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番外1 过往 ...
-
“末，这次下山游历师兄不能与你一同前往，一切都要小心。”风景秀丽的群山之巅立着两位偏偏少年，一个看着稍稍长些但也不过十七八，身姿挺拔俊秀剑眉星目，加之一身黑衣显露出这年纪该有的锋利，“你功夫虽然不错，但初入江湖，做什么事都要量力而行可知道了？”
另一少年一身鹅黄，眉目圆润似水流波，整个人在清晨的阳光中显得别样柔和。此时他右手持着一把翠绿长箫，身上背着包袱似要远行，“知道了师兄，这次闭关对师兄来说至关重要，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黑衣少年似乎仍旧一脸担忧，“你啊，就是太善良了，乱世之中良善之人多平庸，你下了山之后切莫别人说什么便信什么，也别傻乎乎的对谁都好...”
“师兄，你再说下去太阳都该下山了...”黄衣少年一脸无奈，自己虽未及弱冠却也相差不多，师兄平日做事干净果断，对他却似乎有着永远说不完的交代。
“好了好了，知道你嫌师兄啰嗦了，此次闭关短则数月长则怕要及一载，可别忘了明年重阳之约。我也许久没见你哥哥了，这次可要好好与他切磋一番。还有你，出门游历也要记得练功...”
“知道了师兄，别总皱着眉，都显得老气了。”说着左手轻轻抚上黑衣少年紧皱着的眉头。
“哎，去吧，我看着你下山再走。”说不完的担心如今也只能咽了回去，费清肖轻轻抓住抚上来的手，亲昵的捏了捏后才松开。而季末也只是柔柔的笑着挥了挥手转身离开了。
费清肖从小便被他的师傅看上，说他根骨奇佳是个练武奇才，这可乐坏了当时还未成名的费聚。费聚二话没说便让费清肖入了山拜了师。费清肖还有个师叔，两人收徒数十载统共也就收了三个徒弟。费清肖一门长于内力与才识，师门中不乏高中状元榜眼之辈，不过入世的却都不多，也可能自小都在山清水秀又人烟稀少之地长成，名利之心也就不存许多了吧。而其师叔一门则单攻武学，又以轻功为最，这一门更是对根骨悟性要求颇高，一旦被收入门中，日后在江湖上定有一席之地。而两位师傅平日里除了指点调教徒弟之外，唯一的爱好便是让这三人相互切磋，打着打着这感情也就异常深厚了。
巧的是师叔的徒弟季元与自己的师弟季末本就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却愣是自幼被分开抚养，每隔几年还得打上一打，这让费清肖都有些哭笑不得，只是他们自己都不在意费清肖也不好说什么就是了。
转眼重阳之约便至，费清肖满是期待的去到季末与季元的家乡，也如愿见到了季元。与季末的温润不同，季元倒是一刻都不得闲，喜欢热闹与人喝酒结交。两人虽两年未见却一点都不显得生分，一见面便切磋起来，这一打就是大半天，待两人实在累的动弹不得时才回到府中喝起酒来。
“不会是遇上什么事吧。”酒过三巡费清肖的心也随着日渐灰暗的天色暗沉了下来。
“季末这次下山怕是玩疯了吧，这开头几月尚规规矩矩的每月写来书信报个平安，之后则是几个月才来一封，我看啊，是乐不思蜀了吧哈哈哈。”季元依旧笑得没心没肺，仰头又惯了一大口烈酒，“好酒，过瘾！”
“末又不是你，他一向知道分寸。”季元听后耸了耸肩，索性不理费清肖自顾自灌了起来。
“师兄，哥哥。”才说着门口便出现了个白衣少年，少年见费清肖看到了自己霎时笑容漾了开来。这一瞬费清肖觉着季末的气息似乎和一年之前不一样了，以前的他温润如水却少了些少年人的朝气与阳光，而现在...
