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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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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皇子抄起桌子上的茶盏猛地一灌,丝毫没有皇家子弟的气质。茶水顺着他的嘴角划过,他大大咧咧的用镶了金线的袖口擦了擦。
宁亦谨见状皱了皱眉头,“哗”的展开白玉质地的扇子,轻轻挡住嘴角,颇有些嫌弃的说“瞧你这副样子,怪不得连父皇都说你孺子不可教也!”
四皇子听了这话倒是很无所谓,他摆了摆手,“教不教的倒是没什么关系。,”话音刚落,就惹得在场的姜家兄妹一阵轻笑。他话音一转,脸上带着神神秘秘的笑容,“你猜我今个是怎么把我们的好姐姐‘请’过来的?”
姜琪虹是个急性子,听了他这话颇有些不屑的嗤笑了一声,似乎觉得他有些幼稚了,四皇子也不在意,反正她也是这个样子了。宁亦谨但笑不语,只是一个劲儿的摆弄着手中的白玉青丝扇,他这个四皇弟,永远都长不大。四皇子对于他们的反应颇有些无趣。而姜释帆却没有他们之间的好交情,为了缓解尴尬只得装出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顺着话头问下去,“哦?四皇子是怎么把上阳郡主请来的?”
四皇子对于姜释帆的反应非常感冒,他得意洋洋的坐在凳子上翘起二郎腿,“我本想着亲自去辽源王府接她,就带着龚全德抄了近路,嘿!你说好巧不巧,正好在一处僻静的地方碰到了她的轿子。我就寻思着吓唬吓唬她,便假装成劫匪,用迷药迷晕了她。”
说到此处,他故意停顿一下,满意的看着在场的人吃惊的表情。宁亦谨率先反应过来,语气颇有些无奈,“你就这么把她劫了过来?!”纵然是行事泼辣的姜琪虹也免不了有些嗔怒的看着他,“你疯了?那可是郡主!万一皇叔的人发现她“被人劫持”那可怎么办!”
四皇子倒是觉得他们有些大惊小怪了,“我就是怕他们找不到人担心,所以我把她们的车夫遣回去报信了。”宁亦谨这才松了口气,用白玉青丝扇点了点四皇子的脑袋,“你啊你!”姜释帆却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四皇子是让那车夫如何报信的?”
“放心吧,我报了龚将军的名号。”四皇子对于姜释帆的担心颇有些不屑,看向他的眼神都透着一副不满,仿佛在说,你当我那么傻?
“那我们还坐在这里干嘛?快去把我们的上阳郡主迎进来吧!省的她一会醒了该生气了。”宁亦谨说罢就要起身。四皇子也跟着站了起来,“不急,谁叫我们的好姐姐竟然与那山野村姑为伍?皇叔生宴时为她解围也就罢了,我去接她那会子竟然发现她让子桑府的一个奴婢上了轿辇!”
听闻此话,姜琪虹明显抖动了一下眉头,宁亦谨扯了扯嘴角,一把揪住了他的耳朵向殿外走去,“明明是你的错你还有脸说!子桑府的那姑娘也就罢了,如今郡主的轿子你都敢劫!待会郡主要是生气了告到了父皇那里我可不会帮你求情!”大殿之内回响起了四皇子的求饶声,余下的姜家两个兄妹对视一眼,皆从中看到了笑意,也一道跟着出了大殿。
四皇子揉了揉被揪的耳朵,嗫嚅道,“本来就是她的不是嘛!身为皇族子弟居然与贫民子弟交好!这也就罢了,她竟然还让同奴婢坐一顶轿子!”宁亦谨听闻此话,语气不由得冷了几分,“那也轮不到你来管束!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姐姐!”察觉到宁亦谨的怒气,四皇子这才乖乖的讨饶,“我道歉,我道歉就是了!”
