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执子之手》炉子

15、救命

　　飞云渡外，有个小小的酒店，来飞云渡的人们，都要在这里歇歇脚。从这里去渡口，只有半里地。
　　已经是正午时分，二十几个路过的人，都坐在大树下，摇头扇子，喝着热茶。

　　江若莲跳下马，从鞍子上解下水壶，递给凑上来的伙计：“给我灌一壶热茶。”
　　他一身淡青色的长衫，已经恢复男子的打扮。
　　天气炎热，细密的汗珠在他的额头上慢慢渗出来。

　　他掏出细布的手布，擦擦汗，说道：“伙计，快点啊，我还要赶路呢。”
　　那个伙计一个劲儿地答应着：“来啦，来啦。”却迟迟没有送回水壶。

　　江若莲皱起眉头，这个伙计的动作，不该这么慢啊。
　　他立刻上马，一提缰绳，就要离开。

　　一支短箭，嗖地一声射来，直奔江若莲的胸口。
　　他迅速在马上向后仰身，这支箭就在上空飞过。

　　几个公差，从店里扑出来，手持兵器，围住他，笑道：“江若莲，今天你可跑不掉啦。”

　　他们其实也是偶然遇到江若莲，本来想等着后面的高手前来会合的，想不到这小子还挺机警，眼看情况不对立刻要跑，他们只好先跳出来缠住他。

　　江若莲大笑，露出雪白的牙齿：“你们几个，真是阴魂不散啊。”

　　他虽被追捕，但一直不敢出手太重，不敢要这些公差的性命。
　　这些人的武功虽然平平，但都是有背景的人物，真要是杀死一个，只怕会招来厉害的家伙，以后就麻烦啦。

　　他接下十几招后，立刻飞身跃起，跳上树顶，向着野外逃去。
　　几个公差在后面紧追不舍。

　　不到一盏茶的工夫，江若莲就来到河边。
　　他细细一看，不禁叹口气。

　　上个月从这里路过的时候，这里还有半截断桥横在水里呢。
　　凭他的轻功，完全可以轻松地跃上断桥，从而摆脱后面的人。
　　但是，这个月雨水大，河面上水流湍急，想必是把已经腐朽的断桥冲走。

　　他只好顺着河边继续向南飞奔。

　　最近这三年，运气一直很糟糕啊。

　　先是泄露他“采花”的秘密，成为被官府追捕的采花贼。
　　然后就是遇到了东城秀树，被他的手下打伤。
　　在他养伤期间，不断地被公差们追来追去，根本没有时间慢慢地恢复内力，害得他的轻功因此而大打折扣。

　　今天也很倒霉啊，这些公差也是碰巧遇到自己，因为上个月他已经把追他的那帮笨蛋引向川西。
　　然而，他不知道，更倒霉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他逃跑的方向，正和几个前来围堵的高手是对面，双方很快就要遭遇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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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玉在马背上扭动着身子。整整骑两天马，她的大腿根那里，被磨得火辣辣地疼。

　　秀树放慢速度，等着她赶上来，笑道：“喂，不行了吧，是不是已经把你的腿磨疼啦，要不要和我共乘一骑啊？”

　　“胡说，我才不疼呢。”

　　“好啦，算你嘴硬。再坚持一会儿，前面还有十几里，就到飞云渡。已经有人去安排午饭啦。”

　　一个黑衣人，飞马赶来，在秀树耳朵边上低语起来。
　　秀树皱起眉毛。这事有点难办啊。

　　他想一会儿，目光落在如玉身上：“嗯，好老婆，有件事，求你去走一趟。”

　　“你的事，我一概不管，不要来求我。”

　　“嘿嘿，不要后悔啊。你的江大哥，眼看就要没命啦。”

　　“你说得详细些，他在哪里啊？”

　　这个采花贼，对她倒也不错，她有的时候想起他来，常常会一个人傻笑起来。

　　“啊，就在前面的河边，有十多个公差围住他，看情形其中有几个是高手。他似乎已经抵受不住啦。你再不快去，就只能给他收尸。”

　　如玉立刻就要飞奔而去，忽然又勒住马。

　　“这事儿不对。他和你是情敌啊，眼看着他要死翘，你应该高兴才对啊。至少也要袖手旁观啊，怎么会急惶惶地让我去救他呢？再说，这有老李和老赵跟着呢，为什么不让他们去，却让我去呢？”

　　“你这小心眼，转得还挺快嘛。你的江大哥呢，是采花贼啊。要是让老李和老赵出面救他，只怕是会因此而败坏他们的名头。人们一定会想，这两个人，怎么和采花贼有交情啊，莫非也是和他一路货色？所以呢，你要是愿意去救他，就赶快去，我们晚上在飞云渡镇上的赌场里见面。要是不愿意呢，我们就绕道走，免得路过时见到，怪不好意思的。”

　　如玉撅起嘴，嗔道：“这么说来，要是我去救他，也要坏名头啊。”