“这么重要的日子怎来的这么晚？”费清肖不及多想，离大堂门口也不远竟用上了轻功。
“恩，遇上了些事耽误了抱歉。”季末虽然嘴上说着抱歉但嘴角始终向上扬起透着笑意，费清肖突然有些心慌，这次回来的真的还是他的末吗？这个笑是那么的肆意，他，却从来不曾见过。费清肖不禁也想感触一下这笑，这眼底的真，就像着了魔一般他伸出右手轻轻抚上季末的脸颊。
‘啪！’手背火辣辣的疼拉回了飞远的思绪，而显然元凶便是突然出现在季末身前的黑衣人，虽然在外人面前这动作稍显亲昵，但这些都是他和末之间早已习惯了的，此时被人毫不客气的拍开让费清肖有些恼怒，剑眉紧紧蹙起，对眼前的黑衣人也无端生了些敌意来。
眼前之人比之自己稍稍高了些许，大约七尺四五（180）的摸样，整张脸都被冰冷的玄铁面具遮着，只留下一双充满警告意味的丹凤细眼以及一双稍显薄凉的唇，整个人还未靠近就透着浓烈的杀气。
“季末，你过来。”
“哥哥？”此时的季元全然没了方才的醉态，右手虽仍拎着酒壶但眼神清明充满戒备。
季末看了眼站在身前的青年走到季元跟前，“哥，赵大哥并无恶意，我来给你们介绍下吧。”
“哼，连真面目都不能坦言相告之人不配做我季元的朋友！”季元从来便是个直爽的人，而直爽之人通常对这些遮遮掩掩的事都有些抵触，看到眼前黑衣男子方才的举动就更是好感全无了。
“哥，赵大哥这样也是迫不得已，他...”季末显得有些无措，不过话还未说完就被黑衣人右手一拉轻轻将人又带回了身边。
“既然如此也不必勉强，小末，明日午时我再来此地接你，今日就此别过吧。”季末只是看着黑衣人，片刻后也就放弃了坚持，叹了口气后复又点了点头。
见季末应允，黑衣人也不再多留转身离开了。
“季末！你可别告诉我这一年你都和这么个阴阳怪气的家伙在一起？”季元季末本就是双生子，季元见两人相处的神态动作便知自己的弟弟和那个‘赵大哥’怕是没有那么简单，而费清肖这么多年对季末的好他也是看在眼里的。
“末，这一年来你都经历了些什么师兄虽然也觉得为一个面具否定一个人太过武断，不过此人杀气极重，怕并不是个好相与之人。”自黑衣人出现费清肖便未曾开口说过一句，只是在一旁静静的观察着那人的一举一动。
“师兄！哥哥！你们都未曾了解过他又为何要因这种小事就如此诋毁他！！赵大哥是我的朋友，我不求你们喜欢，只希望你们对他尊重一些。”季末显然真有些动了气声音不觉放大了些，语气也没了往日的和顺，白皙的面庞竟也映出了些红。
“尊重？！季末！你就这么和你师兄说话？你可有尊重过我们？！”以往的小末向来知道分寸，才短短一年与那人相处就成了这般，季元不禁也动了气。
...
“对不起，是小末口不择言了。这阵子发生了太多事，请师兄，哥哥别放在心上。”季末说罢还行了一礼，整个人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
是啊，末从小便是这样谦逊和顺，无论做什么都是该做之事，师傅也曾感叹这么无所求，无所谓的季末若没有牵绊，怕真不会有所大成。可如今才短短一年，费清肖就看到了一个他从未见过的季末，他总有一种感觉，那个人会将季末带走。
“今日不早了，大家都冷静些早些休息罢，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第二日清晨大家默契的不再提及昨日之事，像寻常的重阳之约一样切磋武艺交流一些两年来的逸闻趣事，虽然费清肖知道这不过只是假象，该来的终究会来。
“师兄，哥哥，如今元贼当道，汉民处处被打压，我想为百姓做些事怕是三年五载都不会回山里了，若是见到师傅他老人家还请师兄为季末转告一声。”见晌午将至季末也说出了此行最重要的一件事。
“是和那人一起吗”
“是。”
费清肖像是早已知晓了答案，并未显出丝毫惊讶之意，而一旁的季元却霎时拉下了脸来。
“如今你也不小了，有了自己生活与判断，师兄只是提醒你一点，不论发生了什么，我与你哥哥都会支持你，若是你倦了，累了，记得回家。”昨夜费清肖想了许多，但既然自己做不到的那个人却做到了，他又怎能为了自己的心思而阻止季末从此有了牵绊？
午时，在季末再见到那人绽放的笑容时，费清肖虽然无比失落却又更坚定了自己的信念，既然季末喜欢……自己又为何不能放手？
五年后：
五年来费清肖再也没有见过季末，只是在偶有的书信中得知他的近况，他似乎过得很充实也颇有所成。而父亲如今也归于朱元璋麾下，也不止一次寄来家书望他出世，父子一同上阵杀敌。费清肖不是不想顺了父亲的意，只是...他怕季末若是回来会找不到他，再等等吧，或许明年他就回来了...
