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公平与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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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莫叔平安到达的书信已经是半月后了。
赤青离得许秋远，这已经是最快的速度了。我派他去稳定运行，他也没有半句怨言地着急赶去，
令我着实愧疚，心下也定了思量，待接回他老人家后定然要让他安享晚年。
“小姐，”青玉端着果盘进了书房，“公子带回来的番石榴据说味道不错，叫奴婢给小姐拿来尝
尝呢。哦，说是还上次小姐给他带姜醋鸭的礼。”
我从桌前抬头：“他人呢？”
青玉一边放下果盘一边说：“公子一大早便出去了，中途只叫人送了这果盘回来，奴婢今日里也
没见着他的人影——小姐快尝尝吧，咱们大极境内哪哪儿都稀罕这吃食，公子对小姐最好了！奴
婢给您剥吧？”
说着青玉一双灵巧手就挑了一个饱满的。
“都快用午膳了，你且放下吧。”我略微有些烦心地推开她递到眼下的红石榴。
狐苏最擅长的莫不就是讨姑娘欢心的手段？几个破夷果凭什么就比得上我云绥都舍不得吃的姜醋
鸭了？
“估计是又去了云歇坊。说来也是好几日都没同他坐在一张桌子上吃过饭，今日大概也是不用等
他了，吩咐厨房做几个下火的菜送到书房来，我饿了。”打发了青玉离开，我本欲继续审查各个
铺子的账本，奈何手边的果盘着实碍眼。
扔下笔，端起那碍眼的回礼踏了出去，喊来承叔塞到他手里：“放到公子房里去！”
本是想直接从窗外丢出去的，无奈这稀罕的果实在大极国内要价太高，狠不下心也罢，给他再去
讨别人欢心也是不浪费的。
承叔瞥了我一眼，顶着一副笑得深意的表情接了过去，那眼神就好像在说“千言万语你懂老奴也
懂”。
说来也怪，承叔本是最操心我婚嫁一事的，经过上次狐苏闹得沸沸扬扬之后，这老人精倒是也没
再提起这事。如今全城的男子都被狐苏否决了个遍，那本已定下来的五位好儿郎也没了下文，承
叔却是不再急着为我牵红线。
一想起这事便来气！狐苏害得我如此，自己却还可以跟众歌姬舞女来往依然——这是极不公平
的！
晌午过后，刚撤下碗筷，承叔就急急地闯了进来，皱着眉凝重地说了几个字：造铁行又出了事。
造铁行便是爹爹尚在的时候同清岚山庄宋庄主合开的，当时的大极大兴武力，爹爹也是看重了这
行的前景才在江湖名门名派之中挑选技艺更合他意的选来合作。
云氏虽不是富可敌国，但同样不可小觑的几代积累财富却也可以在壮大门派上拿来作一助力。
遇见罗修的那次便是应了宋庄主之邀前去做客的。
到最后也是因为罗修而选定了清岚山庄。
我顾不得还未梳髻的头发，唤了青玉赶紧跟上之后便散着只捆绑了发尾的发型上了承叔早已备好
的马车。
青玉瞧了车前的阿里一眼，慌了神一般地抢在我前面钻进了车厢，我诧异，安坐之后看着这丫头
满不正常红透了的脸。
“你不舒服？”我分了些心思问她。
青玉一愣，捂着脸看着我摇头：“小姐这么急令奴婢怪担心的，”瞧了我两眼之后“咦”了一
声，“小姐的头发！这样怎么就出来了？奴婢帮您梳起来吧。”
我闭眼靠在车厢内：“无妨。你若是不舒服等下便跟阿里一同去歇着吧。”
青玉“唔”了一声又低了头。
