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的嫩草情人》徐思

6、第六章

　　护士长为暮雨迟做完检查，拿着取样离去。暮雨迟从房内出来，坐到正在看片子的董轩身旁。
　　见董轩皱眉，不由问道：“怎么样？”
　　“我给你开的药你都按时吃么？。”
　　“吃啊？”暮雨迟点头。
　　“那你例假正常么？”
　　“例假的话，每次晚一个星期，剩下的……和以前一样啊。”暮雨迟想了想。
　　“那你这段时间有没有过……”
　　“没有，忙都忙死了，哪有那闲情，放心，我要是想要，第一个先找你！”
　　暮雨迟好似很认真的表情，拍拍董轩的肩膀。董轩无语，看都不用看，她眼中的笑意简直快要将她好看的眼睛撑爆。
　　“怎么了？情况不好？”暮雨迟本来就不抱太大希望。
　　“唔……也不是，只是没有好转，难道是药的问题……？”董轩百思不得其解，忽然想到一个问题，她说忙，那……
　　“你吃药的疗程喝酒了？”
　　“额……”
　　暮雨迟犯错事般低下头，她去意大利这三个月每天都是酒会……不喝酒成么？
　　董轩看着暮雨迟的样子有些怒气，她怎么就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从前他不在她身旁，让她犯了那么可笑幼稚的错误也就算了，如今他为了她的病那么努力，她竟然还不在意……
　　暮雨迟见董轩沉默着，心中有些没底，半点没有谈大手笔交易时的淡定稳重。她和董轩在一起的感觉，始终停留在大学时那单纯幼稚的思想状态中。董轩对于她，一直是一个温柔亲切的人，偶尔陪她胡闹，文武全才的男神。
　　不过，要知道平日里越是温和的人，发起火来就越像地球大爆炸。
　　“我以为没事……”
　　“你还以为什么？你以为都是对的，你怎么不来当医生？”
　　董轩怜她更气她，话语想也没想，脱口而出：“你知不知道这种病年龄越大越不好治愈，你再这么胡闹，以后也许真的都不能再要孩子了，你就是那么听话的为他堕胎，也不肯听我半句好好治疗么？”
　　暮雨迟瞬间耳边轰鸣，脸一下退了血色。这时她逃避了那么多年的话，从来没想过会从董轩的嘴里听到。
　　董轩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收了刚才的怒意，沉默不语。
　　气氛有些尴尬，暮雨迟低着头，盯着地面发愣，那时候是她蠢的跟猪一样，段浩然说什么就是什么。
　　“是我自己做的孽，是我自己活该。”暮雨迟咬着嘴唇，倔着不知道在气自己还是在气董轩。
　　为什么别人堕胎都没事，她就可能永远都没有做妈妈的机会？她有时候会不由自主的抱怨上天不公平，即使她知道这些都是她自作自受。她以为自己够不在乎，够顺其自然，一直以来没人提起，她就当这事不存在，可是这是始终是她放不下的心结，是她藏在内心深处深深的恐惧与疤痕，也是她不肯与男人靠得过近的原因，若非董轩是她的医师，他们的关系亦不会如此亲密。
　　那么多年他们一直小心的躲避着这个话题，今日被董轩愤怒的破口而出，悔恨瞬间如雨后春笋般冒出脑海，暮雨迟鄙视着自己简直矫情，却无论多努力也控制不住眼眶发酸。
　　“雨迟……”
　　董轩犹豫了一下，似是努力压抑着什么，伸手摸了摸暮雨迟柔滑的黑发，终于再也控制不住，一把将暮雨迟拉入怀中，狠狠的抱住，他忍着，拼命忍着那句脱口而出的告白，不住提醒自己，或者她妥协，或者他放弃，他们之间，在找到解决办法之前，那道无法逾越的洪沟是不能跨越的，否则他们也许连朋友都没办法自然的做下去了。
　　可是他又是多想就这么顺理成章的，说出哪句憋在心里六年的话：嫁给他吧，他不会在意她的过去，不在意他们可能永远没有孩子。
　　暮雨迟埋在董轩温暖的怀抱中，憋着呼之欲出的悔恨，终于在一滴咸涩的泪水划过后，将一切湮灭平静。
　　她要不恨，那种不能损人更不会利己的事情，她才不会去做。
　　她比段浩然过得更好，她有爸妈，有伊多，有董轩，有事业，有地位，有自由，有爱她和她爱的所有人，即使……她可能永远无法拥有自己生命的延续。
　　可是她拥有的，她满足了。求不来的事情，在意了也没有用不是么？
　　暮雨迟拍拍董轩的后背，真的感激这个一直陪在她身旁的人，不管他是什么身份的存在。他想的，她都明白，他想不通的，她也没有任何办法。
　　若是嫁给他，就要面对他庞大的家庭，到时候她不可能自由来去在各国之间，不可能轻松的拿着全部家当赌一场买卖，更不知道如何面对当董轩的家庭知道她可能不能生育以后，将产生的一切纠葛。
　　而董轩亦不可能放任她周旋在商界娱乐圈那鱼龙混杂的地方，就算他允许，他的家庭不允许，百年医学世家是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长子娶一个整日游离在外的妻子，即使他们一直欣赏并喜爱她。
　　他们都是骄傲独立的人，终究无法为对方彻底妥协。
　　“谢谢你。”
　　暮雨迟将掩泪摸在董轩的衣前，脱离他的怀抱，坐起。
　　董轩扯扯有些苦涩的嘴角，答道：“又说傻话了。”
　　暮雨迟破涕为笑，指着自己擦在董轩身前的泪痕，笑道：“董副院长，你流口水啦？”
　　董轩抽抽嘴角，忽然觉得这女人还是低迷点更惹人怜爱，恢复了就是一个打不得骂不得，还随时和你叫嚣的混世魔王。

