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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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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猜疑 01.
展昭的眼睛虽然温润,好像随时都能晃出水来一样。可是一旦他认真的盯着一个人的时候,那就不只是像水一样,想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泉。
那一双猫一样的眼瞳,深邃的让人移不开眼。就这样,一瞬不瞬的盯着白玉堂也不说话,盯的白玉堂都忘记自己的背还抵在桌子上忘记坐正。
一旁的包拯公孙策等人都看的心惊,当然,别指望赵虎能看出什么,他只是想怎么突然都沉默了呢?
后来包拯自觉带着一干人等全离开了展昭的房间。而原本站在众人身后的丁月华不知道什么时候离开了。
王朝还十分好心的带上了门。
烛光挑影,展昭的眸子里似乎燃烧着红莲。开口道“玉堂。”
白玉堂还在发呆,脑袋里想的却是,展昭的眼睛怎么就这么特别?!怎么长的。
展昭弯着腰,又凑进一些,“今晚你睡床上。”
“呃……你说什么?“展昭刚刚好像是让他睡床上来着。“睡什么床上?”
展昭指指自己的床,说“你睡那里。”
白玉堂看了看床,然后又看了看展昭,抬头问“我睡床上你睡哪里?”
展昭凑的更近,眯着眼笑道“玉堂的意思是,要展某和玉堂一起睡床上吗?”
听了这话,白玉堂还沉浸在展昭的眸子里,条件反射的点点头。反正都是男人,睡一起又不会怎样。
谁知展昭眸色突然透亮起来。“既然玉堂开了口,展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白玉堂呐呐的看着展昭,研究展昭的眼睛到底是怎么长得。冷不丁的被展昭拉着衣袖就要拖起来,背后突然一阵发麻,立刻倒抽一口气。
“嘶~”
展昭停了手,连忙问“玉堂,怎么了?”
白玉堂双手撑在身后的桌上,咬着牙说“坐麻了……”同时在心里自我检讨,居然看这个叫展昭的人的眼睛看的连自己坐麻了都不知道,真丢脸!
展昭却笑了起来,有次奉包大人的命令去监视某个嫌疑人,白玉堂非要跟去。结果最后居然蹲的腿麻,半天都站不起来。后来展昭笑了一声,白玉堂拔了画影就砍了过来。
这耗子,恁的脸皮薄。
所以这次展昭做了一件和上次一样的事,弯下腰,抱起椅子上的白玉堂走到自己的床边,然后小心翼翼的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白玉堂先是一愣,然后迅速的反应过来。自己一个大老爷们儿被另一个男人抱到床上?!白玉堂大脑还没转过来,身体已经条件反射的双手在床上一撑,一脚踹向展昭。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近身搏击也一样,讲究着快狠准,白玉堂的伸手敏捷,速度也是出奇的快,却被展昭轻松的躲过。
展昭的脚步有些踉跄,整坛的女儿红可不是开玩笑的。展昭的酒量没有白玉堂的酒量好,是一定的。白玉堂可以做到千杯不醉,展昭却不能。努力保持的清醒也在随着酒劲而一点点的崩塌。
眸子里只有那晃动的白影,不停的攻击自己。展昭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清醒着还是在做梦。只是清醒也好,做梦也罢,眼前这一抹白还在就行了。
其他的,管那么多作甚。
展昭忘了自己有多久没梦到过白玉堂了,或许一次都没有梦到过。无论他怎么做梦,梦里就是没有那抹骄傲的白,没有白玉堂狠厉的桃花眸。
现在,白玉堂就在自己眼前,若是梦,但愿梦一直不要醒。
白玉堂看出展昭不对劲的时候,已经一拳打在展昭的胸口上,展昭晃了晃身子,突然就倒在了地上。白玉堂看着自己的拳头半天回不过神来。
〖开封府〗郊外。
月亮破开乌云,皎洁如水。
暮青云像随意丢东西一样的把丁月华扔在了地上。原来丁月华不是自己不见得,而是被暮青云带来了这里。
“小女娃,别去招惹展昭他们。”暮青云冷着一双眸子,浑身散着一层阴冷的气息,完全没有在开封府里的顽童样。
丁月华从地上爬了起来,仰着头,直视暮青云的眼睛道“凭什么要我放弃展大哥!我才不要!”
暮青云眸子一沉,冷笑道“自己做的好事自己明白。”
丁月华一愣,月色下一张脸尽失了血色。半晌才咬着牙冲暮青云大声道“我做了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反正我不会离开展大哥!除非你杀了我!”
