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补基三小短篇》奎籽

7、轮回（4）

　　回到他们暂且弄出来的家后，薛悟禅去打了盆水，敷在凌琇发红的脸上。他没见过喝醉的人，也不知道喝醉之后的人要怎么处理。在坐在凌琇旁边的时候，薛悟禅又想起之前不知道是谁提起的茶能醒酒，于是他又急冲冲地去泡了壶茶，等到不烫的时候给凌琇喂进去。
　　过了许久后，凌琇终于微微睁开了眼睛。见他终于是醒了，薛悟禅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滚烫的脸颊，说道：“都说了别喝酒，现在难受了吧？”
　　本以为凌琇一定会对他破口大骂，哪只凌琇只是一直望着他，随后轻声应了一句，“嗯。”
　　因为喝了酒，凌琇的嗓子有些哑，刚才发出的那一句“嗯”在薛悟禅听来倒有半分撒娇的意味。凌琇本就生得极美，如今雪白的脸上染上一点红晕倒是显得愈发动人。与凌琇相处了两年多，一直以为自己对天下美人都有坚定抵抗力的薛悟禅，终于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这人，实在生得太过俊美。
　　“秃子，我想去外面吹吹风。”
　　两人安静了许久之后，凌琇忽然嘶哑着声音说了一句。
　　薛悟禅本想用背的，奈何凌琇嫌弃他骨头太硬，再加上外面风大薛悟禅怕凌琇着凉，便干脆拿了件衣服来，把凌琇抱了出去。还醉着的凌琇倒也乖巧，一直安静地窝在薛悟禅怀里。抱着凌琇到外面观月色的薛悟禅，有生以来，第一次动了色心。
　　面对着怀里人月色下带着一丝憔悴又带着一丝红晕的容颜，薛悟禅看了许久之后便立刻心虚地将头转到了别的地方。而就在这时，他怀里的人突然开了口——
　　“秃子，你对你的家人，有记忆么？”
　　被凌琇突然这么问，薛悟禅不由得呆了一呆。
　　他是没有“家人”之类的记忆的，自他懂事以来，他便身在少林，对于他而言，少林便是他的家。
　　“没有。”薛悟禅老实地摇了摇头。
　　“这样啊。”凌琇窝在薛悟禅怀里，眼中不时地泛出一丝晶莹的水珠，他抬头望着此时天空上亮的发红的圆月，“没有记忆呢......”
　　此时的凌琇，像是与往日换了个人一般。往日的凌琇开朗、大方，整一个没心没肺的典范，而在今天，薛悟禅才懂，这个人不是没有情绪，只是因为藏得太深。
　　“你呢？”
　　窝在他怀里的人好久都没有再开口，正当薛悟禅以为他是不是睡着了的时候，凌琇忽然又开了口，“有的。”
　　“不是什么好的记忆。”凌琇继续说道，“我只记得他们的尸体，以及，他们留过的血。”
　　夜晚的风微凉，怀里的人不自觉地有些颤抖。薛悟禅感受到怀里人瑟瑟发抖的身躯，不由得微微将他抱紧，“没事的，都过去了。”
　　“全家一百八十个人，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凌琇继续说着，“没有人愿意告诉我仇人是谁，我不知道该去恨谁，或者根本不知道我该不该去恨。”
　　看着此刻极度消极的人，薛悟禅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凌琇，“阿弥陀佛，你的亲人们在天上一定会过得很好的。”
　　“是么......”凌琇一双带着泪水的眼睛无神地望着天上的月亮，“他们过得很好......那我呢......”
　　“你也一定会过得很好的。”薛悟禅肯定地说道，“不用去刻意地恨，你只要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就好。你的家人既然没有留下仇家姓名，便一定是希望你能放下恨快乐地活下去的。”
　　薛悟禅的话说得很重，每一个字都进入了凌琇的心里。凌琇知道，薛悟禅对于他来说，是特殊的。
　　“或许吧......”凌琇说着，闭上了眼睛。
　　很神奇地，他没有再见到自己家惨死的那一夜。在他的眼前闪过的回忆，都是与薛悟禅走过的这几年。无论他多任性，这个人始终会包容他，无论他做的事是对是错，这个人始终会站在他面前为他挡住一切刀刃。
　　窝在薛悟禅怀里的凌琇微微勾起唇角。
　　能遇到你真不错呢，薛悟禅。

