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三生石》缓迎

2、第二章

　　姬晗的模样生来就是极好看的。但那眼眸清清冷冷，映不出什么实质的东西，冷美人一词倒也极为符合的。
　　但是，自古美人的结局，大都不会有多美满。
　　魔族入侵，四海八荒皆为震惊。这新上任的魔君是有目共睹的厉害，曾单挑三位上神，却不落下风。这回入侵，包括比仙神两届整整多三千万士兵的兵力，实属不敌。
　　于是乎，激战了三天三夜，魔君商议，不如将未来神族天女姬晗联姻。神界震怒，倒也不是为了姬晗，而是为了神族的威信。
　　—瑶池—
　　“上神，上神……”一个梳着双螺的小仙急急忙忙过来，神情很是着急。姬晗无甚表情，理理衣裳，喂着朱色的凤凰，惬意得很。“何事？”
　　仙子怯怯懦懦，“上神，魔君指明要……上神联，联姻……”
　　姬晗瞥了她一眼，淡淡道：“知道了。”仙子讶异：“上神，你……”
　　是不是只有表示惊讶才算正常，这种普通的事。未来的天女向来都是重点培养的，比天女有提升空间，并且，比天女容易蛊惑。
　　“吾早已知，你，退下。”
　　略有点烦呐。不过肯定不会同意的，按照那神界的尊严。有时那破面子还真是管用。
　　姬晗摸摸凤凰的头，凤凰乖乖巧巧，是时不时舒展它引以为傲的绚丽长尾。仙子讶异，才刚刚散播出去的事，上神怎会知晓？
　　但还是乖乖退了出去。
　　为何早知？只因通灵成功，掐算到了而已。
　　姬晗躺在躺椅上，发丝柔顺的散在椅子之上，垂落与地面。一手遮着眼，一手随手搭在旁边的茶几上，衣裙乱糟糟的，一如她的心绪。
　　此次大难，是不是说，她该断情了。未来天女啊……因为一点情意，就要弃苍生于不顾么？她是未来天女啊。
　　就算这情，坚持了几万年。
　　手臂上一片湿湿凉凉。

　　这是……战场？
　　姬晗长发散乱着，如玉的肌肤上沾染着血迹，手里持着刀剑。四周，横尸遍野，神界天兵天将奋勇杀敌，而天界的人却不知去哪了。
　　远处大山轰然倒塌，那屹立于云端之上的，就是他，风决。他穿着战袍，平日里温润浅笑，现在眉目间一片肃杀，手持泛着银光的剑，对准面对着他的黑袍男子。
　　姬晗身形一顿。
　　黑袍男子嘴中不知说了什么，风决大震，身形都有些不稳。眉目间的什么情绪姬晗不是看得很清楚。黑袍男子施法，黑色的法阵……魔族！姬晗脸色一变。
　　风决低着头，完全没有要反抗的样子。怎么回事？！“风决，你到底在干什么！”姬晗脸色煞白，顾不得许多，立马念口诀施法，飞奔到风决面前。
　　姬晗还未赶到，那个黑色的光圈眼见就要打在风决身上。
　　“不！”
　　姬晗惊叫一声，猛地从床榻上起来。
　　是梦……不，不是梦……姬晗抹了抹头上的汗，黑色的发丝黏在脸上，神情慌乱。
　　明天，神魔交战。

　　第二天一早，姬晗连忙披上外衫，随便拿了一把剑，赶向战场。黑色及腰长发还没有好好的绾起，摇摇晃晃。使了个术法，移到了长断山——神魔交战处。
　　魔族侍卫重重包围，遥遥看见风决和黑袍男子在战，方圆百里皆化为废墟。
　　姬晗脸色刹那间变得苍白，提着剑，满脑子都是风决将死的画面……死……姬晗咬牙，运起神力，剑锋上满是血，头发完全散了下来，无风自动。血珠溅到姬晗的脸上，昏暗的天空，看不见姬晗轻轻颤抖的长睫。
　　姬晗的闯入让风决同那黑袍男子愣了一愣。
　　越来越多的魔族涌了上来，血珠顺着剑刃留下，姬晗身上也有了几道伤口。姬晗此时根本顾不得这些，眼睛死死的盯着决斗的风决和黑袍男子。
　　黑袍男子同风决停下来了，姬晗眉间一蹙，立马准备移到那里。可涌上来的魔族太多，里里外外包了三四圈，只一分神，他们便合力施了个法界。
　　风决的脸色如梦中一样，复杂的看不清。
　　姬晗几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唇角溢出了点鲜血，砸在地上，开出朵朵红莲。黑袍男子开始结印，姬晗清眸睁得大大，提剑的双手猛地用力，关节都开始泛白，一瞬间真气贯穿全身，经络涨得生疼。不可以……风决不可以死……
　　风决看着那黑袍男子结印，再回过神来抵抗也无用，清浅的眸子闪过无奈。
　　眼见着那黑色的光圈即将打到他身上，突然，一个白色的身影飞扑过来，硬生生的倒在风决的怀里，那光圈硬生生的打在了她的身上。
　　是……姬晗。
　　风决抬手，腥腥黏黏的鲜血顺势掉在地上，刹那间，红莲遍地，妖娆得很，红得像血。
　　姬晗小声的闷哼出声，禁不住，口吐鲜血，直直地倒在风决怀里，原本清澈的眸子此时有点混沌，姬晗抬手抓住风决颤抖的手，轻轻道：“做梦……梦到你，你出事了……吾，吾便过来，过来找你……幸好，幸好无事……”
　　风决清俊的容貌看不出喜怒，骨节分明的手紧紧抱着她，像是在颤抖。“这个法术杀不了我的。不过梦而已，何苦。”
　　姬晗垂眸，“事，事实证明……这不是梦。”
　　吾……救到你了，不是么。

