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之衷心》桐言吾寄

4、舞会

　　衷心有些后悔来这里了。
　　优雅的音乐声响起，眼看着宿舍里的其他人一个一个的被派对上的男生邀请走，她的心往下沉、往下沉。
　　看来她高估自己了。
　　一直以来，她都是别人生活中的配角。她不应该头脑发热、然后自命不凡的以为自己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也许她就像表姐说的那样，是帮助灰姑娘认识王子的小老鼠。她应该老老实实做那只小老鼠，然后看着灰姑娘和王子幸福的在一起，开心的拍手欢唱。
　　衷心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上那双有点脏的白球鞋。她有些懊恼，应该随身带着点湿巾的。球鞋用湿巾擦一下可能更配自己身上这件裙子吧。这身衣服可是舒夏这个大美女帮她搭配的，肯定是很好看的，只怪自己长得太普通，穿不出舒夏那种女神范。说不定别人会觉得她很怪异，是在东施效颦。想到这，衷心的脑袋垂的更低了。
　　此时，彦亦臣慵懒的坐在派对一角的沙发上，镜片后的眼神清冷，想着刚才那些女生落在他身上时那种嘲笑和不屑的眼神，他冷冷一笑。他扫视派对全场，心想女人果真是一群以貌取人、势力的生物。忽然，他的眼神一顿，看到不远处一个萧瑟的身影。只见她直顺的长发披肩，身着一套有点过时的连衣裙，脚上蹬着一双白球鞋！彦亦臣好看的嘴角一扬，看来是同道中人，也许只有他俩敢穿着球鞋来参加舞会了吧？
　　“你好。我有这个荣幸邀请你跳一支舞吗？”头顶传来的低沉的声音让衷心一怔，她的王子终于拍马而来了吗？她轻轻的抬起头，许是两人脸庞离得近的缘故吧，首先看到是一双漂亮的眼睛，尤其是那对长长的睫毛，在派对略显昏暗的灯光下，投下一小片月牙状的阴影。
　　“如果欣赏够的话，这位女同学，我可以请你跳一支舞吗？”漂亮眼睛的主人似乎有点不耐烦了。
　　衷心回过神来，赶紧后退一步。这才看清楚漂亮眼睛的主人的全貌。蓬乱的头发，鼻梁上的大黑框眼镜，土灰色的T恤，肥大带有破洞的牛仔裤，还有脚上似乎一年没有洗过的球鞋！衷心有半秒的怔仲，刚才那漂亮的眼睛是自己的错觉吧？那有点土的大黑框眼镜怎么可能遮得住一双那么漂亮的眼睛？
　　“好的。”
　　衷心环顾四周，派对上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人还是单身吧？所以，这位同学也是怕丢脸才会请她跳舞吧。但是不管怎样，这位同学算是解救她于“危难”中的恩人。想到这，衷心心里一暖，便小声的对彦亦臣说道：“谢谢你。”说完抬起头，冲他一笑，一双眼睛似月牙弯弯。
　　彦亦臣心中一动，但很快回道：“不客气。”
　　所谓派对不过是大学生找男女朋友的途径。所以派对还没有结束，有点眉目的男同学女同学便相携而去，很快派对上只剩下稀稀落落几个人。彦亦臣看看时间还早，便对衷心说道：“要不要喝杯饮料？”
　　“好啊！”衷心现在是很感激这位“恩人”，所以请“恩人”喝饮料是很应该的事。
　　学校唯一的奶茶店是在北区，而派对是在南区举办。从这里到北区的奶茶店需要经过一条长长的林荫道。天气虽已经立秋，但是酷夏的炎热还没有完全消退。月亮不知何时已经挂在天上，给白天被太阳炙烤的树木撒下点点清凉。
　　橘黄色的路灯下，两人静静的并排走着，身后的影子也越拉越长。空气在两人之间静静流转，也似乎越来越稀薄。衷心想着要说点什么，以打破这尴尬的场景，偏偏越是搜肠刮肚，越是想不到要说的话。终于，还是彦亦臣打破了这僵局。
　　“上次的事真是对不起。”彦亦臣说道。
　　“嗯？”
　　看到她的反应，彦亦臣苦笑了一下，心想原来她把我忘了。
　　“上次骑自行车把你撞到。。。。。。”彦亦臣解释道。
　　“哦。。。。。。哦哦，没事，没事。”想起上次那“惨痛的碰撞”，衷心还是心有余悸。那次之后衷心还发誓，如果再让她遇见那个撞她的男生，一定要好好的臭骂他一顿。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衷心小小的腹诽了一下，但是面上还是谈笑如常，心想怪不得刚才在派对上看到他，感觉那么眼熟。
