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深流年浅浅歌》夕吹

3、Chapter 02

　　说起良辰追莘莘的时候，还是个很青涩的大男孩。
　　画室里的习惯，每个同学的习作都直接贴在墙上。所以那天，坐在墙边的莘莘听到了有人喊她，是那个眉目俊朗出众的男生。
　　“帮我贴一下吧，就那儿。”他指了指墙上的空白，正在她习作的下方。
　　她按图钉的时候却瞟见那个清秀的签名，良辰。
　　果然是他。
　　虽然莘莘早就猜到了是他，是那个别扭着说是替别人要□□的人，是那个在□□上说喜欢她的人，可此时此刻，她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怦怦跳了起来。等她面红耳赤地把两个人的画贴在一起，回头却已不见了他——又出去打球去了。
　　公子哥！纨绔子弟！莘莘告诫自己，摇摇脑袋让自己冷静下来。
　　新一轮素描课程开始，教室里分了一南一北两组，莘莘在南边，良辰在北边，两人都在各组的后排支起画架站着作画，竟然恰好成了背对背的情况。莘莘有时退后看画，一不小心两人就会撞在一起。
　　良辰虽不同她说话，却是随意地从她的笔盒里拿笔，闲暇时手里总是抱着莘莘那个精致的黑色削笔器把玩，画画时就放在高高的画架子上，似乎在等着莘莘急用时向他要。可莘莘看起来却不为所动，管他是拿是借，一概不理会，然而又有谁能知道，她闻着身后淡淡的薄荷香，一颗怦怦乱跳的心，仿佛就要突破那层理智的束缚了。
　　这件事让她害怕，她无能为力，他一无所知。

　　那天晚上轮到蒋莘莘搞值日，冬天的六点钟，天色已经暗了，同学陆陆续续背着画袋离开了。莘莘一边扫地，一边想着自己贴在书桌上的话：你只有一个十八岁，但你其实可以有很多个高三！所以，她从来都是不敢心动，害怕心动的人。
　　那只是一个游手好闲的公子哥！这是她最近一直在重复的心理暗示。然而一抬头，就看到了良辰的画板，她还真是头一次认真地观赏良辰的画，没想到那样一个闲散的人竟能有如此的画技，行云流水间只能让人想到两个字：潇洒！
　　莘莘握着扫帚的手，更紧了。
　　关门，落锁，走廊里只有画室门前的那盏灯独自亮着，这是栋老楼，据说要拆了。
　　“蒋莘莘！”
　　蒋莘莘回头，看到阴影里有两个人影。喊她的是那个小眼镜，叫贺阳。他推了身边的人一把，轻声说：“先走了啊。”走之前不忘拍拍另一个的肩膀。
　　当走廊再次回归寂静，她站在灯下，良辰站在影子里。她有些局促地等着他，他却迟迟不肯开口。她看不清良辰沉在阴影里的面容，只是隐隐约约看着那个高挑修长的轮廓。这种敌暗我明的情形让莘莘一颗沉静的心再也耐不住寂寞了。
　　良久，他才开口，“你从来不回复我。”
　　莘莘感到一种麻麻的感觉自心口蔓向了四肢百骸，她竟然如此紧张么。
　　“对不起，”她一咬牙，开口说，“我恐怕……”
　　面对这样的一个男孩子，莘莘一字一句都显得异常艰难，但仅存的理智依然督促着她，良辰也默不作声地等着她的恐怕。
　　“我恐怕…”“没有多余的心思…分给你。”
　　既然注定不能开花结果，不如趁早斩草除根。
　　良辰，对不起，时间不对。
　　莘莘转身便走，庆幸良辰没有跟上，她渐渐走进楼梯口的阴影里，乱糟糟的脚步声应着乱糟糟的心绪。然而当她走到楼梯口，却听到了良辰的声音，带着一种孩子气的不甘。
　　“不理我算了！”他喊。
　　莘莘脚步一滞，又继续向前走。
　　良辰的声音再次响起，却轻了很多
　　“可是我是真的喜欢你，”他说，“真的。”

　　他曾经对她说：“我是真的喜欢你，真的。”然而现在他在喜欢的，追求的，早已是另一个人了。
　　郑祎瞳。莘莘扭头望着她动人的侧脸。几天处下来，从郑祎瞳对她奇怪的态度来看，良辰，怕是快修成正果了……

