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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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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初五当日,我起了个大早,有庆典有夜市,让我兴奋不已。含韵应该也很期待,为我梳妆打扮时,格外用心。估摸着过了一个时辰,总算装扮完毕。
对着铜镜,我左瞧瞧右瞅瞅,只见镜中少女乌黑的发挽成一个发髻挂在右边,用月见草花一般的淡黄色绸缎条扎着,下面垂着一根发辫,其余的乌发散在肩头,胭脂淡淡地匀在两颊,柳眉杏眼嘴角浅浅地笑。一席银线溜边的天蓝色罗裙,上锈几朵蓝色小花,外套一件白色轻纱。三分清秀三分文气三分可爱一分潇洒,我甚满意!含韵穿着水蓝色的襦裙,看起来俊俏中带着丝风情万种。
含韵做事太让人放心了,早早就定了聆叶轩二楼的雅间,那里看游行是个好地方,能老远就看到游行的队伍,而且也清净,当我安安心心坐在雅间,听着煮茶突突突的声音时,感觉一切都是如此美好。
靠着窗沿,我嘬了口新嫩的雨前龙井,看着楼下沿街的官兵清理着早来占位的民众,已然将道路中间理出一条大道。我兴致寥寥地俯瞰着城内熙熙攘攘的人群,有交头接耳的,有行色匆匆的,有三两成群谈笑甚欢的。蓦地,一个身影被左右随从拥簇着缓行在人群中。月白色的长衫,同色的绸带简单利落地把黑发束起。
虽然看不清面容,可是在嘈杂的人群中,他的步伐如行云流水,举手投足间自成一派,如此出挑的男子,也不知是哪家公子。除了与爹爹交好的几个叔伯家的公子小姐,我认识的人甚少,也全因我深居简出,性子慢热,不大与人主动攀谈。我的眼神一直追随着他,直到一个随从从身后疾步追上,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他便加快步伐,带着一众仆从消失在转角处。
也不知无所事事地灌了自己多少杯茶,总算远远看到了旌旗飘扬,祭祀巡游开始了。为首的是一个将军模样的中年人,旌旗上龙飞凤舞地写着“李”。我在爹爹的寿辰上,见过这位将军,这便是玄官服威名赫赫的忠勇大将军李明威,玄官府最高负责人玄君李渊的侄子。他熟知兵法,不仅勇武,对排兵布阵也颇有一套。
说起这位将军,有件事不得不提。在我尚未记事前,曾有清虚教的教主自称清虚道德真君下凡,为渡众生于苦海,自立为王,改国号“天道”,要天下人皆入教修行。那邪教教主率两万余众教徒一举攻占锦阳,锦阳地处梁天国西南部。朝廷起初并未重视,因锦阳为肃王封地,玄官府并未有大动作,只下了个兵符,并着武悠阁的督军去了肃王府。奈何肃王并非打仗的一把好手,手下竟也无个良将,未多时,便让邪教先后攻下锦阳周遭数座城池,直逼肃王府所在地和郡。
一时,天子大怒,斥责玄官府和武悠阁处理不当,连带着宰相和太保也受了罚。瞧着邪教气焰越来越大,肃王连上了十数封折子,求天子派兵支援,有时一日几封战报快马加急送到都城,可见形势不利之甚。
其实,肃王第一封折子呈到天子手上时,尚是少年将军的李明威已经带着武悠阁的督军刘晨、参谋沈奕渠合着五万军队出了都城。肃王最后一封折子在天子书桌上躺了三天后,就传来了李将军的捷报。
原来,李将军带着督军及一万轻骑,日夜兼程,留参谋沈奕渠率后军及粮草辎重随后。正赶上邪教左天师率军攻打距和郡七公里的顺天城。李将军当机立断,兵分两路,一路取左天师的军营,一路与顺天城守军合围左天师,当天便夺了军营,擒了邪教的左天师,抓获近万俘虏,缴获粮草马匹甚多。不多久,便打到了锦阳,斩邪教清虚将军于马下,活捉教主,唯有右天师带着一小队人脱逃。
此一役,让李明威的名声大震,说是玄君李家出了个奇才。天子器重他,如今的王子们,剑、骑、射也师承于他。真可谓春风得意,而说书人绘声绘色地在各处茶楼里讲述着他的故事,让许多百姓充满了好奇和憧憬,今天也算是有幸一睹这位将军的风采。
