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时间煮雨》那波可夫兔子

10、时光

　　黄少天说是恐怕没时间陪我，而自那之后就真的几乎没有怎么见面了。
　　然而我有时却会冒出这样的想法，觉得现在的生活才是回到了正轨。
　　自己的时间多了起来。
　　然后，我发现我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情。也许决定将来的方向也并不是一件极其严肃的事情，大概就是了解了某种职业之后，突发奇想的喜欢。
　　比如说，我想成为精算师。
　　就算连具体做的事情也没有完全了解，但是听到这个名字还是会忍不住激动。于是就这样决定了大学要读数学，而且要去精算专业最负盛名的N大。
　　电话里我把这件事情讲给黄少天听，虽然很是疑惑地问我精算师是什么，但是他听起来却好像蛮高兴的。
　　“这样我们就都有努力的方向了。”我也很高兴。
　　他在电话那头想了想，很开心地说：“除了夏休的时候，还有如果运气好能碰上三零一也可以去看你哦！虽然异地恋好像很难，但是我总觉得可行！”
　　这时候我才意识到原来就算上了大学我们也是要分隔两地的。

　　高二到高三，两年的时间，经历的时候感觉仿佛漫长得不可思议，然而在最后那天走进考场的时候却又感到短暂得荒谬。
　　黄少天仿佛收敛了他到处蹦跶的性子，完全埋头于各种各样的练习和比赛中。而我则越发地执着于N大，除了收集各种各样N大的消息之外，更是逼迫自己努力地学习。
　　就连放假的时候我们也很少有空。
　　我高考的那两天，黄少天刚刚结束他的季后赛没多久，本来说要来看我，后来被我用怕影响状态的理由拒绝了。自认为这样的理由无比理智且合理，却在听到黄少天失望的声音时不由得心虚起来。因为状态本来就不是能影响我的因素。那时的我还不太懂自己为什么要推脱，然而现在想来也许是早有预感吧。
　　在被封锁了的考场门口排队，我看向每天去教学楼都要穿过的广场。在六月的盛夏，围绕着水池的棕榈和才修剪得平平整整的金叶假连翘都显得无比的清晰。然而我却想起晚自习下课后，写作业到教学楼关灯才和同学一同走回宿舍时，冬夜的广场上方越发显得明亮的星星。
　　——那些场景明明不久前才经历，却恍若隔世一般陌生起来。
　　高考似乎也并不如何地惊心动魄，至少除却更紧张这一点之外，和平时的测试也没有太大区别。想想那三年机械而黑暗、却又时不时苦中作乐的时光，不过是为了这两天中的几个小时，不由得感到十分的不甘和无奈。或许还有些许唏嘘吧。
　　总之，迈出考场回到课室的那一刻，看着漫天飞舞的练习册和试卷，我竟感到一阵茫然和不知所措。
　　父母带着花束过来接我，我们默契地丝毫不谈考得如何，而是兴高采烈地商量一会要去哪里吃饭。然而纵使在饭桌上谈论着各种各样的趣闻，却依然能感受到那种不同于以往的、小心翼翼的态度。
　　可是——
　　这一天对于我来说，和其他的那么多天有什么不同吗？

　　终于放下高考的重负，第二天的我总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荒废，然而转念一想高考都过了，现在又学什么呢？
　　仿佛是预感到了我的无所适从，黄少天一通电话打过来问我要不要出去逛街。
　　——逛街？这真是非常奇怪的约会方式。
　　“你准备好晚礼服了吗？一起去挑吧！”他显得异常的兴致勃勃。
　　“……我需要晚礼服？”这个几乎没在我生活中出现过的名词一下子把我砸晕了。
　　“不是吧？”他震惊地说，“今晚可是毕业舞会啊毕业舞会！你不是不知道三中的这个传统吧？还是你不打算参加啊？这么有意义的事情你居然丝毫不留意！你平时都在关心什么！简直太不关心时事了！”
　　“……好像是有这样一个节目来着……但是我不会跳舞啊。”
　　“毕业舞会又不是一定要跳舞！只是一定要有舞伴而已啦。知道你不会去买入场的徽章所以我买了两人份！”
　　我承认自己是有那么些被诱惑到了，只是穿晚礼服这种事情还是让人感到很难为情。
　　黄少天不无失望地说那就算了吧，反正其实穿校服的礼服也是可以入场的，只要人到了就好。
　　这当然只是一说而已，就算只是学生组织的毕业舞会，穿着校服也是不太符合礼仪的。但是另一方面也没有正式到需要穿上晚礼服的地步。随意穿件小礼裙就好。
　　这种东西我还是有的，平时也没有时间穿，就没必要去挑了。
　　其实是我还是心里恹恹的，感觉昨天的那场文综考试实在是难的只够时间匆匆写完——也不知道错了多少。这种不详的预感让我根本无法真正开心起来，也对玩乐和约会之类的事情没有什么兴趣。
　　听到我的拒绝，黄少天停顿了一瞬，转眼又恢复了活力满满的语调蹦出一长串句子：“虽然没有以前去挑礼服有点失望，但是也不是不能理解啦。反正舞会之前女孩子都是要花很长时间装扮的嘛对吧？那小语要很认真打扮哦，到时候让我惊艳一下是不是很有成就感呢？我会期待满满地等到舞会开始的！六点半在体育馆门口见吧！”
　　“……嗯，好啊。”