　　“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衷心说道。
　　“我叫彦亦臣，因为我转学来没多久，可能你不太认识我。其实，我们同班。”彦亦臣笑道。
　　“啊？！”衷心尴尬一笑，脸瞬间爆红，不会吧，她跟他是同班同学，自己竟然不知道！
　　“其实我转学来才一个月，你不认识我也是正常的。说实话，咱们班的人我也不是全能叫出名字的。”彦亦臣解释道。
　　“呵呵，是喔！”衷心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奶茶店在靠北区里面的一个拐角处，位置比较偏僻，不留心的人很难发现它的存在。但它就像这个学校里的特有标志，听说建校初就有了。它就像历经沧桑的老人，见证着一批又一批毕业生的离去，和一批又一批新生的到来。几经岁月，人已非，物还在。如果它是一本日记，大概也是摞如山高了。
　　虽然店面不大，但是生意异常火爆。每天经过奶茶店的人都会发现，不管什么时候这里总是在排队。因为店面小，里面只稀稀落落摆了几张餐桌，店里的设计也是很别致，可以看出店主是一个很有情调的人。
　　衷心远远的站在队伍外，看着夹在人群中的彦亦臣，心里一股一股的暖流滑过。他个子很高，站在那里有点鹤立鸡群。那么长的队伍，他似乎很有耐心。这时，衷心想起了之前表姐说的话，从同班的男生开始筛选，这叫近水楼台先得月。可是自己是那么的不起眼，彦亦臣会喜欢吗？应该不会吧。正常的男生都会喜欢舒夏那种大美女吧。何况她和舒夏一个宿舍，她的星星点点早就被舒夏太阳般耀眼的光辉所遮盖吧。她想起之前表姐给她发的一张网上盛传的照片，猜照片中是几个人。当时她说的是三个人，表姐说是四个，当时她还吓了一跳，难道是灵异照片？最后表姐解释说，还有一个黑人，因为太黑了，竟和周围漆黑的环境融为一体，只剩一口雪白的牙齿。衷心自嘲的想，自己的处境就像是照片中的那个黑人吧，没有人会注意到。
　　其实，她一直是生活的配角，哪怕自己的生活也是。
　　“想什么呢？”不知何时彦亦臣已经站在她身后。
　　衷心回过神，看到自己完全笼罩在亦臣被路灯照映下的阴影里，心里一沉，原来她一直活在所有人的阴影里。因为跟任何一个人在一起，她都是躲在别人背后的懦夫。
　　转过身，面上已恢复如常。但是彦亦臣还是感到她刚才僵硬的身体。
　　“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所以就点了香草的。”说着把左手里的那杯奶茶轻轻地递给她，“小心烫。”
　　“谢谢。”衷心道。
　　然后便是长长的沉默。
　　“你。。。。。。你刚才想什么了？”彦亦臣还是没有忍住，问道。
　　“哦，没事。我就是在想为什么这家店没有青草味的奶茶？”
　　“怎么？你喜欢青草味？这个味道倒是挺特别的。”
　　“也不是喜欢。其实我从没有喝过这个口味的奶茶。是我喜欢闻青草味，因为它让我想到家乡。”衷心笑道。
　　彦亦臣怔了一怔，家乡？彦亦臣想起了她的日记本里描写家乡的美好和家乡人的淳朴热情，跟她的家乡比起来，他的家算是家吗？他感觉自己掉进冰窟的心脏刚被她温暖了一会，此刻又跌入了那可怕的冰窖。
　　“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宿舍吧。”彦亦臣努力克制自己，但是那冰冷的口吻还是宣告他的失败。
　　还好衷心似乎一直沉浸在她自己的事情里，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

　　回到宿舍，其他人都还没有回来。衷心在书桌边呆坐了一会，似乎想到什么，然后拿出一本新买的笔记本，急急的在上面写着什么。每天记日记是她的习惯。上次她和彦亦臣的“撞车”事件，让她丢失了那本日记本，为此她伤心了好长一段时间。
　　空荡荡的宿舍只有她一人，安静的只能听见笔尖和纸张摩擦时发出的“沙沙”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