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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五章 ...

  •   轻车熟路地在森林里步行,如果此刻没有背负着什么责任的话,自然会是一次愉快的散步。不过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西可尔低头望望手臂上叠着的三四块厚重的水晶样的物质,这是瑟芬妮最终决定的用作机关的陷阱材料。
      明明都已经扫荡了许多次,不明事理的魔物还是出于本能成群结队地来送死——他简直有些腻烦——更何况是在这种疑似于做苦力的氛围下。从爱丽丝那里扫兴而归,一回旅馆就看到瑟芬妮满脸微笑地将说明图交给自己然后说出“拜托你了”诸如此类的话——简直于情于理都不让他有半刻放松心情的时间。

      左前方的灌木丛里传来一阵异响,三只萌菇散发着特有的毒粉,迅速却又显得笨拙地蹦向西可尔。
      “毒风!”他没那个耐心,挥挥手,裹挟着剧毒的风顿时席卷了面前的可视之物。浑浊的狂风消散后,不止地上青草已然枯黄颓败,连低矮些的树丛的叶子也萎顿了大半。
      和周遭的盎然生机比起来,这一小片土地受到的对待几乎可以用残忍来形容。萌发中的和未成形的,一并被抹杀了。
      “怎么!”西可尔无暇细看自己魔法技艺造成的凄惨景象,他略显惊疑地打量着丝毫不受影响的萌菇。愣神之间,一只已经晃到身前,作势欲扑。
      “什么时候傲娇也能免疫魔法攻击了?”他的心里刚转过这个念头,猩红的花瓣便埋没了视线,艳丽的光幕将林间的大片绵延的绿染成无法言喻的异样色彩。点点的赤红下掩盖着瞬间被抽离了生命的柔软真菌——死之流歌在此刻体现了它作为暗系魔法无与伦比的华美和强大。
      如果用梦之魇舞,虽然更强些,但也就没有这样的震撼的美了吧。西可尔的嘴角滑过一丝冷笑,他的形体已经变成了约莫十四岁的少年。
      这些天来打发魔怪的 “练习”显然促进了法术招式的精进。更重要的是,截杀企图穿过森林的商队,或者是偶尔去密苏顿的转转,都使他在收集灵魂上有了较为丰富的斩获。
      美中不足的是,他相信父亲也一定察觉到什么了,爱丽丝的事情只是他和姐姐私下的——怎么说呢——私下的逾越举动。不单单是每天把相当一部分灵魂晶石分给她,还去花时间教她各种魔法。繁琐的理论基础虽然不必一一赘述,但是每个学徒至少必须掌握的体系粗粗讲下来也是非常费时费力的。
      哪怕是像西可尔这样和“负责”无缘的教师,也只能耐着性子,先一字一句教爱丽丝背熟了暗系魔法理论入门大纲,再让她对整个魔法大体系有了大差不差的概念,最后才敢放开手教习真正用得上的实战魔法。不过,自从看了她练“毒风”的吃力样子后,他也灰了一半多得心了,打算再扔几个暗系的低阶魔法就完事——反正,她的天赋和资质也没理由让她有受到保护的资格。

      对没有资格的“物”,他不会起什么怜悯之心。就像他毫不留情地收割生命一样,他在乎的只是对他,姐姐,母亲和父亲有用的“灵魂”。
      他就是这样直接地想的,内心的真实想法就是如此,他对自己点了点头。

      可是,眼下的情况分明是否定了他之前的论断。受了自己一击毒风还活蹦乱跳的三只萌菇绝技不是偶然,那会是……
      “难道是会免疫?”他吃不准这个想法,带着疑惑向森林深处走去。

      这顿晚饭并不和谐融洽,西可尔还没有回来。瑟芬妮用叉子挑弄面前盛着烹调的不怎么引起食欲的肉块,她完全可以不吃——可是父亲大人和母亲大人都端正地坐在面前进食,她无法开口。再说,如果不在别人眼里做出“进餐”的样子,引起好事之徒的注意也是很麻烦的事。
      “他怎么还不回来?”安德豪威尔爵士难得没有酗酒,尽管一楼的环境是那样嘈杂,他的指节叩击桌面的钝响声还是让瑟芬妮心慌意乱起来。
      “父亲,我让他去布置陷阱了……后来他说地形环境很复杂要留下来仔细看看,我想他应该就在路上了吧。”小声说完这番连自己回想都耳根发热不忍推敲的谎言,瑟芬妮稍稍坐直了些。
      “亲爱的,不如我们先吃吧——”爱蕊尔温柔地望着丈夫,后者脸上严厉的线条慢慢松弛了下来。
      “对了,瑟芬妮,你知道为什么——”
      爱蕊儿的话刚说到一半,金发蓝眼的身影便出现在酒馆门口。