　　当天晚上看到郑祎瞳去了洗漱间，莘莘上了□□
　　莘莘最近闲着无聊就会骚扰骚扰良辰，想着反正他不知道她是谁，说的也就越来越没顾及。
　　她说她曾经如何搪塞一个向她表白的小胖啊。
　　她说曾经有个猥琐男如何追求她被她拒绝了啊。
　　她说她妈妈如何未雨绸缪防着她的男同学们啊。
　　她说我暗恋你的那阵你还只是个无所事事的浪荡公子呢哈哈眼光毒吧。
　　其实莘莘时不时也会对自己这种勾搭“有妇之夫”的行为表示严重的鄙视，但良辰却向来是有问必答，甚至时常主动挑起话题。他用大把大把的耐心一次次洗刷莘莘同学罪恶的心灵，同时也正俨然向着莘莘闺中密友的方向发展。前一阵莘莘还听他说仙人球适合放在寝室里去辐射，最近正打算弄一盆来。
　　浅浅学子：良辰，在不？
　　浅浅学子：我今天看见你女朋友了。
　　奈何天：你也在Z大？
　　良辰这种刺探她身份的问话一直都在继续。
　　不过果然问道Z大，莘莘唉叹一声，他们，终究是一对……
　　浅浅学子：总之我见过她。
　　浅浅学子：挺漂亮的。
　　奈何天：还好吧……我觉得。
　　莘莘嘴角一抽，原来还有比她更不能赞美的人！
　　浅浅学子：很聪明的人吧？
　　奈何天：没有，傻着呢。
　　奈何天：到手的Q大都跑了，笨到家了。
　　真是小看了郑祎瞳，原来也是想考Q大的！莘莘心里一阵莫名其妙的难过，果然他们才是一对，自己拿什么跟她比。
　　浅浅学子：她要是知道你这么说她，会万里迢迢杀过去么……
　　奈何天：要能这样倒好了。
　　浅浅学子：……
　　奈何天：不过Z大那个不是我女友啊。
　　啊？莘莘心里竟然有点激动，什么俊男靓女啊，果然是谣传啊？难道她还是有指望的？然而还没开心多久，□□就又响了。
　　奈何天：因为我还在追啊！

　　原来是，还在追啊……

　　宿舍的门这时开了，一位老师模样的人前来进行宿舍安全教育嘱咐她们防火防盗。然后通知每人准备600元办理上机卡和一张一寸照，一会来收。
　　老师接着电话和另一个老师寒暄着走了。
　　莘莘听得心不在焉，把手机扔在床上，闭上眼，心里这种挥之不去的惆怅算是怎么回事？
　　一会收钱的老师来了，指了指郑祎瞳的空床问她人呢。
　　“去洗漱了。”程哥说。
　　“那你们记得回来通知她。”
　　老师收好钱离开后，莘莘继续惆怅。正惆怅着，突然发现出事了，照片怎么没收？那个老师连一瞳的名字都没登记！
　　怎么回事？
　　不会吧……
　　……
　　莘莘冲下楼的时候才发现受害的不止一个寝，还有几个女生守在宿舍楼唯一的出口那里，外面还站了几个男生，原来连男寝也被骗了。
　　还好她们反应算快，骗子可能还在楼里，警察也正在赶来的路上。
　　舍管问：“你们记住脸了吗？”
　　“是齐刘海。”一个女生低低开口。
　　“这是能变的。”莘莘说。犯人没有明显特征，而且一个齐刘海，掀起来就更难认了。
　　几个寝室交流下来，发现骗子连衣服头发眼镜框都换过。
　　“就是欺负大一新生没见识！”
　　莘莘不说话，傻过一次可不能再傻了。
　　门从外面推开了，一个男孩子的影子，声音有点熟悉。
　　“你们一会儿到保卫处登记一下联系方式。还有…”
　　他目光恰好扫过莘莘，停住了一下，似乎认出了她是谁。
　　“她们可能换了装，多留心一下。”
　　说话间一个女生穿着睡袍从地下一层的浴室晃了出来，出门时却被门口的男生拌了一跤。
　　“还好吧？”
　　“没事……”女生竟自走了。
　　莘莘眉头一皱，“是这个声音。”
　　“啊？”别人还不明所以，那个男生目光却锐利起来，一双狭长的眼射向莘莘，瞬间让莘莘记起了这个人是谁。
　　原来是报道那天的那个学长。
　　“就是这个声音！”她对他重复。
　　男生一回身利索地追了出去，莘莘随在后面，却已经看不到那个影子了。
　　片刻，她大喊“在哪儿！”拔腿就追，竟然都骗到她头上来了，以为她蒋莘莘好欺负么？
　　那骗子听到动静，也放弃了伪装撒腿跑起来。莘莘借着熟悉地形超了近路，在冲上一大段楼梯之后终于抓住了骗子的胳膊。谁知骗子转身竟亮出一把小刀，莘莘一惊，松手后退，一脚竟踩空了！
　　貌似，刚刚上过一段台阶来着…
　　那一瞬间，大概就是物理学里所说的失重吧，是不是会脑震荡？
　　她这样想着，跌进了一个坚实的臂弯。
　　“当心。”那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双手搀起她。莘莘定下神，抬眼看到了那双眼，眼眸一闪一闪地映着远处的路灯。
　　她扑腾起来看了看四周，“跑掉了啊。”
　　这句话换了来了男生的一声轻笑，他望着莘莘，语气有些无奈，“以后抓贼这种事，留给男生就好了。”
　　“是骗子。”
　　“好吧，是骗子。”
　　远处响起了脚步声，那男生似乎想要说什么，听到脚步声又收住了。
　　“蒋…”另一个男声和脚步声一起定住了。莘莘扭头，看到一个面目清秀的男生有些尴尬地停在那里，进退不得的摸样，她这才想到自己正处在一个黑灯瞎火的暧昧环境里。
　　“你…贺阳？
　　贺阳的眼神在两个人中间瞟来瞟去，那个学长一摊手，推退开几步，走前目光却也瞟向了贺阳。
　　等他退开了，贺阳这才说，“其实我…就是想问一下，你见郑祎瞳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