　　赶到体育馆门口的时候离六点半还差几分钟，不过黄少天也已经到了。
　　除了初中时每周一的升旗礼，我很少看到他穿正装的样子。今天他居然少见的收拾得人模人样，虽然没有穿西装外套，但是却把一件长袖衬衫穿的挺括帅气，领口的扣子也扣得整整齐齐。仔细看看，头发上居然好像还抹了发蜡，一头碎发几乎要闪闪发光。
　　一瞬间有些恍惚。这么久以来他几乎没有在我面前穿过衬衫，以至于我对他穿正装的印象还留在初一时候那个身形略有些瘦削的少年。然而今天我才发现，这么久之后他好像身形宽厚了不少，说不上是哪里的改变，就算还是偏瘦的体型，却也大致能撑得起一套西装。
　　黄少天兴冲冲地朝我一边招手一边跑过来，由于人比较多的缘故现场有些吵闹，他元气满满地打招呼的声音倒也不算太突兀。
　　“今天好漂亮！早就想看你穿裙子的样子了！啊还有高跟鞋！和平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了！”他犹带着兴奋在我面前刹住车，凑上前来看我，“眼睛也好像变大了……还化了妆吗？”
　　“妈妈帮我化的……怎么样？”我稍稍躲远了些，不想让他闻到我身上化妆品的味道。
　　“好看！”黄少天一边这样毫不拐弯抹角地称赞，一边又开始叽叽咕咕地抱怨着这么热的天气还要穿长袖的衬衫，不停用手扇风。
　　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可能聚集了几乎全级学生的体育馆里会更加闷热吧。

　　说是舞会，其实也没有几个人是跳舞的。大家都在体育馆里到处乱转，仅有几个是有信心跑到中央去跳的。
　　黄少天倒是没有跳舞的兴致。虽然体育馆里是有空调没错，但是开一次花销颇大，更别提这次的舞会是由学生主办的，唯一的降温措施也就是在角落边摆上风扇吹着水雾散温。这种又湿又闷的场景的确让人几乎提不起精神来，我们四处逛了逛就实在忍不住从侧门走了出去。
　　体育馆的侧门一出来就直面着一株巨大的美丽异木棉，夏天的时候粉色的花朵早就落光了，只剩下满树的叶片在从体育馆漏出的灯光中变换着颜色。我想起订正完试卷后那么多次站在这棵树下哭的不能自抑，最后抬起头看到的紫罗兰色的天空和亮得刺眼的月亮。
　　有那么多的高中的回忆，现在想来却酸涩又怀念。
　　我带着黄少天绕着校园散步，告诉他我曾踮起脚摘哪一棵树上垂下来的玉兰花、坐在哪一级楼梯上写作业躲避泛滥成灾的白蚁、晚自习后一个人走满是情侣的操场猜测他此刻正在做什么。他竟少有的凝结了神色，只是在一边安安静静地听我说。
　　我感觉我好像从出生加起来都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然而不知不觉就这么说了。
　　不紧不慢地绕了很多的地方，然后在空无人烟的行政楼后的走廊，他一把拉住我的手把我拽进了怀里。
　　我很熟练地环上他的腰，那么久的相处之后，这种亲昵的动作做起来再也找不到以往的害羞。
　　他在我耳后很沮丧地说：“你的高中生活好像都没有我。高中时候你变了好多，可是也不是因为我。”
　　声音温软得像是在撒娇，却让我心中隐隐地疼，也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我轻轻推开他靠在我肩上的头：“怎么突然这么文艺了，这可不像你啊。”
　　他也没反抗，转过头来用一双浅棕色的眸子盯着我，皱着眉头想要说什么却闭上了嘴，继而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我们不要停在厕所边好不好……味道好难闻！”
　　“……好煞风景。”我忍不住这样吐槽。
　　我抬头看见旁边墙壁上的排气扇，果然一墙之隔就是行政楼的厕所。在这种地方的确感觉很奇怪，我只好拉着黄少天继续走。
　　一路上他开始和我讲这两年他们去了哪里比赛、又赢了怎样的队伍，然而最终还是惜败于某一轮比赛。我不大听得懂，只看他神采飞扬地讲着一堆我不知道的术语，时不时附和一句好厉害或是其他什么的。
　　——你刚刚想说却又没说出口的是什么呢？
　　我很想这样问，然而就算到了最终分开的时候也没能问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