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Death》夙纱

10、Episode 010.巧遇

　　里特纳这场病反反复复地持续了四天。沈珞每天都会跑去他的公寓照顾，而克瑞斯这学期的课程又比较多，墙上咖啡厅不得不暂时歇业。这让沈珞不由得庆幸自己还有一个暗杀的副业，不用担心自己的小店会倒闭破产。

　　“珞珞，怎么特纳警官的病还没好吗？”

　　刚一出门就碰到了隔壁正在开店的文才，沈珞锁好店门，笑着说：“已经好了呢，今天已经去上班了。不过我还有点不放心，打算去看看。”

　　文才拉过一旁写着中国超市的立式宣传牌将店门挡好，感叹道：“有你这么个比女儿还贴心的侄女，特纳警官真是幸福啊！”

　　“有他那样棒棒的叔叔，我也很幸福啊~”沈珞将双肩包背好，拎着晨起在露天早市买好的水果，笑盈盈地朝文才挥了挥手，“先走啦，文先生回见~”

　　“哎，回见~”

　　*

　　来到警局门口的时候又看到手提着水壶浇花的乔伊。大概因为她每次来警局的时间都大抵差不多，几乎次次都能看到这位照顾花草的小警员。

　　“珞珞，早、上、好！”

　　还未等沈珞开口，勤劳的小警员像是面临长官巡查一般，站得笔挺，用力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看到那张肉嘟嘟的娃娃脸摆出这样正经严肃的表情实在是有点好笑，沈珞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喂！”

　　“对、对不起……”沈珞用力地忍住笑声，咳嗽了几声，板起脸回道：“早上好乔伊，里叔叔来了没呢？”

　　“老大已经来了，正在里面训人呢！”乔伊吐了吐舌头，凑近沈珞一步小声说：“所以我赶紧跑出来照顾我们的吉祥物！”

　　“好吧。”

　　……其实她真的觉得眼前的这个才是警局的吉祥物。

　　“我先进去了，你继续加油。”沈珞拍了拍乔伊的肩，迈上台阶。刚一走进警局的门，就听到一声暴喝，把她吓得一跳。

　　“给我站直了！瞧瞧，瞧瞧都什么德行！我不过几天没来，你们这群狗崽子就反天了！”

　　穿着统一警服的警员齐刷刷直挺挺地立了一排，站在他们前面的里一手拿着警棍，一脸狠戾。

　　这气氛实在过于骇人，再加上刚才那一声暴喝虽然气势十足，但很明显能听到里的嗓子还没有完全康复，沈珞稳了稳神，小心翼翼地跨上一步，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既轻且甜地叫了一句——“里~叔~叔~”

　　本要挥下警棍的里听到她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脸上的表情缓了缓，不耐烦地挥了挥警棍，“行了，都滚回自己的位置！”

　　“是！长官！”

　　警员站得笔挺得齐声高喊，下一秒转身跑回自己的座位，边跑还边对着沈珞挤眉弄眼，还有一两个口型夸张地说了声谢谢外加一个飞吻。

　　沈珞假装没看到，径自走到里面前，把拎着的水果放到桌子上，半是责备地说：“嗓子还没完全好就不要这么大声喊嘛~来，吃个梨消消火，润润喉~”她说着从袋子里拿出一个雪梨递过去，“早上刚买的，我都洗好了。”

　　还想说点什么的里看着眼前水灵灵的梨，认输似的叹了口气，放下手里的警棍，将梨接了过来，“好，吃梨。”

　　“这就对了嘛~病才刚好，干嘛那么大火气。”沈珞满意地点点头，又转向后面的警员们，“我买了好多呢，大伙一会休息了都来吃一个润润嗓子。”

　　“好！”

　　“谢谢珞珞！”

　　“珞珞，你是我们的天使！”

　　“珞珞我爱你！”

　　“珞……”

　　“行了！都闭嘴吧！”里大吼了一声，打断这一屋子乱七八糟的道谢和示爱。

　　沈珞“噗”的笑了笑，左右看了看，疑问道：“咦？怎么不见菲尔顿？”

　　“那小子一早就被派出去巡逻了。”

　　沈珞轻轻地“哦”了一声。原本她今天来的第二个目的就是想再看看菲尔顿身上还有没有那团神秘的雾气，没想到这么不巧。她抿了抿嘴，将背上的背包向上提了提，“里叔叔，我还要去学校的图书馆还几本书，就先走啦。”

　　“唔，快去吧。”里边咬着梨边搂了她的肩膀一下，“路上注意安全。”

　　“好，我明天会再来给你送梨吃的哦~”沈珞笑着冲他眨眨眼，“记得保护好嗓子~”

　　“……好。”

　　*

　　校园总是有着一种特别的气氛和气场，无论多么的热闹沸腾，都会让人在心底感到宁静又安然，再多的烦躁都会被空气中的书本和青春的味道融化消弭。

　　或许是刚开学的缘故，来到图书馆学习的学生很多。从服务台上方大屏幕显示的空位数就能看得出同学们的学习热情格外高涨。五层的大楼，几乎每层都座无虚席。

　　一楼的东侧是公共网络，时不时能看到屏幕上闪烁着复杂高深的图谱和机械结构设计。穿过一排排忙碌的电脑则是小组讨论区，一个棕色卷发的男孩正在和一个微胖的黑发女生激烈地讨论着什么，黑板被他们写满了各种公式和示意图。

