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于你》洛怀熙

5、五

　　跟着人群一直往前走，就看到越来越热闹的烟花。
　　这是一片空旷的海，海面上露出很多的礁石，湿漉漉的映着烟花的倒影。每一朵烟花绽放，就引起人们的欢呼。
　　“好美哦……”蔚蔚望着被烟花照亮的天空，几乎不舍得移开自己的目光。是啊，在城市里总是能看到太明亮的街灯，看到太热闹的车水马龙，在鳞次栉比的高楼间是看不到这么美丽的烟花的。
　　云浅心里也觉得，这次的烟花比以往看到的有了一些不同。虽然他的性子原本冷漠，此刻心里却暖暖的。
　　说不清楚是为什么，觉得这个女孩子在自己的身边很心安。明明他们之前才第一次见面，此刻却不再有初见那时的疏离感。
　　“如果海里真的有美人鱼，她们一定会想要上岸来看一看。”蔚蔚不知从哪冒出这么一句。
　　他不自觉地笑了。他想起在很小的时候，母亲带他到海边，似乎也说过同样的话。
　　“浅浅，你看那边，等大家都睡了的时候，美人鱼就会在那里唱歌。”妈妈一手搂住小小的他，一手伸向遥远的海面。
　　“妈妈，为什么我们都看不见美人鱼啊？没有人听她唱歌，她自己一个人唱多没意思。”小小的他努力地望着海平线，想在那平静的月光中发现点什么。
　　“美人鱼唱歌是给自己听的。”妈妈低垂下来的发丝，弄得他脖子上痒痒的。“如果有人听懂了她的歌声，她就会爱上那个人。”
　　“她会和那个人结婚吗？”他问。
　　“不会。因为如果结婚了，那个人就不会再听她唱歌了。”妈妈说着，将披肩围在他的脖子上。“她需要一个懂她的人，一个陪伴她的人，可是，却没有人愿意做她一辈子的听众。人们总会忽视自己已经得到的东西，执着于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他望向海面，小小的心里有些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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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道什么时候，烟花已经停止了。一阵嘈杂声将他从回忆中引回现实。
　　“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他拉住蔚蔚的手。蔚蔚愣了一下，跟着他向马路上跑去。
　　他拉着她的手，顺着人流的方向跑去，这一切是那么的自然。
　　跑到路口，才知道事情不是这么简单。
　　“杀人了！”从远处跑来的人们，神色慌张地大喊着。
　　“快跑！”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蔚蔚甚至来不及想象，云浅拉着她的手向来时的方向跑去。
　　蔚蔚回头，隐隐看到远处路灯下有人拿着一根很长的东西挥舞着，人群如同受惊的鸟兽四散奔逃，那个人朝这边望了一眼，竟然向他们跑过来。
　　“别看他！跟着我！”云浅一边拉着蔚蔚大声喊着。“看着前面！不要摔倒！”
　　在这么混乱的现场，如果被奔跑的人群撞倒，不知道会发生多么糟糕的事情！
　　那个人追了上来。
　　蔚蔚终于看清楚了他手里拿的东西——竟然是一把砍刀。
　　人多路窄，没办法很好地跑开，身后传来一声惨叫，一定是谁被砍伤了……蔚蔚惊恐地睁大眼睛。不用回头也知道，那人已经相当接近，恐怕下一个就会是他们。
　　“该死！”云浅推开蔚蔚，拔起路边插伞的杆子，回头照着那人就是一棍。
　　那人显然没想到会有人反抗，但云浅这一棍很有力道，那人猝不及防没拿住砍刀，刀子脱手而出。
　　云浅扑上去将那人按住。那人身材虽没有他高，却比他更壮实一些，加上正在疯狂状态，竟然反揍了他一拳，又将他按在底下，用力去掐他的脖子。
　　“快跑，报警！”云浅大声喊。
