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 匪我思存》清风聆樱

40、从此无心爱良夜

　　在五国覆灭以后，齐国的军旗终于缓缓降落。

　　六国灭亡了。

　　嬴婉兮立在飞桥上，衣诀飘飘，发丝被风扬起，凭栏相望，在下面，六国的珠宝堆积如瓦，美女如云一般聚拢，在侍卫的长矛之下瑟瑟发抖。

　　她们也许曾经是宠冠六宫的妃子，也许是金尊玉贵的公主，也许是侍女，现在却混合在一起，自从国家灭亡了以后，她们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秦国的俘虏。

　　跟她们旁边的珠宝，根本没有具体的区别，只是会活着的战利品。

　　她现在站在云端，看着那些之前或许和她平起平坐的贵妇麻木聚集在一起，将千年的风骨抛于脑后。

　　高下立显，云泥之别。

　　可这不为了别的，只是因为她是秦国的长公主，秦始皇嬴政的女儿。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手臂随意搁在栏杆上，秦国的建筑是出名的质量好，哪怕一千年以后依然能够继续为人们服务，汉朝的建立，有一大半是汲取了秦朝的血液，简直就是占了大便宜，完全捡了个现成的来用。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温暖，肩上一重，有人在她肩上披了一件披风，顺便揽住她的腰肢，将她拥入怀中，驱走那难耐的寒意。

　　嬴婉兮根本不用回头，这种感觉实在是太熟悉，熟悉的她还未生起抵抗的念头，身体就自然而然的放松。

　　有很多时候，我们的身体远远要比自己的心诚实的多。

　　她早已那么熟悉他，熟悉他的每一个微笑，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怀抱。

　　“苏苏，我听说，父皇要造一座宫殿，给六国的余孽居住。”嬴婉兮突然说道：“你是怎么想的？”

　　这一声余孽，完全代表着她的看法，嬴政看似很凶残，破了六国毫不含糊，但是对于六国的遗臣确实很心软，丝毫没有想斩草除根这回事，反而要建造一座宫殿来安置这些遗臣。

　　然而在他过世以后，六国的余孽却是卷土重来，造反的项家人，田家人几乎都是六国少有的大姓，其中，项羽更是烧毁了整个咸阳，逼得秦三世披发赤足奉上了玉玺，最后还杀之。

　　嬴婉兮觉得这个父王一方面残酷如大魔王，一反面却是阿娇还要天真，你施恩于六国平民，他们还会感谢你一声，施恩于遗臣，简直就是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人家只会将你骂的狗血淋头。

　　毕竟利益不同，你不打过来，人家吃香的，喝辣的，欺压贫民，横行霸道跟个螃蟹，你一打过来，就只能乖乖缩着了，本来家里积攒多年的钱没了，地没了，巴掌打得这么大，再给红枣也没用。

　　作为一个秦国人，嬴婉兮深刻唾弃这种行为！她又不是冤大头！

　　飞桥是秦朝最具有特征的建筑，秦皇花费无数人力物力，用无数巨大的石头铺成一座座飞桥，将宫殿接连在一起，让嬴婉兮恍惚以为是在现代，飞桥的特征也注定了这是个说悄悄话的好地方，人离着几里都能看到，话一出口就被飞桥上的风吹散，只能看动作来猜测话语。

　　扶苏细心地将披风的带子系好，手指不经意擦过纤细的脖颈那一寸最细腻的肌肤，等到将手收回去的时候，甚至还能嗅到沾染上的淡淡余香。

　　“无他，千金买马骨，安慰六国遗民罢了，等到融合以后，估计秦宫就没有六国王族的存在了。”他刮了刮少女微翘的琼鼻，唇边浮现出一抹狡黠的微笑：“我已经上了奏章，希望父皇多多关注一下遗留在民间的遗臣，将他们带到秦宫里享享清福，如果不愿意，那就干脆格杀勿论好了。”