“若不是答应了他不杀你,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暮青云扫了眼丁月华因为激动而扭曲的脸,一挑眉,冷冷的道“好自为之。”
说完,衣袖一甩,人便已经消失在了月下。
丁月华跌坐在地上,垂着头,一头青丝覆面,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02.
展昭只是有些悲伤过度然后又经历了大喜过望外加酒喝多以及白玉堂的那一拳四重打击才会晕倒的。
白玉堂在听到公孙策把完脉后咬着牙嘀咕的开着药方的时候,偷偷的瞥了眼药方,好家伙,这公孙策当黄连不要钱似的一连开了这么多。
话说白玉堂为何能看的懂公孙策开的药方,是因为白玉堂在原来的世界里对书法很感兴趣,于是找师傅学过。后来白玉堂写的狂草连教他的老师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赞叹一句写的太好了。
虽然是模仿草圣张旭的狂草,白玉堂却写的有那么几分韵味。而且在这个基础上,白玉堂又在草书中揉进了自己的风格,笔锋时而沉稳收敛就收敛到底,时而又洒脱不羁超凡入圣。甚至有人愿意用千金去购得白玉堂的一副字画。
公孙策开了药方,又吩咐王朝连夜去抓药,然后收了药箱叹了口气。这开封府的人,就没有一个人让他省心的。
公孙策前脚刚跨出门,就回过头来,对还站在桌边的白玉堂问道“白公子,不去休息?”
白玉堂回过神来,看到公孙策已经一脚踏在了门外。一身青衣看起来说不出的儒雅,气质非凡。
白玉堂干咳了声,答道“马上就去。”说着白玉堂回头看了眼躺在床上的展昭,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俯身吹熄了烛蜡,走到了门外。
公孙策反手带上了门。月光破开乌云,盈盈月色漏了三尺溅碎在开封府衙的回廊上。两个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公孙策背着药箱,走在前面。白玉堂跟在后面心里直泛着嘀咕。他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去?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内,那群猫儿不知道有没有饿着。
白玉堂喜欢猫,从小就喜欢。喜欢的连白玉堂自己都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独独对猫这种生物有割舍不了的喜爱。
这种喜欢好像是刻进骨子里,与生俱来的存在……
而且一想到猫,就不自觉的想到展昭的那双眼睛,真的像猫。展昭难道是猫妖?!瞬间,白玉堂被这个灵光一闪炸的外焦里嫩。
〖嘭〗白玉堂一惊,反应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道怎么的撞到了公孙策的背上。白玉堂揉揉鼻子向后退了两步,疑惑的问“公孙先生?”
公孙策没有回头,一身儒衫上染了好些月光。幽幽的问道“白公子可有注意到展护卫院中的那棵梅花树?”
“梅花树?”白玉堂一愣,随即脑子里回想起来。刚刚和公孙策一起出来的时候,是看见墙角有棵树模样的东西,原来是梅花树。
梅花是白玉堂喜欢的一种花,孤傲,清冷,耐寒。
“刚刚有看到,公孙先生那棵梅花树怎么了?”白玉堂看着公孙策,青丝翘起了几分。
公孙策沉默了片刻,头也没回的答道“没什么,白公子请早些休息。”
说完公孙策便继续向前走,白玉堂一头雾水的看到公孙策走远,方才反应过来。
不过公孙策怪异的行为并未引起白玉堂的关心。白玉堂关心的是,自己到底要怎么回去。
“哎。”叹了口气,白玉堂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放弃,一步一步的挪回自己的房间里。
烛光摇曳挑出了花影,恍惚的熏香飘着一丝梅花的清冷。清烟缓缓的沉进周围的空气里。
女子着了身窄袖对襟,里面配了一条绣着梅花的抹胸,□□半露,白色底面的大衣上也是朵朵红线绣成的梅花。
女子从大衣中探出一只嫩白如葱的玉手,拿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女子摸着那瓷杯递到鼻子前,淡淡的梅花香,茶水中飘着两三瓣梅花。
女子抿了口茶,满意的笑笑。“我这〖梅花三弄〗味道果然不错。”女子如此说道。
“你还有心思饮茶?!她都已经死了?你难道不怕么?”对面的女子似是忍不住女子的悠然自得,阴郁的问道。
头上的菊花钗因为女子的动作而晃了晃。
女子放下茶杯,勾起红唇,脖子间的白玉梅花吊坠更加的明亮。“我怕什么?少了一个人与我争更好!”
女子裹了裹身上的单衣,大朵的菊花,一瓣一瓣的血色花纹将女子的眼睛勾的更加的阴森。,“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你做的?”