　　因为惊慌，蔚蔚刚从地上爬起来。路灯光线不好，看不清楚，但蔚蔚知道云浅被压在底下，他一定受伤了……她惊慌地看着四周，看到丢弃在一旁的伞杆。那杆子是根空心的铁管，蔚蔚冲上去抓住，来不及多想，用尽浑身力气向骑在云浅身上的那人头颈挥去。
　　只听一声闷响，那人应声倒了下去。
　　蔚蔚不知道自己打中了哪儿，手也抖得厉害。看到那人动也不动地倒下去，脑子里一片空白。
　　时间似乎都静止了，只听得到自己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
　　云浅从那人瘫软的身体下面爬起来，他的力气也透支了，只顾着撑起上半身，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好在那人的确是丧失了行动能力。
　　“没想到，你还挺行的。” 云浅看了看倒在地上的那人，又看了看愣在一旁的蔚蔚，终于松一口气，给了蔚蔚一个微笑。
　　“……他，不会死了吧？”蔚蔚腿一软，也坐在了地上。
　　到了警察局以后，才知道这事情的缘由。
　　原来这行凶者是个外地人，和女友同来这里打工。但是女友认为他没有能力，就移情别恋，和他断绝交往。他自己想不通，因爱生恨，加之想向女友证明自己，就在网上购买了作案凶器，专挑烟火大会时候下手，想造成巨大影响，报复社会。
　　蔚蔚那一棍并没打中要害，只是把他给打晕了，属于正当防卫。
　　录完笔录，天已经蒙蒙亮了。
　　两人回去的路上，一时无语。
　　“对不起，要是我不去看烟火大会，你就不会遇到这样的事了。”蔚蔚忐忑地打破了沉默。
　　“这不怪你。只是刚巧赶上了。”
　　“对不起，你的脸……”蔚蔚的声音带了点哭腔。
　　原本那么完美无暇的脸，一侧青紫，嘴角也破了。
　　“没事，就是破了点皮。”他淡淡说。
　　“对不起对不起……我一直在给你添麻烦……”想起刚刚发生的一切，她就觉得非常懊恼，如果那个时候她按照行程回家了，也许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够了！你用不着说对不起！”云浅扭头。“如果不是你那一棍，我今天恐怕就得躺在医院里了。所以，我还得感谢你。”
　　“……感谢我？”蔚蔚瞪大眼睛。
　　“对，感谢你给我这么刺激的一夜。”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什么啊……他果然还是在怨恨自己！也难怪，不管是谁遇见这样的事情……
　　“我还要感谢你没有丢下我自己逃跑。”他的唇边扬起一抹笑意。“真是难以想象，在那么危急的时刻，你这样的小丫头竟然没有吓得瘫软在地上，倒真叫我刮目相看。”
　　他竟然叫她小丫头……如果没记错的话，他自己好像也比她大不了多少吧！
　　“哪里哪里……虽然你看起来温文尔雅，但是打起架来也是暴力十足啊！刮目相看，刮目相看……”蔚蔚干笑两声。
　　“哼，这都是托你的福啊。否则少爷我拿画笔的手什么时候拿来打过架。”似乎是嘴角的伤口被牵扯到了，他含糊呻吟了两声。
　　“你没事吧？”蔚蔚担心地问。
　　“当然有事！还不快点来扶着我！”她担心的样子，竟然让他觉得有少许受用。
　　“哦哦哦！”她赶快冲上去扶住他。他就势靠在她肩上，把全身的重量放上一半。
　　其实腿上的擦伤并没大碍，他只是很享受她搀扶着自己。
　　也许，自己这样就是在撒娇吧。若是之前，他无法想象这样的自己。只是觉得，她凉凉的发丝很舒服，她淡淡的发香很舒服……
　　她的身上没有脂粉的香气，却有一种让人很安心的气息。
　　从见到她以来，就没遇到过什么好事，他的平静步调被打乱，原本的淡然总被陌生的刺激填满。但是这感觉……还不错。
　　他不习惯和人亲近。但是现在，却又觉得这亲近的时光有些短暂，令人留恋。
　　可惜她终归是要走的。
　　到明天，也许他们依旧是两个陌生人。走着不同的道路，在茫茫人海中穿行，却再也不会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