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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王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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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圻被伏念逗乐,食欲大开。
不仅用了案上的鹿肉熏鸡加一桶粟饭,还又再添了小半桶,把个伏念看得是满头横线,目瞪口呆。
这食量要不是生在这王廷之家,怕是早就吃穿家底、饿死田间了,怪不得后面为了享乐要造个肉林子。
你拿个盘子盛得那点子肉怕是都不够给他塞牙缝!
....
膳后,奴仆们手脚轻快的撤换掉碗盘杯碟,擦拭干净案面,重又端上两盏茶汤和一些甜果。
这时候的茶汤可不比后面的朝代茶艺钻研的登峰造极。茶叶粗老,加工简易,汤色发乌浑浊,闻起来还发苦。
唯一的好处是具有特强的除腥气和除油腻的功效,对于爱好肉食油荤又不会精细加工,烹饪技艺约等于零的禹朝人来说却是最好的饭后饮品。
看着帝圻面不改色地端起面前的茶汤牛饮,伏念越发觉得嘴里发苦,略碰了碰杯壁边缘就放下了。
想着是不是该将这不怎么触及原剧情发展的禹朝饮食技艺略微改进改进。
伏念的口舌之欲并不太强,强行忍受也是受得住的,但现在她不再受到器魂的挟持不能自主,能力所及自然要让自己好过一点是一点,谁还嫌日子过得更好不成。
转而拿起托盘里的甜瓜啃着,还不忘顺手捞了个甜枣,塞到了刚一口气喝完茶汤,嘴里正阵阵发苦的帝圻嘴里。
帝圻含着枣颇为意外,慢慢咀嚼,看着伏念的眸光却柔软了些,没有人发觉他隐在眼底的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她这记忆中顽固正经、毫无趣味的妻子竟被些奇志轶谈给砸开了窍,这一开窍还带通了肺腑,让人哪里哪里看着顺眼,哪里哪里瞧着爱怜可人。
早知如此,他就将纪室里的文志全都搬来,让她早开这个窍了。
“大王,东巡途中可见识了些奇闻轶事?与我说道说道吧,妇最近对这些神异怪谈、山川游记的杂记分外感兴趣。”
伏念接着之前的话起了个话头,爱听八卦故事的人设可不能崩。
“好,那...孤就给王后讲一讲在东巡途中见过、听过的一些奇事。”帝圻一边抛着手中的甜果,一边靠着案斜倚着躺下,神情十分放松慵懒。
“太古时期的天下共主——黄帝,想来王后是知道的。”
“太古蛮荒时期,天地孕育有灵,太古众神在混沌中互相征伐。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伏羲女娲造人造物,有轩辕氏黄帝率领部落先战神农,后与战神蚩尤率领的九黎部落会战涿鹿郊野,最终以轩辕大帝击败九黎部落,杀死蚩尤告终,轩辕大帝也成为了第一位天下共主。”
“不错,孤在东巡途中经过西乡侯麾下的司辕侯辖地,他的辖地内,有一座城池,就叫做黄帝城。”
“黄帝城?”
“对,这黄帝城的西南方向有一棵靠近道旁的大杨树,传说已经活了一千六百年之久,要知道,除了胡杨树的寿命算长,其他杨树寿命都很短,也就能活个四十年左右,但是这棵杨树在当地人的记忆里已经活过了几朝几代。”
“如此神异?一千...六百年?”伏念喃喃,“我大禹朝开国三千年,算来这棵杨树从帝酉先王时期活到了大王的治下,果真有如此长寿的树?!”
