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星》（花羊）》魏城雪

20、二十

　　二十

　　快到洛阳的时候应无歌终是察觉到了不对。平顶村车夫旁的茶铺里坐了四五桌喝茶闲聊的人，应无歌眼盲之后耳力极好，清晰地辨认出了“东都”、“神策”、“太子”，他趁着白希去安顿马匹忙问道：“叨扰了，请问这是什么地方？”

　　小二好奇地看了看这位年轻道长，回答道：“这儿？平顶村啊，枫华谷平顶村。”

　　白希拴马回来正听到这句只觉晴空一道霹雳，背上瞬间冒出冷汗。

　　应无歌又问了两遍，失魂落魄地道了谢。

　　白希在旁边走了两步不敢过去，却听应无歌轻声道：“过来。”

　　“……”白希深吸了一口气，心想反正迟早有这么一天的，等他到了天策才反应过来说不定要更生气，缓步走过去落座。

　　“平顶村，再往前走半天就到洛阳了吧？”应无歌苦笑一声，“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你怎么能骗我呢？”

　　白希想了想正色说：“无歌，我是医生，但是我治不了心病。我想你好好的，既没有焦虑也没有迷茫，可以看到我可以陪着我，我们在一起好好地过完下半辈子，行吗？”

　　应无歌低下头“看”着桌上的茶杯，脸上的疲惫遮也遮不住。

　　白希看他这样心中叹息，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轻声说：“我知道你是不忍心让我去昆仑，可是难道我舍得你这样一直不能痊愈吗？昆仑或是别处，只要我们在一起又有何不一样？”

　　应无歌摇摇头，哑声说：“你总是来去匆匆不知道那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冰原连天，壁立千仞，既没有植被也没有什么动物，耳边所听皆是呼啸的风声，在昆仑久了……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

　　白希问：“那你当初又为何要去那里？”

　　应无歌沉默许久，才说：“我自小在纯阳长大，除了剑术身无长物，不去昆仑又去哪里？”

　　白希便把他的手握得更紧了，说：“那现在呢？你还想只呆在昆仑吗？”

　　应无歌怔怔地抬起头：“我……我想呆在有你的地方。”

　　白希叹息道：“那便是了。我们先把你的病治好，接下来无论去哪儿，我们好好商量。”

　　应无歌又想起什么，愤慨起来：“你这叫好好商量吗？都快到洛阳了！”

　　白希瞥他一眼，知道这是好了，把茶杯和筷子塞在他手中，慢悠悠说：“你每天喝药之前都东问西问的，答错两句便大有不肯吃药的架势，我敢说吗？”

　　应无歌一顿，自己确实有如果去天策就耍赖不吃药的打算，心虚起来，说：“怎么可能，我是那种幼稚的人吗？”

　　白希懒得接话，敲敲桌子道：“快吃，都要凉了。”

　　不知道应无歌是真不愿意去天策还是害怕身体很快痊愈，接下来的路是能拖一天拖一天，能走路就不骑马，两人一匹也不骑，拉着白希的手慢悠悠地走在小路上，恨不得碰到几伙强盗来拖慢脚步。

　　“好香啊！”洛阳郊外有一处树林，不知是什么花朵反季盛开，白希眼看着应无歌陶醉地循着香味朝树上撞去赶快一把拽住。

　　“是什么颜色的花？”应无歌伸出双手摸过去，一只蜜蜂轻轻落在他的食指上。

　　“别动！”白希忙道。

　　“是什么？”应无歌顿时一僵，“别是毛毛虫吧？”

　　白希挥走蜜蜂：“不是，是蜜蜂。你怕毛毛虫？”

　　应无歌脖子上的鸡皮疙瘩都要冒出来了：“怕啊！华山上哪里有那种东西，小时候都没见过。后来我下了山，第一次看到真是恶心死我了！”

　　白希大笑：“那万花谷恐怕不太适合你了，那里花草树木，各类昆虫无一不有，你要是去了岂不是每天都得担惊受怕？”

　　应无歌想了想那场景，脸色便十分好看，青白转青红的，眼角直跳，说：“你是从小就决定入万花的吗？这怎么受得了？”

　　白希笑容一滞，说：“并不是，我大抵是被抛弃才入的万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