面上的军帽拿过来塞到他手里，“你不是要走了吗？快去忙你的吧！”
“呦呵，小丫头要撵人啦！”里戏谑地瞥了沈珞一眼，“好吧好吧，我就不在这里碍眼了。礼物给你，老头子先走了！”他说着一手将手里的小袋子交给沈珞，一手把警帽戴好，大步走出了店门。
“呃，他是我叔叔。”注意到诺迪还在看里的背影，沈珞略带尴尬地解释道，“那个，你找地方坐，还是要热巧克力吗？”
“嗯，”诺迪笑了笑，“还是热巧克力。”
“好，你等一下。”
沈珞笑着点点头，将方才里给她的小袋子收到包里后，脱下外套，绕过桌椅走到吧台后面，对正要从柜子上拿下巧克力粉的克瑞斯轻声说：“我来吧。”
伸出手臂的克瑞斯一顿，略微昏暗的光线让他的侧脸看上去是一片阴影，分辨不清脸上的表情。
他慢慢地收回手，看了一眼又不小心撞上了桌角，正慌忙用手扶住桌上玻璃瓶的诺迪，垂下眼眸，转身绕过沈珞，低声说：“我去整理仓库。”
沈珞沉默地在原地站了几秒，那边的诺迪已经将那个插着郁金香的花瓶摆好，小心翼翼地在椅子上坐好，长出了一口气。注意到她看过来的眼神，他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下，英俊的脸上露出极为尴尬的笑。
沈珞被他那可笑又可爱的表情逗得忍不住勾了勾嘴角。她走到琉璃柜子前，踮脚将白底青花的瓷杯拿了下来。
指腹轻轻地抚摸着光滑的杯壁，心中不由得感叹，果然，这由素胚勾勒出的青花笔锋总是浓转淡的。
这大概，是她最后一次用这个杯子冲泡热巧克力了吧。
作者有话说第18章 Episode 018.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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