　　“是啊，人们一定会想，这个小娘子为什么会来舍命救他呢，说不准他们之间。。。”他嘿嘿地笑起来，两只眼睛都眯缝成一条线。

　　这个家伙，一定在他肮脏的脑子里想着什么香艳的情节吧。

　　如玉狠狠瞪他一眼，飞马而去。

　　无论如何，她还是要去先救出江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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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若莲浅色的长衫上面，已经染上斑斑的血迹，大部分都是他自己的。
　　再过一会儿，他的力气就到尽头。

　　他暗中伸手到衣襟下，把落日红的小瓶子摸出来，握在手心里。
　　看来今天是要和这些公差同归于尽。

　　他忽然有点舍不得就这么死去。
　　自己好好的一身武功，却窝窝囊囊地作为一个采花贼而被诛杀，连个正式的坏人都没当过嘛，真是不甘心啊。

　　忽然，清脆的马蹄声传来，很快就看到一个年轻女子的身影。

　　她到近前，飞身下马，大喊一声：“大哥，坚持住，我来救你。”

　　江若莲微笑：“好妹子，这不关你的事，不要来捣乱。”
　　她是好人家的女儿，要是和自己绞在一起，没的坏了名声。

　　如玉大笑：“我可是你的亲妹子啊，哪能见死不救啊。”

　　几个公差都挺纳闷，没听说过他还有亲妹子啊。
　　可是，这个女子的相貌，还真是和他有几分相似。

　　罗得威朗声说道：“这位姑娘，不要乱管闲事啊。这个贼人是官府追捕的采花大盗，身上背着人命呢。我们都是官府的差人，腰牌在此。姑娘还是快快离去吧。”

　　如玉向他瞧去，第一眼便见到他小得异乎寻常的脑袋，一对眼睛更是又圆又小，便如两颗豆子。他中等身材，上身粗壮，下肢瘦削，颏下一丛山羊胡子。身上一件淡紫色袍子却是由上等锦缎制成，甚是华贵。十根手指又尖又长，宛如鸡爪。

　　如玉慢慢地走近战团，脸上笑得无比灿烂。

　　“大人啊，这是我的大哥江若莲，我是他的妹子江如莲。我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呢，大人还要多多指教啊。”

　　罗得威皱起眉头，叫道：“你不要过来，否则连你也会没命。”

　　“哦，真的耶。不会吧，你们几位大人都长得慈眉善目，应该是心地善良之人嘛，怎么会要我的小命呢。”

　　说话间，她已经走到近前，离周文利不过是一尺多的距离。

　　周文利不知道她的功夫如何，试探性地轻轻一刀劈下，只用三分力气。
　　如玉惨叫一声，顺势倒在地上。

　　周文利不由得一愣，这女子下马的姿势轻盈优美，想来轻功很不错。
　　想不到原来是一点内力也没有啊。

　　可是，刚才自己的刀，并没有劈到她的身上啊。
　　他还没有想明白，只觉得一阵头晕，眼前发黑，倒在地上。

　　如玉拍拍手，站起来，笑道：“你们几个，都住手。”
　　她的刀子，就搁在周文利的脖子上。

　　罗得威只好叫一声：“大家住手。”

　　“各位大人，不妨试着运运气，看看檀中穴那里，是不是有股怪怪的气流，在窜来窜去呢？”
　　十几个人暗中一试，脸上都变颜色。

　　罗得威想一会儿，大叫起来：“你。。。。。。你。。。。。。是颜无色的什么人？”

　　“啊，我是她的债主。她欠我二十个铜钱，只好用一瓶子松骨散来换。”

　　罗得威恨恨地道：“你就不怕官府把你也列入海捕名单，以后要终身逃命？”

　　如玉的笑容，真是纯洁可爱。
　　“今天的事情，还要拜托各位大人守口如瓶啊。要是传出去，小女子以后怎么做人啊。”

　　罗得威摇头：“你已经通匪在先，任谁也救不了你啦。”
　　他有恃无恐，晾她也不敢公然杀害官府的差人。
　　就算是她敢下手，以后也没有她的好果子吃，早晚能顺藤摸瓜找到她。

　　“真的耶，我好害怕啊。嗯，我这里呢，还有一瓶子化骨散，才花两个铜钱，也不知道是真的呢，还是假的。反正也很便宜嘛，就在这位大人身上先试一试。”

　　她拿出一个小瓶子，一打开，就有一股刺鼻的味道冒出来。
　　罗得威的脸色立刻苍白，这是真的，他已经见过三次。
　　只要在身上撒上一丁点儿，不到一会儿，全身的皮肉就会化为黄水的。

　　眼看她就要把瓶子里面的粉末倒在周文利身上，罗得威不由得失声叫起来：“不能试，快住手。”

　　“你说什么，我就听呀。我非要试试不可。”

　　罗得威长叹一声：“好啦，我认栽啦。你把江若莲带走吧。今天的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要是这个女子把这十几个公差全灭口毁尸，还真拿她没办法。
　　一大滩黄水留在河边，上哪里去找凶手啊，那可真是冤死啦。

　　“啊，这位大人，说话多痛快啊。以后有机会，小女子一定请大人喝酒。”

　　她迅速地在周文利身上拍几下：“起来吧，拿着你的刀子，好好地守在这里。等会儿各位大人的药力过去，大家就可以继续走路啦。”

　　她娇笑着，抱起江若莲，飞身上马。
　　“再会，各位，多保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