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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捉奸在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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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循闯进秦楼的时候,正是寅卯之交,沈奕还躺在花魁娘子司命姑娘的花床上。
自然春光乍泄,自然抓奸在床。沈奕也没甚么不好意思,随意披了件衣裳就打发花魁娘子出了包厢。
沈奕头发未梳衣带未系,便披头散发坦胸露乳的坐在床边望向徐循,直望的徐循既怕又窘偏还舍不得闭上眼。徐循到底有些怕他,咬牙狠心从他身板上挪开眼,低着头吭吭哧哧想表白:我并不是专门来捉奸哒!。沈奕无法忍耐,从床上随手操起个物件朝徐循头上掷去,徐循躲闪不及被砸个正着,嗷”一声惊醒过来,气也喘匀了,眼也不飘了,说话也利索了,急赤白脸开始嚷嚷“我真有事儿我真有事儿,方老头子又在殿前胡说八道了!”沈奕看他,他赶忙继续“昨儿我爹下了朝跟一班幕僚商议,我的书童,哎,就是桐欢哪,你见过的,机灵清秀,啊!不过阿奕你放心,他连你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我跟你说……”徐循整个人眉飞色舞,沈奕瞪他,他就老实了“我的书童就听了一耳朵,说是陛下要亲征无厥,老头子就说陛下不尊天时,不怀仁心,若执意西征,不出十日必大败而归。”徐循觑了沈奕一眼,总结陈词:“老头子这就是作死啊!”
沈奕深以为然!老头子一贯敢于胡说八道,洪庆二年有无厥大军来犯,当时,今上初等大宝,政基不稳,朝野上下人皆惶惶,唯有老头子凛然不惧,道我泱泱大国,宽宏仁爱,定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以至无厥铁骑一路奔至兴平都未遇有效抵抗,盘踞咸城,直逼西京。洪庆八年,戎奴与羌族混战,老头预言羌族受我中原文化多年熏陶,明礼守仁,必得大胜。然而不出半月,羌族大败,若非华国干涉,羌族非但要亡国,还需有灭族之祸……如此,不一而足。然而,自洪庆二年到而今洪庆十八年,十六年须臾而去,老头子这个太师依然坐得稳如泰山。自今上登基,老头便告老道自己牙齿松落,精神不济,行将就木,日薄西山,然而十六年过去了,老头子依然精神矍铄,老当益壮……
“老头子死不了,他快活的很!”毕竟春寒料峭,便是屋中炭火正旺,沈奕这么敞着怀还是忍不住想哆嗦,于是终于肯拢了衣衫,他又将头发草草挽了,才招呼徐循坐下。徐循忙给沈奕斟茶,看沈奕接了才给自己也斟了杯。沈奕就着杯子漱漱口,便朝着徐循一招手。徐循意会,附耳过来,“昨晚我跟司命饮酒,酒至半醺听窗外吵嚷,我便开了窗去看”徐循双眼发亮,“就见老头子搂着四个花娘进了隔壁包厢……”徐循肃然起敬,“闹腾的很,我整夜没睡安稳,老头子老当益壮,国之重器!”“噗!”徐循一口茶水没咽下去喷了沈奕一脸,沈奕面无表情掏出块帕子擦了擦,看徐循犹自狂笑不迭,就顺手就塞进他嘴里。徐循把帕子扯出来,满嘴满鼻都是脂粉味。想也知道必不是阿奕的,他想着,心里有些酸,却还是遮遮掩掩把帕子收进怀里。那鬼祟的德行让沈奕简直没脸去看,沈奕也张不开嘴去骂,只好视而不见。徐循把帕子藏好,讲到来意,“阿奕,我想从军!”他道,“听我爹说,今上决心已下,这一战势在必行,权贵子弟也可带爵入伍,我想报名”沈奕看他,徐循感觉到压力,“,我知道你觉得我是去胡闹去送死,我却不这么想,再说老头子惯会胡说八道,说啥啥不准,他既说了要吃败仗,那必能凯旋而归,我觉着我即便去了也没甚么风险……”
沈奕一直没吭声,徐循心里越发惴惴,“况且,我打小就想去银城走一遭。前代凌云候十八岁已是一军主将,银城之战以三万对八万,大胜而归,无厥十年未敢再犯我华国……”
“所以他英年早逝了啊!”沈奕嘟囔了一句,徐循愣了下没听清,便去问他,沈奕却不肯再说。
徐循却觉得委屈,“我知道我一事无成,连提你爹的名头都不配……”
“……”
“我知道,你心里其实是看不起我的,我就只会招猫逗狗,半点用都没有……”
“嗯!”
徐循急了,“阿奕!我想从军,想像你爹那样顶天立地!这样你便不会看不起我了!”
沈奕不以为意,徐国公断不会让自己宝贝儿子去从军,以徐家之显赫也用不着这般锦上添花。然而徐循胡搅蛮缠,让沈奕有些头疼,“我并没有看不起你!”
“那你为什么总不愿……你就是看不起我!”
“……”沈奕努力让自己心平气和,“我没有看不起你!我跟你是一样的!”
“那是为甚么不愿?你知道么,我自倾心与你,连做梦都只梦见过你,我梦见你……”
沈奕听他都意淫上自己了,终于忍无可忍:“我不愿是因你是个带了把儿的!想我愿意就去割了吧,蠢货!”