“胡说些什么,怎可能是我。”
一双美眸横了眼那一身菊花的美丽的女子。女子把玩手中的茶杯,烛火微暗中,女子一双娇媚的眸子透出几分森冷的狠毒。“呵,管他是谁做的,我倒是要谢谢〖他〗帮我除了一个劲敌。”
女子一张美艳的脸上,扭曲的笑容,看的对面的女子心惊胆战。头上的金钗又晃了晃,才安静下来。
展昭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阳光沿着推开的窗户洒了进来,一地金黄。
展昭揉揉自己的胸口,有些许的闷痛。胃里也在抽痛,翻江倒海。记忆似乎有些恍惚。展昭就记得自己在〖太白楼〗里喝了很多酒,然后,看到了暮青云暮老前辈。还有……还有……白玉堂!!
自己看到白玉堂了!
没错,就是白玉堂!
展昭急得从床上跳了下来,闷咳一声,满目鎏金的阳光,哪里有白玉堂的影子。展昭颓败的跌坐回床上。
果然,只是自己在做梦么?如果是,为什么要他这么早就醒过来?明明这个梦,做上一辈子自己也是心甘情愿的。
白玉堂……
展昭心里乱如麻,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展昭一滞,只听门外的人说“展大哥,醒了么?”
是丁月华。展昭一愣,随即无奈的笑笑。那只耗子怎会敲门,一般都是直接进自己的房间。展昭不想看到丁月华,可是,他是展昭,他不能做不想见就不见的事。
于是展昭道“进来吧。”
门被人推开。丁月华一身粉色的罗裙,腰上系着一条粉色的腰带,勾的丁月华的腰身更加的细瘦苗条,不堪一握。
丁月华走了进来,就看到展昭眼里没来得及退去的失望,咬了咬唇,脸上又是娇俏的一笑,柔声唤道“展大哥。”
展昭点点头,不自在的移开视线。丁月华又靠前了几步,柔声说“展大哥,你从昨晚就没吃东西,月华刚刚做了几个小菜,你尝尝,不然胃受不了。”
展昭这才注意到,丁月华的手上拎着一个精致的食盒,展昭才想说不用麻烦,丁月华已经自顾自的将食盒拎到了桌子上,打开了食盒。
食盒内分了三层。第一层是一碗米粥。后面两层则是两碟开胃的小菜。一碟红椒炒青菜,一碟小葱拌豆腐,青红嫩绿的颜色勾的人食指动。
丁月华抽出筷子递给展昭,羞涩的说“展大哥,尝尝看月华的手艺怎样?”
看到丁月华眼里的希冀,展昭只得接下筷子,坐在凳子上,夹了一根青菜叶。
菜还没有送到嘴里的时候,展昭听到一个嘶哑的声音。
“呃……是不是打扰你们了?”
展昭猛的转过头,愣住了。手中的筷子〖啪〗的一声,直接落了地,连同那根青菜一起落到了展昭的脚边。
展昭看到了什么?
白玉堂。
活生生的白玉堂,就这样站在门口,一脸无奈的看着自己。一声白衣,像是要晃碎自己的双眼一样。
“玉…… 堂……”从胸腔里喷薄而出的嘶哑自展昭的嘴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压了出来。展昭瞪大眼睛,看着那一身白缓缓的像自己靠近,才知道,自己不是在做梦。
白玉堂,真的回来了。
“呃,公孙先生让我来给你送药。”白玉堂将端着的药碗放在桌子上,解释说。
发现展昭似乎在盯着自己看,白玉堂心里一惊,难道他要报复我打了他一拳?不是吧?展昭这么小气?
白玉堂又看到展昭旁边的丁月华,先是吃惊,然后又是狠狠的瞪着自己。心里就纳闷了,为毛这个美女一看到自己就瞪自己?
难道是他白玉堂长的不顺人眼?可是白玉堂早上特意厨娘借了一面小铜镜想看看自己到底穿的有多么的惨不忍睹。可是让他失望的是,自己根本就和没穿过来的时候一样。除了脸上有些疤痕还没有退完全,头发长了点,几乎就没有什么变化。还是一副风流天下的脸,怎么这个美女就是不待见他?
白玉堂纳闷的低下头,看着自己一身白衣。今早天微微亮,公孙策突然敲开白玉堂的房门,递给了他这套衣服,并且嘱咐他一定要穿上。白玉堂总觉得,让自己穿这件衣服的时候,公孙策的眼睛笑眯的像只老狐狸?