　　风决抬头，“吾念在这点情分，对你多次忍让，如今竟伤吾神界未来天女，劝你魔界赶快撤退，否则，别怪吾不念旧情！”
　　依旧是淡淡的面容，但那双眼，像块寒冰，只看一眼，便从头冷到脚底。
　　姬晗苍白着脸，只听得耳边嗡嗡的响，吵得心烦，混沌了许久，终是晕了过去。

　　再次醒来，守在她旁边却是她的母亲，天女。
　　天女坐在床榻上，头倚在床柱上，不知道在想什么。姬晗猛烈的咳了几声，天女瞥了她一眼，淡淡道：“醒了？”姬晗擦了擦嘴角的鲜血，“嗯。”
　　天女转过头来，望着虚弱的姬晗，问：“你可知你刚刚从死门关转了一圈回来的？……你可知你是天女，神族的天女？你可知你身上背负着的责任是什么？”
　　姬晗扶起身来，长长的头发丝遮眼，姬晗低下头，长睫微颤，道：“女儿知错。”
　　天女负在身后的手紧了紧，终是和缓道：“玉帝命你重新下界历三世情劫，你可有异议？”
　　姬晗猛然抬起头，复又低下，抓了抓袖子，点了点头，“女儿没有异议。”
　　不过是三世情劫，很快的。

　　天女让姬晗再休息十日。姬晗按耐住告诉风决这件事情的欲望，当真静静地待在房间里，什么事情都不做，单纯的服药，发呆，睡觉。一天，两天，三天……第十天。
　　姬晗起身，收拾了收拾自己，准备去地界。
　　门吱呀一声开了，估计是来接她的人，“稍等片刻。”姬晗头也不回的道，继续梳理一下自己的头发。“如果不是吾亲耳听到，你当真不打算告诉吾？”
　　熟悉的声音，带着点说不出的感情。姬晗愣了一愣，转过头，正是风决。
　　风决阴沉着脸，“你去重历情劫这件事，为什么没有告诉吾？”
　　姬晗想，他可是气了？可是为什么会气。
　　“这种小事，不需劳烦长曦上神。”
　　“是么。”风决眼神她从来没有看懂过，永远都是承载着一些她不敢碰触的事情。
　　风决什么时候走的她忘了，她迷迷糊糊的，脑子里就像一锅粥，完全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或者说，该想些什么。
　　真正的来接她的人来了，姬晗偶然间好像路过司命星君的府邸，迷迷糊糊间好像在府邸门口看到了风决。风决去那儿做什么。
　　甩了甩头，这不是她该想的。

　　地府比想象中的要热闹，一路上有面无表情走来走去的鬼侍，领着或者痛哭流涕的女鬼，或者相依相偎的恋人，有的在三生石上刻字，白首不分离，有的双眸通红，恨恨地破口大骂。
　　有什么好哭诉的，情这个缘分，有过便是好的了，又有什么是需要多加奢求的。她现在，就已经很满足了。能静静地看着他，也能救他，已经算是极好的缘分了。
　　走在奈何桥，一些男女站在桥头，静静的盼望，虽说在等，却丝毫不着急。
　　姬晗路过，不禁问道：“你们在等谁？”一个面容姣好的白衣女子闻言转过头，静静的笑道：“啊，我在等我的夫君，我先他一步走，没能长相厮守，我要等他，说不定我们下一世还能再续前缘呢。”
　　“他们也是？那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姬晗看见那几个男男女女闭着眼睛，神色虔诚，不禁问道。白衣女子瞥了一眼，眯眼笑道：“嗯，他们是在这里保佑自己喜欢的人长命百岁。”
　　“这样子，你们不是要等的更久么？”姬晗不理解。白衣女子扶着栏杆，笑着说：“有些东西，是我愿意等待的。”姬晗愣了一下，点了点头就准备走。
　　“你呢？你不要等待你喜欢的人吗？”白衣女子清澈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里。
　　姬晗歪了歪头，想了一会儿，“我等了够久的了，也该忘了。”是啊，等了几万年了，早该忘了。遥遥间，似乎听到了白衣女子的一声喟叹：“既然等了那么久，怎么可能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