伏念疯狂的头脑风暴,换算朝代时间,瓜都不啃了。
“神异的还不止这一处,这杨树旁还立着一棵榆树,年年春天挂满鹅黄嫩绿的榆钱,周围的黍民常常摘来食用,却突然在某岁深秋,生了满树红艳艳的沙棘果。”
“当地人将这两棵树供奉起来,认为神树有灵,吸收了轩辕大帝的气泽来护佑这一方水土。”帝圻在说这些神人神迹的时候,语气平常,没有一般人那样带着些避讳虔诚。
“这也不无可能,毕竟与大帝有所关系,带些神迹也是说得通的。”伏念通过系统,已经知道了天界的存在,对神迹当然接受良好。
“乡民口口相传至今,真假已是不可考了,不过...”帝圻顿了一下,“在这两棵树边还有一汪池水,名曰:黄帝泉。倒是如今还能看出些神奇。”
“哦...有何神奇?”伏念问道。
“泉水潺潺,终年不断,冬暖夏凉。七个泉眼呈北斗七星的星象图排列,孤本欲泡个温泉澡,只是听闻泉眼深不可测可比远海,被众人七嘴八舌阻拦了一番,也就罢了。”
帝圻现在想起那些人胆小战战兢兢,生怕出事的样都觉得厌烦。伏念也看出来了,八成为了让这位打消念头吵翻了天,毕竟这位可是越活越回去了,你不让他干什么他偏要干。
“传说黄帝的部落就是散落在这泉眼附近生活,故称黄帝泉,又说黄帝与蚩尤的涿鹿大战就是为了争夺此泉而起的。孤王听此传闻与司辕侯也到这泉眼处游历了一番,想亲眼看看这同时被黄帝、蚩尤觊觎的泉水到底有何神异之处。”
“如何?大王可看出哪里神异?”伏念又被勾起了好奇心。
“孤除了看那泉眼分布确同北斗七星星图位置相似外,倒没觉得什么。”顿了顿,他又说道:“不过太师倒说‘涿鹿地形奇特、风水绝佳,北靠黄阳山龙蛇之行,颇有帝王之气,只怕日后此处还会出帝王之才。’”
“孤本来想大动干戈,破了那里的风水,我禹朝立世千年之久,岂能便宜了别的什么劳什子帝王才。”帝圻说到这里停了上下抛果动作,眼神幽深,面上带着些许嘲意,声音也低沉了不少。
“大王果真动手了?”伏念闻言吃了一惊。
从现代人的角度来看,她倒是觉得有些可惜,毕竟是老祖宗的风水宝地。
“没有,不知为何,临到动土了,孤王突感心神不宁、坐立难安,怎么也下不了令让他们去掘坑埋土,好似冥冥中被什么东西牵绊住了。”
帝圻皱着眉头,又想起了那阵莫名的心悸,不太喜欢这种被牵绊的感觉。
“再加上太师一力劝阻孤王,说此地乃轩辕故土,极有可能受到大帝的福泽荫蔽,便是有龙气龙脉的存在,也不能擅自捣毁。破了此地的龙气 ,必然也会损毁轩辕故土,不知道会不会招来什么祸端神谴。所以孤王思来想去,最后还是没有动手。”帝圻语气中似乎还有些遗憾。
“大王明智,这所谓的‘帝王才’是不是真的能出现还要两说。”伏念倒是觉得松了口气,“想来这天下龙气旺盛之地必不止涿鹿一处。就说我大禹朝,历经三千载屹立不倒,王陵应也是龙气浓蕴之地,何苦为了一处不知道何时才能孕育出帝王才的涿鹿大动干戈,若是引起共主大帝的怒火降下天罚,反倒是得不偿失。”
“就算哪日那里真的修成个帝王才,那也要过了我大禹众先王的金德王气再说。”伏念对禹朝这点信心还是有的,对帝圻的做法表示赞同。
龙气嘛,禹朝雄占大陆中原地,龙气浓蕴之地想来不知凡几,难道要一个个找过去破坏掉?大家修炼,各凭本事呗,毕竟几千年的王气累积也不是摆着好看的。
不过这倒是提醒了伏念,禹朝三千年王朝地基,一朝败于帝圻手里,继任王朝主人正是商朝四侯之一--北乡侯箕昶的嫡三子箕奂。
打着“代天伐禹”旗号的继任北乡侯势如破竹地攻入了禹朝王宫,以至仁伐至不仁,轻而易举就取得了胜利,然而仔细想来却是疑点重重。
帝圻确实在姒旦的蛊惑诱导下丧失了民心,墙倒众人推,速度快很合理。
但是怪就怪在帝圻不是普通王者,他天生神异且有禹朝先王三千年龙气护佑,即便成为暴君也不负自身冠绝于世的军事才能。
他背离了他的黍民,他的黍民也反叛了他。但是,记载中显示,他战必胜,禹朝军队确是一直忠心于他的。
他被天下人唾骂抛弃,太师乇伯都坚定不移率领军队站在他的身边。
然而一生东征西讨,外战全无败绩的军事天才——帝圻,却倒在了内战上,这其中真的没有什么蹊跷吗?
