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本情深》木穆阳

5、【终有一别】

　　【终有一别】

　　袁莫毅带着沈公公进家门来，一家上下全部迎在前厅接旨。
　　此时，袁之轩竟还未到。袁周面露不悦，便先与沈公公寒暄，坐下敬茶。
　　袁之轩匆匆忙忙赶来，管家王钰接近门，“宫里的沈公公来了，圣旨也到了，快些孙少爷，就等你了。”
　　前厅内，沈公公与袁周齐坐在上头，袁莫毅等齐列在一旁。
　　“沈公公，劳烦您了！”袁周看见袁之轩，狠狠瞪了一眼，站起来给沈公公作揖。
　　沈公公起身，所有人都齐齐下跪。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两台总督袁鹏展，先帝二十一年就任，任内掌厘治军民，综制文武，察举官吏，修饬封疆，治下疆安民乐，朕心甚慰，忆起当日与朕同习武之时，甚是萦怀。朕亦常忆起尔父帝师袁耀定，难得一宗英烈，追赐其父从一品光烈大夫，以表天恩。欣闻其长孙袁皓晙七岁长成，想来父教严谨，教导有方，定不辱家门，现赐皇子伴读，身在宫中，也便朕睹孙思祖，望即日入宫。钦赐！”
　　“不要！娘亲……”童童还未长时间安静跪过这么长时间，挣扎着想起身，袁莫毅赶紧回头，一个严厉的眼神制止，清扬赶紧捂住童童的嘴，又把他按回去。
　　“臣袁鹏展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袁周带着一家老小磕头谢恩。
　　“袁大人，您收好。”沈公公把圣旨递给袁周，“孙少爷赶紧收拾收拾，皇上要人时间紧，咱们这就起程吧。”
　　“是是，劳烦公公了，”袁周递上一大袋银子，“袁皓晙，过来给沈公公磕头，一路舟车劳顿，这孩子愚钝，还望沈公公不弃。”
　　“袁大人哪里的话，这是我应该的。”接过银子，“不过孙少爷在家自是百般如意，出门在外总比不得家里，这一路还望孙少爷多担待，不要记老奴的不是。”
　　“皓晙不敢，一路全仰仗公公了，在此先行谢过。” 之轩要磕头，被沈公公拉住。
　　“这可使不得。东西可都收拾好了？可以走了吗？”
　　“好了，这便走吧。”袁莫毅和清扬赶紧叫下人把东西送来最后一次清点装车。童童被捂着嘴押着跪了半天，极为不满意，皱着眉头撅着嘴瞪袁莫毅，袁莫毅哪顾得上他，清扬把童童抱给奶妈就去忙了。
　　“是我招待不周，该早些为公公备下宴席为公公接风洗尘。”袁周与沈公公寒暄。
　　“原是皇上要人着急，不然这两台圣景老奴也想看上两眼，这不三阿哥马上就要进书房开蒙了，再耽搁可耽搁不起了。”
　　“公公怎能留下遗憾，王珏。”使个眼色管家就去准备特产了。
　　“袁大人果然是皇上的知心人，皇上刚才圣旨里头儿，可都是对当日的追忆，证明您在皇上心里边儿的位置没人摇撼得了。就是最近几年跟这洋毛子打仗，可闹得皇上心里不舒坦啊。”
　　“鹏展自当为皇上效犬马之劳，只要皇上一声令下，肝脑涂地，也在所不惜。”
　　“袁大人，您头上这一个袁字儿，是福，也是祸啊。”小声提点一句。
　　“还望公公明示。”袁周后背一凉。
　　“您琢磨您那本家儿，皇上叫他孙子伴读，他还要捎带上您家的孙少爷，他是什么心思咱不清楚，可皇上那儿毕竟少不了犯嘀咕。现下皇上念着旧情对您当然客气亲近，可也禁不住这么折腾。”
　　“鹏展谢公公提点！”一挥手，又一包银子递上。