白玉堂走近,脸上的伤痕展昭才看的更加的清晰。展昭颤抖的伸出手,抚上白玉堂的脸。
“玉堂。”
白玉堂原本还沉浸在公孙策那意味不明的笑里,突然觉得脸上痒痒的,于是习惯性的挥手。〖啪〗的一声,打开了展昭的手。
“玉堂……”
白玉堂看到展昭一脸的错鄂的看着自己,又看到展昭的一只手被拍在空中定格,才反应过来,刚刚是展昭在摸自己脸。当即变了脸色。
展昭居然在摸自己的脸?!
白玉堂倒抽一口气,看到展昭迷茫的看着自己。一双眼瞳里悲喜交加。白玉堂愣了片刻,突然转身冲出了展昭的屋子。
“玉堂!”展昭急忙起身,袖子擦到桌上的粥碗,碗从桌子上滑下,应声而碎。
青瓷的碗雪白的米粥,洒了一地。
丁月华看着这满地狼藉,久久回不过神来。
03.
白玉堂的脚程很快,却快不过展昭。刚出院子就被展昭一把扯住了衣袖。
“玉堂!”
触手布料的柔滑,攥在掌心的真实感,都让展昭觉得恍惚。白玉堂就在这里,就在自己的手里。那颗跳动的心脏这么和他说。这次不会让他在自己面前消失,绝不!
白玉堂看到展昭脸上由一开始的迷茫错愕到后来的决绝,眸子里的光芒也随着展昭的决绝而更透亮起来。白玉堂看不懂,却觉得心惊。
展昭看着白玉堂的眼睛,眼中的决绝却突然的缓缓消散。这种迷茫的表情,这双完全没了犀利光泽的眸子,是不属于白玉堂的眼神。白玉堂的眼神何时看到都如同生花一样才对。眼前这个人真的是白玉堂么?
可是他的脸,他的万箭穿心的伤痕,自己怀里的小老鼠……
白玉堂,这个人真的是你么?
展昭迷惘的伸出另一只手探向白玉堂,白玉堂不解的看着离自己的脸越来越近的手。
“展昭?怎……”
白玉堂的话还没有说完,另一个焦急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展大哥!〖鸾凤阁〗的……轻水烟姑娘……派人送来一张……请柬让你……”张龙的话越说越低,直到最后的自动消音。张龙瞪大眼睛看着站在院子门口的两个人。
交错的身影,从张龙站的地方看来正好可以看到展昭一只手抓着白玉堂的手。另一只手还伸向白玉堂的脸上。两人靠的很近,不知是不是错觉,张龙总觉得两人的腰贴在了一起。
虽然以前就觉得展大哥和白玉堂的关系有那么些不对劲,可是亲眼看到……
展昭抬头瞥了过来,一双眸子死死的盯着张龙,风平浪静的问道“什么事?”
张龙背后的汗毛立刻倒竖了起来。沮丧着一张脸,
颤巍巍的答道,“展大哥,〖鸾凤阁〗的轻水烟姑娘派人送了一张请柬给你。”张龙颤抖着双手将手中的请柬递到展昭的面前。
展昭看了一眼,松开了白玉堂的衣袖,接过那张大红色的请柬。脸色不太好的打开了请柬,一股淡淡的幽香铺鼻而来。
“好香,是白梅。”白玉堂由衷的赞叹,同时也颇为好奇,这纸上是怎么有白梅的香味。展昭不动声色嗯看了白玉堂一眼,才看向请柬。
只见纸上工整秀气的用小楷写了几行字:明日,请展大人鸾凤阁一聚,小女子会奉上故人之物。
落款是轻水烟。
故人,指的自然是白玉堂。而故人之物,是什么?难道白玉堂有什么东西留在轻水烟那里?可是……
昨日轻水烟的琴声,哭声,让展昭不知该如何是好。
展昭阴晴不定的看着白玉堂盯着请柬的侧脸,心里思索着到底该不该去。
“轻水烟,轻水烟,轻如水,薄如烟。看名字就知道一定是个大美人!”白玉堂突然兴高采烈的说道。挑起的桃花眸子,眼尾挑上一抹不羁之色,流露出几分风流天下的意味,神采飞扬。飞扬的发丝,雪染的白衣,除去那一脸的伤痕,竟与那个月夜下与自己争酒喝得大打出手的白老鼠活脱脱的重合了。
而且,白玉堂第一次和展昭说起轻水烟的时候,说的便是“轻水烟,轻水烟,轻如水,薄如烟的绝色女子。”眼前的这人,与记忆里的人说的话如此的如出一辙。
展昭看着那一身晃眼的白,不知想哭还是想笑,心里好像被人揉了千遍,扎了千万针。酸涩无比。
白玉堂,你可知,你在冲霄楼里挨了多少箭羽,展昭心里就扎了多少根针。一颗心,就这么支离破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