　　***

　　伊多趴在绵软的大床上，几乎完全陷入床内，无聊的播着电视屏问道：“女人，你真要去啊？”她像咸鱼一样翻过身，眼睛紧紧盯着光着身子在她面前走来走去的暮雨迟。
　　瞧，这是她女人，身材多好？
　　“不行，‘天音’现在是‘华昇’的最大劲敌，不趁着她还不知道我是‘华昇’的股东这么好的条件，我怎么也得两手准备着，明着拉拢，暗着再打压。”暮雨迟边换衣服边点头肯定自己的想法。
　　伊多举着遥控板，从柔软的公主床中挣扎起来，瞠目道：“有没有搞错？‘华昇’还没塌呢，你就惦记上了‘天音’？乖乖，你是嫌自己精力太旺盛是不是？”
　　暮雨迟不慌不忙的给自己上着妆，没有理她，忽然想到了什么，扭头挑眉威胁伊多：“不准告诉董轩我今晚出去了！不然把你送我妈那里听念经去。”
　　伊多无奈的瘫回床内，仰面朝天，学着外公的口气说道：“孩子啊，野心不要太大喽。”贪心不足，蛇吞象！
　　暮雨迟撇撇嘴继续上妆，太耀眼的装扮，难免惹来嫉妒，太土的话又会被人鄙视，所以说她最喜欢也是最讨厌女人的聚会，既让人反感又让人期待。
　　暮雨迟刚把发梢发烫成大波浪，上直下卷，没有伊多那狂肆的性感，披在肩头却另有一翻清晰妩媚。
　　艾利萨博的连衣裙最大的亮点就是仙，独特的丝绸闪耀缎，珠光面料，一身裸粉映得她的皮肤更加白皙，露肩的蕾丝一字领衬出她完美的锁骨，腰间系着一条颜色稍深的细腰带，显得腰身不盈一握，A字裙长度刚好到膝盖，像喇叭一样撑开，露出线条美好的小腿，脚踏一双七厘米的乳白色高跟鞋，让她的身高甚至高过多数男人。
　　一双风情的凤眼没有过多修饰，只描了眼线，桃色的腮红让她看起来像个纯良无害的世家闺秀，淡淡的裸色口红自然清新，她一直坚信，人的第一印象决定一切。
　　今晚，装纯才是王道！
　　“喂，你不跟我去？”暮雨迟抬手看了一眼腕间的卡地亚钻表，又看了一眼软骨头一样趴在床上的伊多。
　　“牛郎店啊，还真是诱惑……”伊多满脸向往，随而立马变得沮丧，以手作枪的姿势，‘呯’的倒下，半死不活的说道：“可惜今天晚上死老头来我这查岗。”
　　暮雨迟摆出惋惜的表情，难怪连床都换了，谁不知道伊大财阀对自己这唯一的女儿管教甚严，好吧，虽然大家也都心照不宣，他根本管不住……
　　“乖乖，好可怜~我会想你的，晚安！”
　　暮雨迟坐在床上，摸了摸伊多浓密的卷发，又捏了捏她柔嫩的脸颊，在上面狠狠亲了一口。
　　好可惜，怎么没有擦红色的口红呢？
　　伊多猛然意识到自己又要重新洗脸，在床上挣扎着怒吼：“死女人！阿朵刚给老子刚做完面膜！”
　　响应她的是暮雨迟随手关门声，而恰巧听见她最后一句怒吼的暮雨迟打了个寒战，阿朵做的面膜？用什么材料？生肉还是鲜血？咦，好可怕。