　　“就这些了，都差不多了。”清扬看着东西都装好。
　　“好了。”袁莫毅看着马车，又回头看袁之轩。
　　袁之轩有些恍惚，红着眼眶看着街角，自己又要离开了，从小到大一直没有家，总在不停地离开，现在终于又要离开了，彻底离开熟悉的一切，将身家性命都赌上去深宫之中了。
　　“轲儿，你在宫里要谨慎小心，家里不要挂念，只要保你自己周全就好。”袁莫毅回身拍拍儿子肩头。
　　“虽然时常回不来，但是你可以和家里通信，不要想念，就像爹说的，靠自己，在新天地出头，爹相信你。”看之轩没反应，袁莫毅不禁心软，想要搂儿子入怀。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之轩没反应看着一边儿，硬声说道。
　　“轲儿……”袁莫毅拉长声音，不悦。
　　“爹要儿往，儿焉能不往？”之轩掉下了眼泪，盯着袁莫毅，还没等袁莫毅说话又跪下磕了三个头。
　　“儿子不孝，今后不能在爹身边尽孝，爹就权当儿子死了，不必挂怀。”
　　“别胡说了！走吧！”袁莫毅想着不能再和儿子纠缠，狠狠心拉起袁之轩就要送上车。
　　“哥哥！哥哥！”院子里童童跑了过来，后面追着奶妈和丫头。
　　“之乔！”之轩回身，跑过去跪在地上和童童抱在一起。
　　“哥哥你要去哪儿？带我去好不好？”
　　“哥哥要去很远的地方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你好好在家，要孝敬爹娘爷爷奶奶，好好听话。”
　　“我知道，可是我想和你去。”
　　“这个，我带着也没什么用了，”掏出昨天袁莫毅送给他的木枪递给童童，“哥哥也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就拿着它留个念想儿吧。”
　　“我不要，哥哥要吧。”童童不喜欢这个沉沉的东西，又推回给之轩。
　　“拿好，替哥哥做个好儿子！”又抱抱之乔站起身毅然走开上车。
　　“之轩，在宫里可千万护自己周全，东西都在这儿，缺什么就使银子，可千万别委屈了自己。”清扬哭了，抱住之轩交代。
　　“哎！娘！我走了！”之轩大声应了一声，就上车去往大门。
　　“哥哥！哥哥！”之乔在后面想追。
　　“别追！”袁莫毅弯腰一把拉住童童的衣衫后襟，童童手里的木枪掉在地上，看得袁莫毅很是心酸。
　　“哥哥去哪儿？不带童童吗？”委屈地看着袁莫毅。
　　“你倒是哪儿都想去！捡起来。”指着木枪。
　　“我不要！沉！”童童挣开袁莫毅的手，跑到清扬身边求抱，后面的丫头赶紧把木枪捡起来递给清扬。
　　“我去前门送送，你们就别去了。”袁莫毅回头对清扬说。
　　“你去吧。”清扬抹抹泪。

　　目送着之轩离开，袁周又和袁莫毅闭门密谈了一上午。
　　到了用午饭的时候，袁周脸上云开见日，一件大事是放下了。
　　“皓晙走了，家里就童童一个根苗了，这次回来，你们可要加把劲了！”袁周提点。
　　“知道了。”袁莫毅与妻子一对视，清扬则直接脸上绯红一片，羞怯地低下头。
　　“爹娘我们先去了。”袁莫毅对爹娘点点头，等着妻子行了礼一起离开。

　　“毅哥，你这次回来可有差事做吗？”清扬抱着童童问袁莫毅。
　　“在爹手下做事而已，以后就不忙了，可以常常在家。”
　　“那就好。”清扬笑笑，“你早就知道之轩要走吗？早知道了就该告诉我一声，我也好早做准备，这匆匆忙忙把孩子送走，你这个当爹的难道就不心疼？”
　　“唉！我又何尝没有我的苦衷？”
　　“之轩这孩子命苦啊。”清扬不忍。
　　“不提了。”袁莫毅摆手。
　　“爹爹背后有龙！龙！”童童第一次见袁莫毅穿官服，指着袁莫毅背后的补子。
　　“闭嘴！这是能胡说的吗？”袁莫毅瞪童童。
　　“童童，这种话怎么能乱说呢？爹和爷爷都是大臣，身上绝不会有龙，不许再胡说！再胡说要掉脑袋的！”清扬吓唬童童。
　　“没有就没有!”童童不乐意。
　　进了门，清扬要先哄童童午睡。
　　“别让他睡床上了，让奶娘带他去自己屋里睡！多大的人了还和你睡，不成体统！”袁莫毅终于可以好好出这一口邪气。
　　“我就把他哄睡了再让抱走不行吗？”
　　“不行！每天都惯着他什么时候能送走？他在什么事儿都不方便，他就不该和大人生活在一起!”
　　“奶娘！奶娘！抱之乔去睡吧!”清扬赌气，叫奶妈进来抱孩子。
　　童童困了，已经快要睡着了，又被奶妈抱起来看着是往外走，大声哭起来，清扬赌气别过脸不理会。
　　“娘亲！娘亲！”童童大哭。
　　“哭什么？睡你自己的去！回你屋！”袁莫毅冲童童瞪眼。
　　“我不！我不！我要娘亲！”
　　“抱走！”袁莫毅不耐烦，挥手让奶娘抱走孩子。
　　童童的哭喊直到出了院子才逐渐听不见，清扬心疼得落下泪来。
　　“你不在家天天盼你回来，盼得你回来就连儿子也不叫我抱了，你可真是霸道！我和童童都不过是你的东西，随你怎么摆弄还不许不满意！自己的儿子大声哭喊你连眼都不眨一下，你的心好狠！”
　　“好了好了，总得有这一天，早办早歇心。我也困了，我们睡吧。”袁莫毅脱着衣衫。
　　“谁和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