随着浩浩荡荡的军队走过,驶来一架豪华的车辇。那车的车顶装饰着镂金垂云,云板之外还有缎制的垂檐,车周系四条白色缎带,四面皆门垂珠帘,珠帘内是层层叠叠的绫罗缎子,一看便知是天子座驾,只是看不真切内里的人。
车架旁,一人拉着缰绳,伴着车辇缓行,浑身上下散发着贵气。我歪着头思索了下,这个大约就是爹爹偶尔会提到的大王子凌清琪,爹爹说大王子仁慈有余,果断不足,还需历练。如今,太子未立,天子的两个王子面上是一片平和,但是大王子是宰相侄子,二王子是太傅曾孙,总会有那么一天,为了太子之位,要闹个水火不容吧。我摇了摇头,看着渐行渐远地车辇还在出神地胡思乱想。
“小姐,你在这盼了许久,怕就为的是这一刻吧?”含韵递了块梅花红枣糕,我收回心神,接了过来却只是拿在手上,深吸一口气,往窗外望去,只见三人三骑跟着车辇后。
我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三个人比少时的样子脱了稚气,多了几分英气,个个都长得俊秀潇洒,三个人截然不同的气质,却都有一种摄人心魄的魅力。含韵说的没错,这祭天巡游,我虽然期待场面盛大的祭天巡游,新奇好玩的夜市,其实我最最期待的,是这一刻吧。
听到旁边含韵抿嘴偷笑的声响,我回望她一眼又迅速移开视线,“才不是呢,我…”
“好啦,知道知道,你就只是来看个热闹,绝不是为了看他们三人来的。”含韵笑的意味深长,我权当不知道。待看不到三人,我们便继续喝茶吃食逗趣。
出聆叶轩时,已经华灯初上,商贩们有的已经摆出了摊位,有些还在忙碌着。因为有些凉了,所以先回府里拿斗篷,再逛夜市。含韵扶着我下了马车,就见府门口站着个小仆,看见我便迎了上来。
“拜见莫小姐,我乃孟家随从,奉我家小姐之命在此恭候。”
“你随我们一起来吧。”含韵跟着我往府里走去,偏头招呼那随从,那随从也跟着我们一起进了府。
坐在房里,我抬手,示意随从说话,只见他略微作一辑,神情有些紧张。“我…我家小姐说,便当是没了她这个人,就能由得你在这种热闹的日子里,独自取乐,全然不顾念你们这么多年的情谊。现在也不需去寻她,她就是一个人,也能在阙楼玩得尽兴。”
我皱皱眉,含韵望了我一眼,摈退了那个随从。
“小姐,看来今晚,不去阙楼是不行了?”含韵拿过我的雪白的斗篷,替我围好,自己也围了个灰色的斗篷。“阙楼有建于第一美人夕雨,若是运气好,保不准能看到她。”
我扶额,对着含韵苦笑,“孟琴颖孟大小姐都放话了,我敢不去么?她没来我屋子把东西都砸了,就谢天谢地了。”含韵咯咯笑个不停,如铃音般好听。
“孟小姐与小姐自小关系最好,而且周围的官家小姐哪个不是温柔娴静的,就小姐这性子我都觉得不该是官家出来的,孟小姐那古灵精怪,言语如针的就更是独此一家了。也就你们俩这样的,才能成为莫逆之交吧。”
“直接去阙楼吧。”我摇了摇头,有这样的好友,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
车上,我掀起窗帘,看着外面灯火通明的街道,好不热闹。驶过一个小铺,看见萧逸哥哥与今天见到的穿月白长衫的公子正拿着笔各自写着什么。可惜马车一晃而过,他们竟是认识的,看来这位公子也是官家子弟了吧。改日让含韵去问问秦歌吧,也不知是哪家公子。
放下帘子,许是今天起早了,现在倒是有点乏了。到了地方,含韵会叫醒我的,便自顾自在车里睡了起来。
迷迷瞪瞪间,感觉车晃得厉害,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觉得时间应该是不短了,怎么还没到阙楼?
我掀开窗帘,外面黑漆漆的,马车速度极快,一棵又一棵松树向身后掠去。心下一惊,这是哪里,为何会在这里!我蹑手蹑脚地向车外挪去,揭开一条缝,只见一个玄衣身影正赶着马车,却没看到含韵,这时,真的是慌了。强自镇静,取下挽发的发带,两手握住拉了一拉,还算结实。深呼吸了好几下,才算是做足了准备,不管怎么样,也要先逃出马车才能逃跑啊!
我半蹲着,想偷袭那个驾车的人。谁知,刚轻轻拉开车帘,那人就猛地回过头来。我还来不及感叹这人也太过机警了,就被这人的身份惊得呆在原地,这人竟是瑞王之子凌将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