不再注意她，我琢磨着一会儿该怎么解决这回的事。
前日夜里，造铁行来了两人强行搬了所有的兵器库存，末了却留下了银票。令我震惊的倒不是承
叔说的银票数量之多，而是这个数字刚好和赤青钱庄分号上被一次提走的对上。
我祈祷事情能够不要像我想的那样更加凑巧，要真是和北夷人扯上了关系，无论是不是自愿，在
这交战之际的动荡之下，我云氏锻造的兵器入了北夷人的手里，论谁都不可能不怀疑。
我下了马车后，青玉跟着阿里去停顿马车。
造铁行内的熔炉烧得正旺，却是没有工匠忙活。主事的总管召集了所有人在中院间站了一排齐，
有几个人骂骂咧咧地争论着。
我独身一人推开半掩的门，内里的温度颇高，我不由得攥紧了拳，咽了口唾沫走了进去。
“小姐！您可算来了！”杜总管发现我后，赶紧迎过来，搬了把木凳放在我跟前，干笑道：“造
铁行里条件艰苦，小姐担待着些。”说着回头瞪了一眼还在争执的那几人以示警告。
我坐下，眼神从那几个人面前一一扫过：“昨夜里守值的是哪几个？”
一个体形较矮却胖的汉子和一个头上包着纱布的瘦子挤了出来，低着头：“回小姐，是小的二
人。”
我望着那瘦子头上的伤，还有那胖子一瘸一拐的动作，放轻了声调：“受了伤严重么？都有包扎
么？杜总管，你可请了大夫来？大家都是做的手艺活，伤了手就更不得了了。你二人受苦了，
我知你们是坚决拂了那歹人的意才招来这等祸灾，我心里是感激你们的，等回头我自会记得尽我
所能弥补你二人。”
面前二人大概是没有料到我会先过问他们的伤势，怔了好一会儿才红着眼圈咬着牙狠狠地说：
“小的没有保住库存本就是罪过！难为小姐还记挂我兄弟二人……小的、小的对不住小姐！”
说着那瘦子便蹲了身子去掩面。
我抬眼，扬声道：“诸位愿意相信我云绥的话就先不要慌，这事非同小可，清岚山庄那边也是要
有交代的。不过我保证定会彻查此事，诸位还请不要就此乱了手脚，造铁行还是要开下去的，
这运转还得靠诸位。”
接下来那瘦子和胖子便复述了一遍昨夜的遭遇，从那两人闯进来到指挥手下搬光库存，居然也没
超过一炷香的时间。在场的伙计多多少少都受了伤，居然连去叫官的机会也没有。
“其中一人是蒙着面来的，身量较矮，不过另一人却坦荡着面目，五官颇为奇怪，衣着也更为怪
异，看样子、看样子像是异族人……”那胖子哆哆嗦嗦地回忆道。
我只觉脑袋轰炸一般地疼。
异族人！果然这么巧么！
一时出神中，众人又争吵起来。花了好久去安抚他们的情绪，得知昨夜里就已报了官，又交代了
一番杜总管万事小心，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出了大门。
这种问题一旦上升至政治层面，我大概也是万事无望了。
今年的财运是与我犯冲么？
回府的时候，经过城南转角马车突然一阵颠簸便是一个急刹。正靠着窗边想事的我一个前倾撞到
了木窗上用来挂帘子的小木钩上，顿时木钩便折断了半截，还沾染着一团血迹。
青玉尖叫了一声扑过来，我方才意识到头晕欲呕。伸手摸了摸额头，疼得我直泛泪，看了看指
尖，摸了一手血。
“小姐！小姐！这可怎么办啊？”青玉慌了神地去拿车厢内小几上放的抹布按在我额头上，我
“呲”了一声之后，她后知后觉地才扔掉抹布，哆嗦着手从两个袖兜里去摸绢帕。
大抵是薄丝做的帕子染红了都没能止住血，青玉哭着又拿袖子去摁住我的额，反过头大喊了一声
阿里。
此时阿里貌似正在外面跟人起了争执，吵的声音甚是激烈。
我的太阳穴都在突突地跳，挥开犹自叫着阿里的青玉后，我颤颤巍巍地扶着车厢内壁撩开帘子下