　　比如项羽，比如张良，比如……他还记得的某些人。

　　嬴婉兮看着他，眸子犹如尘封了千年的黑曜石，她叹了一口气，将被风吹起的长发抚到耳后，眸光盈盈的看着他：“苏苏，你变坏了。”

　　扶苏被这个傻丫头老气横秋的叹气险些没有逗得笑起来：“我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人。”

　　他接受过最正统的皇家教育，在最勾心斗角的地方长大，他成长的时候是大秦最兵荒马乱的时期，也曾奔赴沙场，横刀斩了无数胡人，也就这个姑娘，才会没心没肺的认为他是任人欺负的老好人。

　　他只是从来没有在她面前展示过自己阴暗的时候，只是……想将那些爱和温柔给她，让她永远都不用烦恼而已。

　　“可你对她们那些好。”嬴婉兮纤细的手指指向那群人，挑起眉戏谑的看着他：“父皇说，她们的待遇本来不该那么好，是某人曾经特地关照了一些人才变成了这个样子哦。”

　　她在“特意”这两字故意加重了语气，软软咬唇道：“我吃醋了，你为什么对她们那么好，难道是看谁长得漂亮，怜香惜玉不忍心？”

　　就连吃醋都说的这么光明正大，明知道这可能是其他的意思，他还是忍不住心跳逐渐加快。

　　少女美丽的脸孔已经逐渐脱离了天真的稚气，当她美眸盈盈的看向某人的时候，眸子里印出万千风景，也清晰的印出他的影子，让人无比清晰地感觉到——她在看着你，只在看着你。

　　最漂亮的就在他的面前，他还想什么？还能有别的心思想谁？

　　他们站在飞桥上，他揽着她的腰，她笑靥如花的看着他，没有能看到，没有人能干扰，好像天地之大，却只有两个人，哪怕知道这只是短短的时间，却依然已经胜过人间万千风景。

　　仿佛被蛊惑一般，他握住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我只是在看到她们的时候，突然想起你。”

　　……

　　嬴婉兮是在秦始皇的寝宫里听到这个消息的，楚姬的病情越发的加重以后，她几乎是楚姬宫殿的代言人，秦始皇总会在闲暇时期，问一下这个曾经宠爱过女人的下落。

　　在楚国灭亡以后，他很少进过楚姬的宫殿，灭国之仇大于天，楚姬虽然成为了他的女人，但是自打楚国灭亡之后楚姬就一直缠绵病榻，在战国时期的女人心里，娘家在心里占据的地位，并不亚于她的丈夫，她的儿子。

　　这让秦始皇一直警惕楚国势力的反扑，他还是喜欢楚姬这个曾经宠爱的儿子，也喜欢自己第一个儿子，但是这件事，还是让父子两人产生了不可忽视的阴影。

　　所以在出战齐国，扶苏几乎被架到火上烤，为了逃避之间的风暴也为了解决问题，他几乎是主动请缨出战齐国。

　　也就是在齐国灭亡的时候，他复习了曾经被遗忘的噩梦。

　　国破家亡，君王披发赤足，被绳子捆住，对他献出了玉玺，女子被刀子抵住脖子，像羊一样被串了起来，曾经的金枝玉叶被践踏如泥，千年的风骨被羞辱，这是每一个被毁灭的国家都要经历过的事情。

　　就像他漂浮在咸阳的上空，眼睁睁的看着那场燃尽了整个城市三天三夜的大火。

　　嬴婉兮那张明亮的脸孔，不止一切出现在他的梦中，和那些女人重合在一起，流着眼泪看着他，成为他每夜的噩梦。

　　对于她，他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她受一点委屈。

　　可如果有一天，他再也无法保护她了，嬴婉兮又该怎么做呢？

　　想到这里，他只觉得心口抽痛，将怀里的少女抱得更近了。

　　胜者为王，败者为寇，如果我没有办法改变这些历史，这些噩梦，迟早会落到你的身上。

　　所以我要赢，我一定要赢。

　　不能输，也输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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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番外已经写好了，接下来会赶紧放上来。
证明自己还活着……
怎样，是不是甜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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