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草》郁离

2、2

　　退了朝回来，见长庚宫里，白鹤凌霄与麋鹿迁善正悠闲地在庭中踱步，我便晓得宫中的药僮忘忧又溜出去了。若是她在，不是凌霄满天乱飞，则是迁善四下奔逃，怎会如此平静。
　　也算是清静下来了。这几日中，我这素来僻静的长庚宫多了不少仙友到访。为的却不是来访我，而是为了忘忧和几日前我奉旨招上天庭的石猴孙悟空。
　　只因那些从凌霄殿附近经过的神仙，大都被他们捉弄了。悟空上天来的头一日，就骗走了了二郎神的哮天犬，后来又用极渊的玄冰凌伤了赤脚大仙的脚。更严重的是前日忘忧出了个主意，让悟空给吴刚做了把比树径还宽的锯，硬是半个时辰锯倒了月桂树。还好这几日玉帝去了昆仑山见西王母，否则怎会是如此草草了事的?
　　听忘忧说今日悟空终于要去御马监看看了，唉，这总生不出事了吧!我叹一口气，朝殿内走去。
　　忽听一声尖锐的鹤唳，本在庭中踱着步的凌霄猛地惊起，斜斜地掠了开去。大门“砰”地被忘忧推开，她跌跌撞撞地冲进来，扯着我就向外跑：“天马出事了!”
　　乘风催云到了天河边上，只见黑压压地倒了千匹天马。玉帝钟爱的“铜爵”和其他天马一样，浑身冰凉，不住战颤。御马监的监丞和监副在一旁不知商量着什么。悟空则在马间跳来跳去，抚着它们的鬃毛大声叫着“绝地”、“骢珑”、“追风”……
　　我不禁皱了皱眉，沉声问：“发生何事？”
　　监丞立即躬身回道：“禀金星上神，弼马温让天马饮下天河中的水，小臣未及阻止，罪该万死。”
　　我还未开口，悟空带着怒气的声音响起：“是你们说天马平日就是在这里放牧的！”
　　监丞的身子躬得更低了：“小臣怎会如此禀报大人。天庭内无人不知这天河之水来自极渊，冰寒彻骨，绝非天马可以饮用的。大人可是怨煞小臣了。”
　　性子急烈如悟空哪里禁得这种话，一步踏前，眼睛瞪得溜圆：“你的意思，倒是俺老孙在扯谎？”
　　“小臣不敢。”那监丞站直了身子，顿钝地道。
　　我暗叹不好，悟空已一把揪起那监丞丢入天河之中。这下怒了一旁的监副，他大喝一声：“妖猴竟敢……”一语未毕，也被悟空一把掼入天河里随波逐流去了。也罢！这群仙吏平素也纵逸张狂惯了，见悟空出身不正，便欺他在天庭无人照应，教训一顿也好。只是不可闹大，我捏了法诀，招来黄巾力士将那监丞监副捞起，送回御马监去。
　　“太白金星，我跟你上了天来，仍是‘妖猴’？他们还骗我！就因为我是猴子，你们就看不起我？”看着他横眉怒目吼叫的神态，只让人觉得天寒地冷。
　　我无法回答，侧头看见忘忧揽着一匹火红的马神情焦急地看着我：“我们该怎么办？喂它们吃焰藤行吗？”
　　伸手轻触马腹，我将指尖上的一点金光隐入它的体内，藉此查看。只觉得一股冰寒之气盈塞于内，我注入的天罡气丝毫缓解不得，无奈地对忘忧摇摇头：“焰藤炎性太烈，不宜用来去解寒毒，只怕还会形成另一种相互冲撞的毒害。”
　　“那就用赤金萝、南方之水……”忘忧整张小脸皱着，平日里灿若阳光的笑容早不见了踪影。
　　对了，阳光！有什么寒冷抵御得了阳光的威力？
　　屈起左手无名指，右手捏成剑诀，喝一声“白鹤童子”，金光在手中乍明乍灭。风中传来清亮的鹤唳，凌霄挥动着翅膀停在面前。“去向东曦君借千匹立夏辰时三刻的日光来。”凌霄点头鸣叫，振翅飞去。
　　忘忧展颜一笑，对悟空说道：“小空，我就说太白一定会有办法的。”
　　悟空却只哼了一声：“大罗金仙自然神通广大。”
　　没等多久，天边又传来凌霄的清唳。抬头看时，十个昆仑奴已捧着用夜云包裹的日光乘云而来。
　　“忘忧！”我喝住那个正想揭开夜云的人，“你回去等吧，我和悟空留下就行了。”
　　“不，我要留下来帮忙。看见它们都好了再和你一起回去。”
　　“回去！悟空乃灵石所孕，天马是飓风所化，可你的原身是梦谷里的一株忘忧草，一旦打开夜云，那强光会让你焦枯而亡的！”
　　她撇撇嘴：“回去就回去，老头子，凶什么！小空，我走了。”这才怏怏地去了。
　　拿过昆仑奴手中的日光，掌心依旧能够感到灼热。悟空扯开一匹日光，抖开一片金碧辉煌，耀出满眼的刺目流光。他一跃而起，朝那匹方才被忘忧揽着的红马裹去，叫喊道：“赤兔，让俺老孙帮你治寒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