了车。
不过是伤了额头一角而已，就算血流得多了点倒是还不至于立马挺尸的。
青玉没个主意，哭哭闹闹的在耳边也甚是烦人。无视骤然哑声的阿里盯着我的恐慌模样，我拿手
轻轻碰了碰伤处——又是一手指的血。
“小姐！小姐要去哪儿啊！”青玉带着哭声跟了下来，阿里早过来扶住了我，青玉的声音太过撕
心裂肺，惹得街上众人都过来看。
旁边还坐着一个端着碎了半个身子木马的男童，背手抹着眼睛也在哭，身侧站着他的母亲，瞪圆
了双眼气极地骂着阿里：
“这么宽的路你却偏要往我儿身上驶！众位看官且评评理！吓着我儿不说这车夫也不赔罪，这到
底是哪门子理！我倒要看看哪家大人教出你这么个不讲理的仆下！”
阿里啐了一口：“呸！你没瞧见我家小姐都伤着了吗！真是无理妇人最可怕！”
我实在是受不了这番音量的轰炸，正想着拂开阿里扶我的手时，周围又是一阵哗然，然后有尖叫
声，姑娘们的声音愈加热烈起来：“看！那边窗台上跳下来的人！”
我急着去医馆，没空看热闹，一手按着脑袋，一手去推阿里。
未料青玉哭得更惨地喊了一句：“公子！”
我一顿，眨着糊了血迹的眼睛抬头——还是那一身月白的身影，满脸的担心和愤怒，从二楼的位
置飘然而下，衣袂飞扬，无限的惊艳全被他占了。
果然是他。
错过眼神再去看他跳下来的楼——呵，果然是云歇坊，那齐徐姑娘还从窗台处探出了脑袋呢。
大抵是伤了脑子，我发脾气般地甩开青玉和阿里。按住伤口踉跄地往人群外走去。
“停住！给我看看伤口！”狐苏在身后急急扯住我的袖子，我一个不稳就往地上栽去。
身怀法术和武艺的狐苏在这里我完全不用担心会真的摔下来，被他按在怀里再站稳的时候，他面
对我拉开一段距离，弯下腰来看我的伤，就像方才青玉一样地捻起他胜雪的衣袖擦去了我脸上的
血渍。探手又按住我的后脑往他怀里一带，额上的伤蹭在他的胸襟，不一会儿肯定就会绽开一朵
血花的。
他揽住我的力道很大：“别乱动！这样有助于止血。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馆，莫怕，不是很严
重。”
我被他圈得憋气，心里也是疑问至极，有这样要把人闷死的止血方法么？
他依旧揽着我的脑袋埋在他肩头，弯了腰横抱起我足尖一点就跃出了人群。
我却更想吐了，抓着他背上的衣料难受得眼冒金花。
“一不注意你你就让人不省心。”他低下头拿下颚蹭了蹭我的耳朵，“云绥什么时候能长大？”
我虽难受，但遇见他之后还能不忘拌嘴：“我怎么没长大了！比起某些人……”一阵眩晕过后，
歇下来继续说，“比起某些人整天流连烟花之地不务正业我至少是懂事地赚钱养家！某些人该自
省才是！”
狐苏低低地笑，我感觉被抱住的力道更紧了，他说：“我比你多活了几百年了，要等你真正长大
恐怕还得再多几年，与我而言是不算什么的，不过眨眼须臾。到时候你可再莫要人这么不省心
了，我虽护得了你一世，”他扬声笑开了，“却是偶尔会烦的，烦你不长大的心性，烦你不开窍
的脑筋。云绥，你可知道？”
我气，却被他摁得连话都说不出，张开嘴朝他肩下一咬，疼到他出声才作罢——总归是要他也吃
点痛的！没理由我一个人受伤他乐呵，这也是顶不公平的！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公平与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