毕竟伏念对这些事情的了解都来自姜蓠的回忆,而禹灭之时姜蓠早就去了,这些后事都是她死后魂游人间自后世史书记载中了解到的。
伏念总觉得,事实真相必不会如此简单草率,想来后世的记载应该遗漏了某些重点。
禹朝龙气来自三千年承继的王朝气运,西乡侯辖地内有轩辕大帝故地龙脉,北乡侯辖地会有吗?
箕奂的底气真的是来自黍民支持,没有其他什么助力吗?那为何是他,就不能是别的诸侯王呢?真的是天命所归?
伏念给这位继任北乡侯打上了重重的星号,总感觉这位的背后有很多地方亟待发掘。再来,她还背负着拯救大禹社稷的任务呢,自然要时刻注意这位推倒大禹江山的主人公。
伏念想着想着就出了神,一手托腮。
帝圻见她突然久久不言,转头看,就见她一时紧皱眉头似乎陷入某种困惑中。
一时微微摇头似乎在否定自己的某些想法,一时又眉目舒缓点点头似乎有了抉择,一张脸动作不大,却犹如个万花镜变化万端,灵动十分,倒是有了丝少女的娇俏。
他这位年少相伴的妻子如今倒是叫人看不太懂了,一时像是少女般纯然娇俏,一时却又带着令人心惊的魅惑妖娆,一时让人难辨正邪。
可越是这般难以捉摸,帝圻的心中莫名对她更加难以形容,往日让他感到烦闷不已、了然无趣的妻子,现在却好似处处新奇,处处简在他心。
这么与她对坐闲聊了一下午,都不曾感到厌烦,因东巡归来就面对一大堆积重政务而疲累的身子现在都觉得宽松了不少。
“你的脑袋瓜子里又在想些什么?不过是些受了先人荫蔽的凡夫...嗤~...想要从本王的手上谋夺我大禹江山,就只能送他四个字——痴人说梦。”
帝圻不以为意的用指尖点着案面,甚至颇为嗤之以鼻,他全身都写满了狂傲二字,是经久才能养出来的属于王者的自信。
伏念看着心里倒是直翻白眼。
你还好意思说,自己半路破罐破摔,可不让痴人逮了个正着,白日梦成了真?真是个弟弟,最后还得让姐出马,替你扫清隐在黑暗里的鬼蜮蛭虫。
“妇久在宫闱,这些奇事所知甚少,日后还想要再多听大王讲一些。又想大王多些空闲陪我,又想这样太过占用大王时间,不合礼仪规矩,正左右两难呢。”
伏念抓紧时机给自己争夺陪侍帝圻的时间,要夺王心整日见不着人怎么行?
“这有什么好恼的,你既想听,孤就抽空继续说给你听,便是你想听整夜也无事,孤王陪一陪自己的王后,难不成还要看谁脸色吗?”帝圻倒是突然变得很好说话,直接就应承了,半点往日的推拒都没有。
说到整夜,伏念才惊觉。
就这么东扯扯、西扯扯的一会功夫,不知不觉午时已过了,日头已经开始西落,而眼前犹自把玩着案上竹片的某尊大佬,丝毫没有起身拍拍屁股离开的意思。
...怎么?这是用了午膳还想继续留下来用晚膳?不急着去找自己的心上人了?
你不急有人肯定急了啊,不仅有人急,伏念也急啊。
他这是话痨的隐藏属性被我触发了?不会还真的打算留下来和我秉烛夜话决战天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