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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回 永徽十三年,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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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皑皑的白雪纷飞,皎洁的月光交织着洁白的雪光照得这个夜晚十分的明亮。
我独自跪坐在蒲团上面向菩萨,手里一颗一颗的转着佛珠嘴里不停的叨念着“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信女方映柔在此拜求愿折寿十年祈求李猛沙场平安。”
我知道自己的这句“信女”说的多少是有点假的,我八岁那年娘亲得了怪病父亲访遍家乡名医都不得治,那时我天天不辞幸劳每日天不亮便步行去山上拜佛,茹素,更是偷了家里的银子拿去上香。然而不管我起的有多早,磕了多少的头,依旧是没能留住母亲离去的脚步。自那以后我便烧了家里祈福的绸带,跪拜的佛像,相信父亲所说的,求佛不如求人,求人不如靠自己。然而时隔二十年今日我到底还是因为另一个男人,重新拿起了佛珠,听天由命。
不知跪了多久宫里的打更过了一圈又一圈,慧兰在一旁陪了我一夜此时见着东方微露天光,便轻手轻脚的拿着厚厚的羊毛披风盖在我的肩上道“娘娘,天快亮了,要是再不睡一会儿过过给皇后请安该没精神了。”
我知道她是担心我,如今的皇后人大心也大了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皇后了,皇后与我的水火不容是整个后宫人人皆知的秘闻。再加上这个孩子花一样的年纪虽是堙没在了这深宫之中但是身上的单纯却是曾经年幼时的我想要却成不了的样子。因此这慧兰虽是才来我宫中一年却俨然算的上是我的身边人了。
被慧兰扶着我一转头忽儿的瞧见了她水灵灵的黑眸子里自己的影子,那是比铜镜更加清楚的映像,从那副年轻又充满着生气与活力的眼中,我看到了一个身穿华服,头戴宝簪,却满是冰冷的‘假人’。
我···怎么会变成这样?
是啊,谁会想到曾经风光无限名满天下的妩妃娘娘竟然会沦落成这样!
我不忍再看,掉过头来看着外边飘飘洒洒的大雪道“慧兰这雪下了多久了?”
“回娘娘,一夜了。”
“雪,下了一夜了啊。”一夜的大雪,覆盖天地的洁白,我还记得在这一切开始之前我也曾见过,见过这般满地的洁白。
十二年前
“小姐,小姐,雪下的正大我们还是快点回去吧。要不然一会儿老爷知道了又该凶奴婢了。”
穿着前俩天父亲刚刚命裁缝赶出来的大红惺惺大毛衣裙,踏着一双雪地鞋迎着飘扬的大雪我肆意的院子里跑着完全不顾后面苦苦相追的魏湘。
“大姐姐好。”与我像个野小子一样的狂奔不同,我这个深受母亲喜爱的二妹妹可是一位标标准准的名门淑女。
“二妹妹今儿怎么有空来看我啊?”
“劳烦姐姐不知父亲可在,最近天气转寒又连日来下了好几场雪母亲身上不大好,颦儿还想请父亲去看看母亲。”
自娘亲去世之后我原本安逸幸福的生活出现了天崩地裂的转变,一夜之间我从百里胡同的方家小姑娘摇身一变成了城里县太爷的私生女。我那一个月中总是难得在家的外出做生意的父亲,并非在外奔波而是回了他在县城里的第二个家——方府。
毫无预兆的年幼的我突然如遭当头棒喝般明白了过来,为何娘亲在世时总是在夜里守着我暗自垂泪,为何温柔可人的娘亲脸上总是堆满愁容,为何外边再热闹娘亲也是从不出门。这一切就想说好了一样在这一刻生出了答案。
娘亲去了以后我被父亲在外藏着养了一年多,终于方家的一场变故,叫我有了崭新的身份——方家大小姐
“不行这绝对不行,老爷这样的话我们的颦儿怎么办?”
九岁的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方家的大堂内,帘子后面传来的是父亲和一个陌生女人激烈的争吵声。
“不行也得行。”这种父亲是我从未见过的,不同与对我的慈爱和对娘亲的爱怜是一种近乎发怒的严厉。“大哥生前把柔儿托付给了我,我答应了他视如己出,如今她又比颦儿大上许多,若不是大小姐岂不是乱了辈分。”
“那我们的颦儿要怎么办,她今年已经六岁了,好好的被一个外人从大小姐挤成了二小姐,就算我们不传,那家下人又怎么说。”
“这个简单都给发卖了换了一批就是,主家的事故也敢嚼舌头早就该严惩了,至于颦儿,你也说了她也才六岁还是懵懂稚儿那里会懂得这么许多,再说了多一个姐姐疼她不也算是好事么?”
见自己的夫人渐渐气弱,方杰立马接着又哄道“好夫人,为夫就知道你是最通情达理的了。咱们的颦儿是咱们的心尖子那里会委屈了她,再说了颦儿还有我们,可怜我那大哥大嫂一家都被强盗杀害,只留了柔儿一个。”
方罗氏听着方杰的好言软语,实在无法只得答应“只不过是个连过族的大哥连个本家也不算,老爷您就是太好心了。”
待腿站的有点酸麻了,父亲终是与那妇人一同走了出来,一前一后的到我面前道“柔儿,这以后便是你的母亲了。”
九岁的我早和八岁时的我大不相同,闻听此言我双膝一曲跪在了方罗氏的面前道“女儿映柔给母亲请安。”
似是没有想到我会如此方罗氏先是一愣,接着立马扶我起来道“柔儿这是作什么,从今以后我就是你的母亲,方府就是你的家,你就是···”话音到这抬眼看了眼父亲,最后一咬牙道
“你就是方家大小姐。”
然而方家的奴才丫头换了一批又一批,可是我这个所谓的大小姐其实是外人之子的说法却一直在府中隐隐流传,最后父亲没有办法为了不让我受气也是为了和方罗氏置气便把我从后院移到了前院从此充当男儿教养。
看着眼前的曼妙家人我微微一笑道“二妹妹这母亲病了你该找郎中才是,父亲现在在赵姨娘的屋里只怕是没有时间啊。”
“你!”听了我的话方芷颦又气又羞的满脸通红,终是撕下了和她母亲一样的伪善面具轻声道“难怪母亲常说你是讨债来的果真不假,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赵姨娘是怎么进的府,你终究是母亲的孩子,把她给弄了来分了母亲的宠能有你什么好?”
“二妹妹在说什么,姐姐我可一句也听不懂啊。”
能有我什么好只怕只有天知道,自从我十四岁之后眉眼俱开,父亲常常私下夸我觉长就越像娘亲,因此愈发的偏宠与我。而为之相反的却是我那母亲的反映,竟想是见了鬼魅一般。这不得不叫我开始思所起来。
方罗氏是当场内阁大臣罗青云的亲孙女虽说只是庶出但到底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为此父亲就算是不耐烦但对她也没少哄着。有着如此强大的娘家,当年想要知道我娘亲的存在也不是毫无可能。每每思及到此我的心中总是抑制不住的翻涌着一股参杂着恨意的刺痛。可事隔久远又苦于没有证据,这些也不过是我自己的猜想罢了说与人听也未必能为母报仇不说还徒增了父亲的麻烦,但这并不妨碍我给她招揽其他的不痛快。
自我把那赵氏给弄进府来做了姨娘又得了父亲的心之后,我与方罗氏原本就貌合神离的母女关系就更加的冷若冰霜了,近几年中更是到了互不来往的地步。
送走了方芷颦我再也没了玩雪的心思只得回去接着背书,没想到的是当我再次见到她的时候已经是三年之后的春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