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归处（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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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相见，是在稻香村的小镜湖边。
这样说或许有些不对，但在卜旎四年的记忆里，他与唐西的第一次相见，确实是在稻香春的小镜湖边。那时的唐西，高冷中带着一丝浅淡的温和，让卜旎忍不住地，就相信了他，不是坏人。
卜旎是只毒哥，来自遥远的苗疆，七八岁的时候他大病了一场，从此没办法学习五毒的毒经技能，于是他便乖乖地修炼起了补天。唐西是只炮哥，和大多数姓唐的人一样，都来自外界戏称为断腿堡的唐家堡，唐门的两大心法——惊羽和工作室，他都熟悉地掌握并运用着。
两个人就这样走在了一起，没有多大意外，一个DPS一个治疗。两人一同从稻香村开始，一路走到战乱·长安。
这三年的日子，辛酸也有，欢乐也有。唐西话很少，卜旎便在唐西的身边自言自语。唐西不会嫌烦，任卜旎说着，却不答应。在大多数的时候，卜旎眼中的唐西，就跟唐门的暗器一样，冷冰冰的。可是，就这样一个冷冰冰的人，在战斗的时候，总是保护在他的身前，即使身受重伤，也不让他受到一丝伤害。
即使明白，在大多数人的严重，治疗都是绝对不能有事的。但即使是这样，卜旎还是有些感动，因为，唐西从来没有让他受过伤，从来没有。
即使去了大明宫，他们两人不再是一个单独的个体，唐西对他的保护依旧不变。即使，最后唐西受了重伤，并被团长狠狠骂了一顿，唐西依旧没有变过。
“唐西，其实你不用那么照顾我也没有关系的。”
大明宫拍得了武器后，两人一同去了扬州的小茶馆里歇脚，卜旎一边给唐西包扎着血肉模糊的伤口一边喃喃道。
大明宫内的治疗并不只有他一个，那些治疗中也有人是和别的DPS一同成长起来的。可除了唐西外，再没有一个人会那么重视治疗了。或者说，唐西重视的，并不是治疗......
“我可以自己给自己治疗的，所以你不用那么拼命的......”
卜旎轻声说着，手下的纱布包了一圈又一圈却依旧能见到血的颜色。从身后掏出了法杖放出了五毒的蛊，血才慢慢止住。卜旎将法杖放回身后，又认真地给唐西包扎了起来。
对于唐西来说，自己，真的是特别的存在么？
“就算没有我，你也能找打别的治疗的......”
卜旎第一次开口说出这句话，却不是第一次这么想。他和唐西一路走来，并不缺少治疗的妹子上来勾搭唐西，只是唐西对人的态度向来都是冷冰冰的，所以他也就抱着不让姑娘们受伤的宗旨每次都充黑脸打发她们走。
可是，每次打发走了她们之后，卜旎就在想，自己和那些姑娘们，又有什么区别呢？对于唐西来说，自己和这些来搭话的姑娘们，到底有什么区别呢？平日的相处里，自己不也像这些姑娘一样，就自己一个人傻傻地讲着，唐西也不会回几句话。
越来越多的疑问压在卜旎心里，让卜旎忍不住想，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死在了副本里，唐西还能不能记得自己的名字？
“你不一样......”唐西微微开口说道，“你不一样的，卜旎。”
卜旎的手微微一顿，一瞬间忘记了问到底哪里不一样。他抬起头，就这样愣愣地望着被面具遮住了半张脸的唐西，随后傻傻地笑了。
你不一样的，卜旎。
对啊，自己是不一样的。不知道哪里不一样，但唐西说了，卜旎是不一样的。
那么，自己是不是可以认为，唐西重视的并不是治疗，唐西所重视的，只是卜旎这个人？
莫名地觉得很开心，卜旎的笑意无法抑制地展现在了脸上，“嘿嘿，放心吧，既然你这么重视爷，爷一定保证不让你有事。”
唐西没有回答，只是坐在旁边，用未被面具遮住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卜旎，卜旎只要抬头，便能看到，唐西的眼中，只有一个卜旎。
从大明宫开始，卜旎变得逐渐忙碌了起来。唐西身上的伤越来越多，即使靠着他的治疗有时也要大半个月才能好。而卜旎依旧如同在稻香村的时候那样，保护在卜旎的身前。
去完血战天策的那天晚上，卜旎亲自为唐西脱下了外衣。左腹部的伤口深至内脏出，卜旎看着唐西发白的脸，心痛的感觉蔓延到四肢，手不停地颤抖着，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第一次不是抱怨，而是发自内心地认真地说道：“唐西，你没有必要那么护着我的，真的没有必要。”
而唐西苍白的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认真，回答他道：“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
卜旎的泪落下，说不清是痛还是感动。而唐西的话却只是说了一半，后面未曾说完的那一半，唐西用他的行动，告诉给了卜旎。
经历了血战天策，卜旎累了。唐西对他的保护不是在开玩笑，卜旎不想再让唐西去冒险。他们挣足了钱，足够过好久好久了。而卜旎最近也有些事情想不明白，自己对唐西，唐西对自己，到底是什么感情？
朋友，兄弟？感觉都有些不对。
家人？
有些相似，却又感觉有些不同。
家人，会无私地保护自己，因为是有血缘关系的家人。但唐西呢？这样无私地保护自己，却从未向自己索求过什么。
“唐西啊，你说，我是不是喜欢上你了？”
除了喜欢，卜旎实在是找不到别的感情来形容了。唐西没有答话只是默默地坐到了卜旎的身边。
“唐西，你说句话呀。”
“我会保护你的。”唐西开了口，却是一句完全不搭边的话。
卜旎有些生气，“我没有在开玩笑啊，我.......”