　　凌琇和小和尚的身边，忽然多了一个女孩子。
　　这个女孩子同样来自七秀坊，也是擅自偷跑出来历练的孩子。而小和尚之所以会答应这个孩子加入他们两人的队伍，是因为，这个孩子，也同样是燕秀。
　　“小七姑娘门下的孩子，是不是都像你们一样？”
　　在跟凌琇出来六年后，小和尚终于学会了做饭，此时的他，正在厨房里做着早餐，而凌琇则是坐在一旁等着他。
　　这是他们的相处模式。
　　“大概吧。”凌琇回忆了一下以前在秀纺时跟着小七的日子，“反正小七姐也没个正经的，她自己也经常偷跑出秀纺。”
　　小和尚有些无奈地端出来三碗面，“果然是跟你一个门下的。”
　　“那是。”凌琇有些自豪地说道，“同门师妹啊。”
　　这是什么值得自豪的事情么？
　　小和尚看着在他面前得意洋洋的凌琇，为秀纺的长孙大娘默哀了许久。要是秀纺里的人都像凌琇这样，秀纺估计都要灭门了。
　　“面做好了？”凌琇看着小和尚端出来的三碗面，随后对着门外喊道，“小枂，来吃面了。”
　　“来了——”
　　小枂比凌琇和小和尚都小，却也小的不多，也就个四五岁。但在外历练了那么久，凌琇和小和尚早已成熟了起来，三个人坐在一起，小枂显得要比他们小太多。
　　“师兄，今早吃什么？”小枂很自然地坐到了凌琇和小和尚中间，问道。
　　“不是在桌在上么？”凌琇指了指小枂面前的那碗面，随后自己拿起了筷子，“嗯，秃子，做面的水准有长进。”
　　小枂拿着筷子吃了一口，随后赞扬道：“嗯，悟禅哥哥做的面真好吃。”
　　小和尚转了个位置，坐到了凌琇旁边，“喜欢就好。”
　　“哈哈，不愧是我家秃子，把你送去学习烹饪果然没送错。”
　　“你好意思说么，你的缝纫呢，学得怎么样了？”
　　“额......”凌琇停下了吃面，“你懂得，那个东西不适合我......啊对了，小枂不是也没学东西么，不如让小枂去学缝纫吧？”
　　被两人排斥在话题之外的小枂忽然又被记起，有些愣，随后立刻答道：“可以啊，能够帮到你们，我很开心的。”
　　“不用不用。”小和尚笑了笑，“小枂想学什么就去学，我只是在逗琇琇。”
　　“秃子，你这么说，当初的帐我还没跟你算呢！”凌琇拍了拍桌子，“我当初说要去学铸造，你非要拉着我去学缝纫。”
　　“铸造不适合你。”小和尚瞧了瞧凌琇，“身材太娇小。”
　　“你懂什么，可以锻炼身体好么。”
　　“我怕到时候不是你去打造武器，变成武器打造你了。”
　　“那也有制药啊！”
　　“我相信你的舞。”
　　小枂默默地吃着碗里的面，静静地听着两人的打闹。当初，是她死皮赖脸地跟着小和尚来到了这里，遇到了凌琇，并和凌琇攀上了关系，所以留了下来。但是，留在这两人中间，每天两人打闹着，她在这里，却更像是不在。
　　这两个人的世界连在了一起，而她始终是局外人。

　　因为小枂是女孩子，凌琇便将自己的房子空出来给了小枂，然后自己和小和尚住在了一起。而小枂刚出秀纺，他们所接任务的地方，也不是小枂可以去的。
　　所以，小枂即使跟他们住在一起，也几乎不和他们两人一起行动。最多就是早上晚上一起吃个饭，随后各自回各自的房间。
　　但是，小枂不甘心啊。她当初死皮赖脸地追着薛悟禅回来，就是看上了薛悟禅的武艺高超啊。那个时候，她刚出秀纺，被一群莫名其妙的强盗追杀，是薛悟禅救了她。
　　小的时候，小枂听大娘说过，七秀的云裳之舞，只为一人而起。所以，她从小就有个梦想，以后能为一人起舞，舞尽一生。
　　然后，她遇到了薛悟禅。她当时认为，薛悟禅一定就是她命中要为他舞尽一生的人。
　　再然后，她见到了凌琇。她明白了，在薛悟禅眼中，只有一个人的云裳之舞。纵使七秀弟子三千，而薛悟禅的心中，只会记得凌琇的云裳之舞。
　　小枂是不开心的，但是转念一想，她还能留在他们中间，总还是有机会不是？说不定哪天薛悟禅就会看到一直在他们身后默默付出的自己，又说不定哪天凌琇跟着别的女孩子跑了？
　　这些事不都是说不定的么？
　　小枂在他们两人的身边跟了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小枂习武的资质不如凌琇好，凌琇在出秀纺之前，已经将云裳之舞习完，而小枂最多只能算是个半吊子。凌琇不会冰心诀，便也只能辅导小枂一起起舞。
　　在这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小枂觉得自己就像是薛禅悟和凌琇的孩子一样。凌琇是她的师兄，凌琇对她很好，好到让她觉得，若是日子真的像这样一家三口地过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
　　这一年，已经是凌琇和薛悟禅出来的第四年了。
　　小枂不知道凌琇和薛禅悟约好的五年期限，但是有一件事她是知道的。
　　关于凌琇的身世。
　　公孙大娘曾经说过，凌琇虽然习武资质超于秀纺任意一人，但秀纺众人，决不可教凌琇半分冰心决。原因无他，只是公孙大娘不希望这个孩子带着仇恨活下去。
　　小枂跟着薛悟禅和凌琇两人已不是一两天的时间，凌琇对她的好，她看在眼里，而薛悟禅对凌琇的好，她同样，也记在心里。她喜欢的那个人，每天都会为自己的师兄准备好一日三餐，师兄不喜欢吃的，他总是会换，师兄喜欢的，他会适当地做多一些。她喜欢的那个人，总是会挡在师兄的面前，无论师兄闯下多大的祸，他都只是笑着说师兄两句却不生气。她喜欢的那个人，总是会把自己的一切给她的师兄，无论是钱财还是别的，仿佛他这个人天生便是她师兄的。
　　而她，在他们两个之间，要么以亲人的身份，要么以旁人的身份，总之，她无论如何，都没办法插进去的。
　　她是恨的，但是恨的同时，她又不知道究竟该恨谁。凌琇对她很好，她也想将凌琇当亲哥哥一样看待，可是偏偏凌琇就挡在她和薛悟禅的面前。

作者有话说

　　o(╯□╰)o，剧情狗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