      他看上去神气不是很好,似乎是受了什么气……还是我的错觉呢。黎祁保佑,别让他撞到父亲的枪口上……
      瑟芬妮感受到父亲目光的威压,硬是将扭过头不去理会。

      西可尔一言不发地走近他们,爬上瑟芬妮的身边空着的对孩子来说已然略高的椅子。
      “出去做事嗯?拖到现在才回来,连亲姐姐的二十岁生日都忘得干干净净?”安德豪威尔爵士慢悠悠地开腔。
      “啊?”瑟芬妮惊讶地低呼出来。
      “好了,”爵士的声音干脆沉稳,他面前的玻璃杯倒着小店里最好的酒——尽管相对他们生前而言也是下等——“祝瑟芬妮安德豪威尔。”
      “祝瑟芬妮安德豪威尔。”爱蕊尔罕见地喝完了一整杯酒。
      “祝我的姐姐,瑟芬妮安德豪威尔。”西可尔刚想喝,一只大手按住了他的酒杯。
      “我们这里做的可是正经生意,不卖酒给小孩子的!” 老板一本正经地指了指身后贴在墙上的法律通告。正体字的大标题是《关于枫丹白露酒精饮料经营许可及管理条例》,落款是一个工整清晰的签名——律法之神凯西亚。
      安德豪威尔爵士哑然失笑,西可尔知趣似的放下酒杯,故作天真地朝老板眨了眨眼睛。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瑟芬妮对身边看起来郁闷不已的弟弟嫣然一笑,手腕一扬,仰头喝完了一整杯酒。

      “不会喝酒硬学他们喝,做什么啊!”西可尔替瑟芬妮掖好了被角。她的脸上漾这两团明显的红晕,神情像温顺的猫咪一般。
      “爱丽丝她……”低如耳语的声音,是黑暗里小猫闪电般伸出的尖利小爪,“你和她……”
      西可尔一言不发,坐到了她的床头,凝视着她的眼睛。
      月光明亮,皎洁,却又像升腾的雾气,蒙在脸上后,都看不分明他和她真正的内心情绪。

      “我杀了她。”

      瑟芬妮半张着的嘴慢慢合上了,最后变成了紧抿。她闭上了眼睛,没有再看他一眼。

      良久,西可尔才躺倒在床上。他卸去了小孩的伪装,真正的他,已经蜕变成一个几乎与瑟芬妮一般高的少年。
      他曾经把家里面每个人的生日都记得很清楚,可是在死后他就忘记了这一切——以前的种种优渥生活,以及颠沛流离的困苦生涯,还有种种琐事杂事,一并忘得干干净净。
      死人,幽灵,记住了生日,又有什么意义?他的潜意识一向这样认为。
      成为幽灵后的身体的成长只能依赖灵魂的晶石的能量,从这点上说,西可尔和他的父亲的成长速度是最快的。出于对战斗力的需要,他们必须“绝对优先”地消化晶石。年龄与掌握的力量成正比——与这条准则相比,苍白可笑的年月日记法,在不死系的世界里完全行不通。
      如今的姐姐和母亲,不要说是父亲了,连我都敌不过……西可尔制止了念头的深入。
      为了达到全家人的统一强化,安德豪威尔爵士亲自制定了灵魂晶石的分配方式。可是瑟芬妮总是能在不经意间把自己原本就少得可怜的那份想办法混给西可尔。爱蕊儿也是,不过在对付丈夫和儿子上她自有一套,和瑟芬妮上欺下瞒的那套更本不在一个档次上。

      “爱丽丝。”

      轻声地,几乎是呼唤一样,说出这个名字。
      他立刻半支起身子,确认了瑟芬妮早已熟睡,便在长长舒了口气后又躺了下去。猛然发现,自己的右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捂住了嘴巴。

      仓库底层一片狼藉,没有血腥,骸骨,残肢。只有遍地的红白相间的花瓣,似乎还散发着诱人的清香,新鲜得如同刚刚洒落。
      在这样的黑暗里,只要有一支蜡烛,不,一缕月光投下,无论是谁都必然会为这一幕赞叹——如果忽略了“下面”被遮掩的情景。

      花瓣下散成碎片的书架,橱柜,多层抽屉。
      随意倒塌的摆放武器的架台,四散的刀枪。
      躲在角落还不敢现身的残余的暗鬼,幽灵。

      还有一个几乎淡化成影子的身体。脆弱到,受创到连“□□”的形态都无法维持。
      幸存的徘徊灵和碧磷火根本不敢靠近她附近的区域——被牵扯到攻击范围内的少数早已湮灭,荡然无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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