唐西转过头，微微笑了，“我也没有开玩笑。”
卜旎愣住了，生气的情绪被唐西的微笑打败，第一次见到唐西的笑容，卜旎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嘿嘿，那我可以当做你答应了我的告白么？”卜旎愣过后，狡黠地笑了起来。
“我从来没有拒绝过。”
从前也是，现在也是，未来也是。
唐西只要活着，便不会拒绝卜旎。
“嘿嘿，那你跟我回苗疆吧。”
卜旎回过头，却见唐西脸上的表情微僵，随后才有淡淡答道：“好。”
闲暇的时光过得十分舒坦，决定回苗疆的前一天晚上，唐西将唐门的机关小猪放了出来。小猪欢乐地在草地中翻滚着，唐西坐在一边看着，摘下了面具。草地边处的夕阳，带着一丝血红的光。
卜旎洗完澡，擦着头发从屋内走了出来，见到唐西坐在前面，便顺势坐到了唐西的身边。舒坦的日子过惯了，卜旎整个人都松散了起来。刚坐下，便侧身一到，头枕到了唐西的腿上。
抬头，卜旎这才发现，唐西的面具，取了下来。
唐西的另半张脸，并没有像卜旎想象的有伤疤或是什么秘密。它和另半张脸一样，只是单纯地俊俏。就是这样一张完美俊朗的脸，让卜旎感到莫名地熟悉。
伸出手，轻轻摸上唐西的侧脸，“唐西......”
卜旎的话停在嘴边，没有问下去。
“卜旎......”
“嗯？”望着唐西和不远处的机关小猪，卜旎总觉得有什么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始终抓不住。
“你在的地方，是西边吧？”
“我在的地方？”卜旎疑惑着问道，“啊，你说我苗疆的家么？对中原来说，是西边没错。”
“嗯，没错，西边......”
卜旎觉得唐西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哪里奇怪，想了半天有些累，便干脆躺在唐西腿上睡了过去。熟睡前，卜旎依稀听到耳边有人在低喃——
“西边......是我的......归处呢......”
西边，是你的，归处么？唐西，你的归处，为什么是西边呢？
第二天早晨醒来，卜旎睡在床上，唐西一如既往地躺在卜旎的身边，那半张脸又被面具遮了起来。卜旎睁开眼望着唐西熟睡的脸，就那么不由自主地，笑了。
等到唐西也醒来后，两人整理了一下着装，便打算着回苗疆了。
离开苗疆接近四年，突然这样回去，不得不说，卜旎是紧张的。但一想到唐西也在，卜旎忽然又觉得，什么也不怕了。
只要有唐西在，卜旎便觉得很安心。
或许是因为唐西说过，他会保护他，无论什么时候。
回到苗疆，卜旎原以为唐西会很不习惯，毕竟五毒这边到处都有蛊毒。中原的人到这里，百分之八十的人一开始都会觉得不舒服。而唐西不一样，这完全就是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唐西......你真的......不会觉得不舒服？”
“唐门的暗器中也有剧毒。”
“这样啊......”难怪能对蛊毒免疫。
带着唐西回到家中，卜旎的父母刚好都不在家。卜旎忽的松了口气，这么突然地将唐西带到家里，他还是有些紧张的。幸好父母都不在家，卜旎便先把唐西藏在自己的房间里，然后一个人坐在屋子门口，等着父母回来。
“阿爹，阿娘——”
“哟，这不是卜旎么？你这野孩子，终于回来了？”
“阿爹，明明是你把我送出去的，怎么说到好像是我自己逃出去的一样？”
“阿爹让你出去历练，却没让你四年不回家啊。”
“那么远，回来太麻烦。”
“所以这不是阿爹阿娘的问题啊，是你这野孩子不愿意回家。”
说着，卜旎的爹用手轻敲了一下卜旎的头。卜旎佯作吃痛地样子哀叫了两声，一家人，十分和睦的样子。
“对了，阿爹阿娘。”和阿爹阿娘聚了些时间，卜旎的胆子大了起来，“我在中原认识了一个很好的朋友，我把他带回来了。”
“还带了人回来呀？什么名字啊？”
“他叫唐西，是个好人！”
不知道为什么，卜旎觉得，自己的父母的表情，忽然间有些变了。
“唐西？唐门的人？”
“嗯。”见父母脸色不对，卜旎只能乖乖地点头。
而在卜旎胆怯的同时，唐西已从房内走了出来，他站在卜旎的父母面前，一如以往战斗中保护卜旎的姿态，对着卜旎的父母恭敬地说道：“伯父、伯母好。”
卜旎躲在唐西身后，这不是战场，却像战场。他依旧是躲在唐西身后的那个，唐西的身后就像是为了他而存在的那般。而他，也早已习惯被唐西护在身后。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归处（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