徐循忧郁无比。
沈奕想眼不见为净把这蠢东西赶紧撵出去,徐循却磨磨蹭蹭不肯挪步,沈奕一脚踹去将他逼到门边,又开了房门才把他推搡出去。不想出了房门,却见隔壁包厢仍是房门紧闭!倒有些蹊跷了!秦楼这边的规矩,若是客人离去,包厢必要房门大开,是为开门迎宾,闭门谢客。且秦楼在风月场中声名赫赫,达官显贵来往不迭,这般也省的串了场闹出乱子。沈奕先打发了徐循离开,又召来一个跑腿送茶水的小厮,先问了时刻,原来辰时已过了,又问他这屋中今晨可有异动,小厮神色诡异,先赞客人一夜金枪不倒,到底龙马精神,又说了这包厢房门一直未开,也并没有人来使唤茶水云云,话多的令人瞠目结舌,沈奕方才已被徐循聒噪的烦闷,不忍再听,便打发他去寻自己的书童。
沈奕犹豫着要不要催催这老头子。老头子是帝师,自今上少年时便开始教导,文武功夫,样样来的,同今上情谊颇深。而今虽然人越来越不着调,今上依然恩宠优渥,还命他教导太子,传道授课。而沈奕,就是那个陪太子读书的倒霉鬼。
再不出来,许要耽误了宫中美食,沈奕想着。今上恩准老头子同他共飨午食,这个倒很合老饕餮心意,他是顿顿不落的。
这时候,听得门内一阵翻腾,沈奕一惊,而后娇笑呼喝,声声叠起。沈奕囧着脸,正要转身离开,忽听得门内那些莺莺燕燕们开始哭叫。沈奕吓一跳,赶紧踹了门进去,就见几个花红柳绿的娘子围着地下的人哭喊,中衣未着,场面不堪。沈奕赶紧分开她们去看老头子,只见他面色铁青,牙关紧咬,沈奕慌忙掐了他人中,又叫那几名娘子出去疏散疏散,莫再喊叫,寻个大夫是正经。这时候,沈奕的书童清河也寻了过来,沈奕赶紧摸出自己令牌让他回宫寻太医。
这边沈奕刚把老头子衣裳掩了身子扶正,便有娘子便带了楼中大夫过来。那大夫倒也从容,施针下药还顾得上安慰沈奕,“老大人这是马上风,发现的早,医治的也及时,并不打紧,”说着,觑了一眼沈奕,“看年纪,这老大人许是你祖父?哎!做人孙子的,虽说是要遵从孝道,可该劝的时候还是得劝,像这般的,实在有些不堪。”沈奕想着自己要真是这老东西的孙子,估计方才都死过一回了,可纵然自己不是这老东西的孙子,也觉得面红耳赤,口不能言。
这大夫常年在楼中替人医治这类病,倒是确实有几分本事,很快老头子就悠悠醒转过来,看到守在身边的沈奕,有些愣怔,许是觉着有些些丢脸,咳了一声就开始没口子地呼唤自己那些莺莺燕燕,那些娘子们守在门口一个个都肝肠欲断,听到召唤便乳燕投林般涌了进来。沈奕被挤出了老东西身边,又想着反正老东西也活了,自己要不要现在便走,一抬眼,却见清河领了太医正走过来,而太医身后,正是自己的唯一的同窗,穿了常服的太子殿下。
沈奕喊了老头子一声,老头正抱着娘子们亲想,充耳不闻。沈奕顾不得他,几步快走去门口迎候。来的是太医院中专门负责东宫的林太医,沈奕与他也相熟,便笑笑先拱手谢过,想说老头子已看过大夫,又觉着还是不妥当,索性也不管了,觉着反正丢脸的也不是自己。再看太子,白龙鱼服,想必不会让自己行大礼,便也只是拱手示意,便领了太医去给老头相看。门口与内室有一道屏风阻隔,是以太子一行方才并未看到屋内。这时到了内室,看着一室的活色生香,清河立马张大了嘴,林太医见多识广没动声色,太子殿下年纪不大却也镇定,只似笑非笑的看了眼沈奕,转身吩咐林太医好生照看,便带着宫人离了包厢。
沈奕带着林太医进去,老头子刚活过来,中气还不太足,然而精神奕奕。方才醒来见了沈奕的些许尴尬已然消弭无踪,老头子对着林太医态度自然大方。林太医重新给老头把过脉,望闻切问诊过一遍,便开了口:“太师已无大碍,只需禁房事三月。便是以后行房,也需严守精关,减少花样,嗯,多人行房最是伤人根本,老大人谨记!”林太医一本正经说完,直接做主遣退了老东西的一班美娇娘,便告辞离去了。这边沈奕也听清河讲了如何寻太医却碰到太子殿下,太子挂念恩师要亲自看问便一道过来了云云,又嘱咐着清河将林太医送回宫中,这才回过头面朝着老头子。
老头子自问不要命不要脸,却还是被正直的林太医给说的有些讪然,看沈奕正促狭看着自己,便朝他翻了个白眼。沈奕脸皮自然没有老东西那么厚,却也终究不算薄,方才有外人在有些脸红尴尬,这会子只有两人,沈奕只剩下满肚子的幸灾乐祸,“马上风!桀桀哈哈!”老头子又白他一眼,“我丢脸,你就干净?就说说你为甚么也在这处,是也找了花娘过夜?还是直接同老头儿一起跟众娘子多人行?”沈奕被老东西的不要脸吓到,甘拜下风,灰溜溜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