　　***

　　声色糜烂，繁华依旧，‘月色风光’半点没有因为屋外忽然而降的倾盆大雨失了色彩，来往奢侈的人们，坐着一辆辆名贵的轿车或是跑车，司机将车停到地下车库，在将主人送上电梯后驶离或是留在车库等候。
　　暮雨迟看了下手表，整了整仪容，对司机说道：“你先回去休息吧，凌晨三点来接我就行。”
　　“好的暮总。”
　　门童衣着工整，戴着白手套小心的拉开车门，生怕一个不小心刮伤了名贵的轿车。
　　暮雨迟从车上下来，立刻惊艳了在场的人们。
　　门童为暮雨迟按好电梯，她大方的从手包中取出散放着得几张百元大钞递过。
　　“谢谢。”暮雨迟礼貌的道谢。
　　“小姐，这是我的荣幸。”
　　门童欣喜的接下小费，随着玫瑰金的雕花电梯门紧闭，车牌号全是9的订制迈巴赫慢慢驶离，引走了众人艳羡的眼光。
　　‘叮’的一声，大门打开。
　　“欢迎光临‘月色风光’，祝您享受愉快。”穿着整齐的新牛郎站在门口，恭敬的鞠躬。
　　暮雨迟从容的微笑，在注目下走出电梯，她与这里格格不入，仿佛带着一身明媒的阳光走入。
　　辛冶就站在右手边的最后一个，这是他第一次正面见到这个女人，高挑纤细，却不瘦弱，带着一股天成的风韵气质，如阳光般洒入这个阴暗□□的地方。
　　昊主动上前一步，王子一般，单手执起暮雨迟的手，绅士的弯腰道：“尊贵的公主，请问您有指定的陪客么？若是没有，请不要拒绝我的请求。”
　　一晚上陪谁不是陪，为什么不陪那个最漂亮的呢？况且，他早就将暮雨迟的一身打扮打量一番，精雕细琢就像一块发光的钻饰，到处都是钱堆的。
　　暮雨迟被他吓了一跳，她有个不讨喜的坏毛病，就是讨厌被陌生人接触，尤其是陌生异性，对此十分敏感的暮雨迟条件反射的抽回自己的手，动作过大，略显怪异。
　　昊没想到暮雨迟有着这么强烈的排斥，尴尬的收回了自己的手。
　　“怎么回事？”洛闻声走了过来。
　　“对不起，老板，都是我的错，没有考虑到这位小姐的感受。”昊恭敬的鞠躬，诚恳的认错。他心里有些不满，怪暮雨迟不识抬举。哪个女人见了他不是拜倒在他的俊颜之下，他哪里恐怖了？至于躲他躲成这样？
　　“你是怎么回事！”
　　洛皱眉，俊颜微怒，转身面对暮雨迟，歉意的鞠了一躬赔罪道：“这位小姐，真是对不起，请您多多包涵。”
　　“不是的，不怪他，是我反应过激了，给您添麻烦了。”暮雨迟恢复常态，温和笑答。
　　洛愣了一下，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回答。虽然这里也有不少明星来过，但说白了都是鱼龙混杂的地方混出来的人，漂亮是漂亮，却极少有像眼前这个女人一般，言行之间大气婉约，难得她浑身上下找不出一丝富贵小姐的娇气与傲慢。
　　暮雨迟从手袋里掏出一小叠钞票双手送到昊的面前，说道：“不好意思，是我连累你挨骂了，这些请收下。”
　　昊惊讶的抬头，看向洛。
　　“小姐，这可不行，是我们的错，才让您受惊，怎能让您破费？”
　　洛在这种环境混久了，什么人没见过？精明的，冷漠的，清高的，装纯的，装傻的，还有真傻的。可是这女人算什么？她装么？那清澈美丽的凤眸中没有一点傲慢与侮辱，她傻么？温和谦润的粉颊没有半丝怜悯和同情。
　　有钱不拿，又不是傻子。但是用小钱套大钱，才算精明。
　　“今日这钱我们无论如何都不能收，小姐如此大方，不与他计较，洛已经十分感激。今日您的消费都由我来请了。”
　　昊闻言愣住，摸不着头脑，他老板什么时候这么大方？还是……被美色迷惑了？简直搞笑。
　　见他坚持，暮雨迟只得将钱收回，笑道：“老板，你这么做生意我还第一次见，难道不会亏本么？”
　　洛笑的俊雅，摇头：“若是我这里每日都有像您这样大方的淑女光顾，生意想不好下去也难。”
　　暮雨迟始终笑的暖如春水，调侃道：“老板的意思，是在邀请我，以后多来您这里白吃白喝么？”
　　暮雨迟是这样的人，言语间都带着一股明媚温和，光明纯粹，让任何人都无法在她面前提起世俗复杂的想法，洛不由生出几分好感，连原本应酬的客套话，都多了几分真挚。
　　“当然，乐意之至，‘月色风光’的门随时为您敞开着。” 洛行了一个完美的礼仪，问道：“不知小姐有没有指定的陪客坐陪？”
　　暮雨迟摇头：“我第一次来，要先找到我的朋友。”
　　“哦？不知小姐的朋友是……”
　　“她姓闵，闵安露。”
　　洛眼神一闪，随而笑道：“原来是闵小姐的朋友，闵小姐已经恭候多时了，请。”
　　暮雨迟随着洛离开电梯，也离开了辛冶的视线。他始终安静的看着，如同曾经一样身为一个无法融入世界的旁观者，直到暮雨迟拐入了楼梯口，辛冶才收回目光，呆呆的看着电梯里不断走来的人，发现电梯内只剩下刺目的灯光，再也没有半点温暖。
　　昊望着暮雨迟娇丽的背影，守在原地沉默的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