　　这样的画面让沈珞不禁想起自己在英国的日子。因为同组的同学来自世界各地，大家兴致勃勃地用各自的语言来写组员的名字。希腊文和俄文写出来的沈珞简直就像咒语一样，与之相比，韩文看着还正常点，至少都是汉字。

　　沈珞从那对还在争论的男女身上收回目光，背着背包默默走向回收图书的机器。

　　虽然刚刚过去一年而已，但这里的气氛显然已经不适合她。因为如今，她的双手已不再用来握笔，她的灵魂也不复当年的干净。

　　沈珞把背包放在台子上，从里面拿出上个礼拜借到的书，将书脊上贴着的编码从感应器上滑过，屏幕上随之出现书名和借阅时间。只有五天的时间，根本不足以读完那本《药物伦理学》，但怕时间太长会被人注意，她已经将书中的重点内容自行影印，可以自己慢慢地钻研揣摩。

　　按下“退书”的确认键，沈珞把书一本本地放到旁边的回收框里。拿起最后一本《药物伦理学》，轻轻地抚摸着藏蓝色的封面，她垂眼默然地看着上面著作者的名字，停顿了几秒后慢慢地将它放了下去。

　　然而她的手刚伸出去，忽然从一旁出现一只手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苍白的手指和过于冰冷的触感让沈珞一愣，转头看过去。

　　站在她面前的是一个瘦高的年轻男人。他的肤色和那只犹如骷髅一般的手一样没有半点血色，墨黑色的头发则和他的脸形成鲜明的反差。看那头发的长度像是有好久没有修剪过，软绵绵地垂到肩上，额头前的那几缕还挡住了眉毛和眼睛。可即便头发的遮挡让人看不清他的双眼，却能清楚地感觉到他注视着你的视线，平静专注得毛骨悚然。如果将他身上那件白大褂换成黑色的斗篷，简直像极了在电影中看到过的巫妖。

　　“不用放回去了。”男人突然开口，毫无起伏的声音犹如一根结冰的骨刺，从耳朵刺入心脏。“我要借。”

　　“……哦。”

　　被他的声音所刺，沈珞瞬间松了手，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并低下头躲开他无波无澜又阴森阴冷的视线。只是这一躲，眼睛不经意看到男人的胸前别着一个银灰色的名牌，上面写着——“格雷·加尔斯”。

　　格雷……加尔斯？

　　岂不是那个凯南口中年轻有为、接替了父亲沈华的位置和实验室的博士？

　　这与想象中的人实在相差甚远，沈珞不禁晃了下神，再度抬头看过去，却发现男人已经鬼一般地出现在另一侧的图书借阅机器前，用手拿着教师的图书卡刷过感应区，夹着那本《药物伦理学》转身向门口走去。

　　说不上是出于什么心理，沈珞不由自主地跟在他身后跨出了图书馆的大门。从后面看格雷·加尔斯的背影并不比正面对着他的感觉好到哪去。应该说他周身有着一种诡异而奇怪的气场，即便阳光灿烂，不远处的篮球场还在进行着火热的比赛，他仍旧像是一个幽灵一般，在嬉笑打闹的学生中间游离。

　　看他走路的方向应该是要去实验室，但没走两步就遇到了一个人，止住了脚步。而站在他对面的人让沈珞心头跳了一下，一时没忍住地叫出他的名字来。

　　“加罗涅先生？”

　　听到她的声音，正交谈着的两个人都转头看过来。看到沈珞的诺迪略微愣了一下，随后微笑着冲她点头致意，“沈小姐，这么巧。”

　　诺迪的话让格雷·加尔斯那安静得骇人的视线再一次落到沈珞身上。即便刚才已接触过，可沈珞还是觉得一阵寒气迎面而来。她此刻很庆幸站在他旁边的是诺迪，让她可以忽略格雷的注视。她向着诺迪弯了弯嘴角，“嗯，我来学校还几本书。”

　　虽然头发挡住了眼睛，沈珞还是留意到格雷·加尔斯面无表情地瞥了一眼胳膊下夹着的那本《药物伦理学》，然后再次看向她。

　　“哦。”诺迪点了点头，“我拜托加尔斯博士帮忙找几篇论文。哦对了，还没给你们介绍呢。”他说着走到两个人中间，“这位是格雷·加尔斯博士，别看他年轻，可是药剂学方面的专家呢。这位是沈珞小姐，沈华博士的女儿。”

　　不知是不是受到沈华这个名字的触动，格雷加尔斯突然抬了下一直微微垂下的头。沈珞也借由他这个细微的动作看到那双挡在发丝后的藏蓝色眼睛，深沉的眼眸迅速而又几不可见地闪了一下。这感觉很奇怪，仿佛之前格雷•加尔斯只是将视线放在她身上，直到这时才真正地在看她。

　　“你好。”他点了下头，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冷。

　　沈珞礼貌地回礼，“你好，加尔斯博士。”

　　两人互相问了好之后，谁也没有继续寒暄的意思。诺迪看了看这两个同时陷入沉默的人，倒也不觉得尴尬，笑着问沈珞道：“沈小姐一会还有事吗？我的车就停在校外，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送你。”

　　“诶？”沈珞怔了一下，“不会麻烦吗？再说加罗涅先生不是和加尔斯博士还有事？”

　　“论文加尔斯博士已经给我了。”诺迪晃了晃手里的移动硬盘，“我刚好也想再去尝尝你的热巧克力呢！”

　　明媚的阳光下，这张过于英俊的脸庞和那干净又真诚的笑容都让她无法拒绝。她甚至觉得在这一刻无论这个人要她做些什么，她都会点头说好。

　　“那……谢谢加罗涅先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