那一天雷雨交加，师傅也闭了关，费清肖练完了功，左右无事便看着窗外磅礴的雨势出神，看着看着雨中似乎出现了一个日思夜想的轮廓，不，又似乎高了些，瘦了些，费清肖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竟然大白天的也能出了幻觉。
只是又过了一阵,轮廓越来越清晰，“末！”费清肖一阵狂喜，五年来的思念，五年的等待，虽然他知道季末的回来一定是伤了心失了望，只是这仍不能让见到季末的欣喜减淡丝毫。
费清肖一把推开了房门冲入了雨中，待走到季末跟前，方才的欣喜却被满满的心疼包裹住。季末似乎一路来都并未打伞，如墨的发丝浸透了雨水了无生趣的垂于身旁，柳眉紧蹙，身上也并没有任何包袱，只是右手握着那只始终不曾离身的长箫。
“末...”直到费清肖站在了眼前又一次叫了声，季末这才察觉，抬眼见了是自己的师兄这才扯了扯嘴角轻声喊道，“师兄.”眼神中透着无限的悲戚与哀恸。费清肖心疼的抚上那张消瘦憔悴的脸颊，也不多问，只是拉着他进了屋为他烧水擦身换衣。而季末却始终像个漂亮的瓷娃娃没有任何表情，不会有任何动作，也没有再开口说一句话。这样的季末让费清肖手足无措又心疼不已，他连夜写了封信给季元，希望这世上季末唯一的血亲能给他更多一些安慰。
直到三日之后费清肖的小屋前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小末在哪儿？”依旧是一袭黑衣，依旧是那副冰冷的面具，依旧是那双薄情的唇。只是这次费清肖见到他就只剩下愤怒了。
“你究竟做了什么伤他至此？现在竟还有脸来这儿寻他？”
“你若不说我便拆了这山中所有屋子便又如何？”黑衣男子冷哼一声似乎并不愿多说。
“你敢！”费清肖见他如此蛮横顿时杀意一起抽出长剑一剑攻了上去。两道身影纠缠在了一起，不时传出一些兵器相接的哐哐声，这声响在人烟稀少的山野之中显得格外刺耳。不过片刻费清肖便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人的对手，不过幸好自己内力纯厚，一时半刻尚不至于落败。
“住手！”既那声师兄之后，这是费清肖五年后听到的第二句话，他不免心中又一阵苦涩而双方也在见到季末后不约而同停下了手。
“小末。”
“你既已决定，我也决不妥协，又何苦再来寻我？”季末对着黑衣人笑着，笑得苦涩，笑得讽刺，笑得...让人觉着绝望。
“他与你不同，他是我唯一的弟弟，我不能看着他去送死！我知道这样伤了你的心，你我多年的经营与坚持也不复存在，只是我...没有选择。”
“没有选择？他与你根本没有血缘之情，更何况他也未必会死！这六年来你为了他做了多少妥协？而他呢？却只相信你父亲！他早晚会毁了你的赵大哥...”说到最后时季末眼中甚至都露出了些哀求。
“小末，我早就答应过你会让他尽早认清父亲的，只是..他现在还小，我是他哥哥，我不能看着他涉险。”黑衣人此时也放软了语气，显得十分无奈。
“还小还小！你和他一般年纪的时候都孤身挑战了中原第一杀手!赵大哥，有时候我真觉得你对他...”
“季末！你究竟跟不跟我回去？”
“不！”
“那好！我今天就是绑也要绑你回去！”黑衣人面色一冷，脚下一蹬身势顿起。
费清肖看到这儿也抄起长剑攻了上去。只是二人武功总归多是切磋多过实战，与黑衣人多年的以生命相搏中历练出的武功差距还是十分明显的，半个时辰后两人逐渐露出破绽。黑衣人先是一掌将费清肖击退，之后几个移步翻转切入季末身后，左手一个横劈重重落在季末肩膀之处，季末见情势不对转身疾退右手堪堪招架住黑衣人的攻势。黑衣人见势先制住季末伤了的左手在他吃痛之际迅速点了他周身几个大穴暂时封住了季末的武功。至此，黑衣人才松了口气。
“跟我回去吧，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慢慢听我解释好不好？”黑衣人左手拦腰环住季末看着他的眼睛温柔的说着。
“师兄！不要!”就在这时，季末突然眼中出现了惊恐之色，还未等黑衣人有所动作便被季末双手揽住了腰间翻转了过去。
利刃刺透血肉的声响让三个人都愣在了当场，而浓重的血腥气也弥散在了空气中。
“末！”
“小末！”
作者有话说第17章 番外1 过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