坐在轿辇中的子桑青儿隔着老远就听到了声响,没等到她细想那谈话内容代表的意义,轿帘就被一只修长的手蓦地掀开。她蓦然一惊,手中的袖剑就递了上去。
宁亦谨反应也很迅速,耳朵轻轻一动就察觉到了刀刃的破空之声,便迅速的侧身。子桑青儿见一击不中,瞬间改变了手中袖剑的方位,对准那只掀开轿帘的修长的手就刺了上去。只听“呲啦”一声,锋利的袖剑就划破了柔软的轿帘。宁亦谨原本是用掀开轿帘的手支撑着身体,单膝跪在轿子的边缘处,却没料到发生异变,匆忙之下的侧身只是本能的反应,重心还来不及转移,那只手便也来不及撤回。
云锦织就的轿帘被割下,大朵大朵的阳光倾泻进并不狭窄的轿子。
子桑青儿趁着刚好洒进轿内的阳光看清楚了来人,手中的袖剑力道一卸,却仍旧不可控制的按照着原来的方向刺了下去。宁亦谨眼中也有惊讶之色,却只来得及挪开一小点,堪堪避开了右手被废的可能。
“怎么会是你?!”察觉到不对劲,姜氏兄妹和四皇子急忙一个健步窜了过来,却在看清楚是谁之后发出了不明意味的惊讶。
子桑青儿微一挑眉,“我也很想知道,你们劫了我的轿子干嘛。”四皇子心中怒气大增,“什么你的轿子?这明明就是我姐姐的轿子!你这山野村姑,是如何抢了我姐姐的轿子!”子桑青儿颇有些好笑的看着表情各异的四个人,这时才反应过来他们之前的谈话所代表的意义,反倒是不着急了。
“你们有空找些莫须有的罪名来逃脱自己的罪责的话,不如先去看看他的伤口。若是我估计的不错他的右手以后大概是握不了长枪了。”宁亦谨这才反应过来,依然握着一小截轿帘的右手有些许的粘腻和温热。
姜琪虹蓦然窜了起来,“太子殿下!”眼中的焦急之色无以言表。她转头恶狠狠的盯着子桑青儿,一字一顿的说道,“子桑青儿,如果今天太子哥哥的右手有什么事,我绝饶不了你!”子桑青儿冷然一笑,“呵,怕是没有什么如果,他的右手注定握不了长枪了。”
听闻此话,宁亦谨若有深意的看了子桑青儿一眼。四皇子早就已经抽出了长剑,架在了子桑青儿的脖子上。他双眼通红,似有怒气,“我杀了你!”姜释帆急忙拉住他的手,“四皇子殿下,不要冲动,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做的不对!”宁亦谨想要阻止他,“阿默!你退开!”姜琪虹连忙走过去扶住宁亦谨。
没有人说话,四皇子也没有抽开手上的长剑。气氛一瞬间陷入了胶着状态,空气中也弥漫着宁亦谨右手被开了个洞之后留下的血腥味。子桑青儿不卑不亢的走下轿子,四皇子的长剑依旧架在子桑青儿的脖子上,随着子桑青儿的动作而移动。四皇子既不移开,也不更近一步,冷冽的刀锋倒映着子桑青儿姣好的面容。
这把长剑是由玄铁制成,是四皇子十三岁生日那天求他的父皇为他所制。那年刚好西域蕃国进献了一块玄铁,他父皇就让国师迦叶制作了三把宝剑。当然,他手上的这把并不是其中之一。
他的这把只是用剩下的玄铁制作的,虽然没有那三把那么锋利,当然,他父皇是不敢给他太过锋利的宝剑的,虽达不到那三把宝剑的沾襟则断,却也是不可多得的武器。旁的不说,就是这剑锋上的寒气都并非是一般人可以抵挡的。
可是子桑青儿并非是一般人。
子桑青儿信步走到宁亦谨的身旁,随意的扫了眼伤口,“再不叫太医的话别说这只右手,他的命没准就没了。”四皇子这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抽回了手中的长剑。
姜琪虹这才反应过来,刚想喊人找太医,突然想起寄阳殿从来都不需要宫女太监服侍。想喊龚将军呢,刚刚龚将军又被宁亦谨遣退了,这件事又可大可小,万一被人使了绊子可就不好了,只能亲力亲为。
她跺了跺脚,面色冷然的指着子桑青儿,“你还不快去找太医!”子桑青儿突然觉得好笑,“姜大小姐你是在开玩笑么?我连怎么进这寄阳殿的都不知道,又如何知道太医院在哪里?”姜琪虹面色一红,看了眼宁亦谨,只得轻轻把他推给子桑青儿,语气颇有不善“你扶好了!”转身就要去叫人。
宁亦谨却一把扯过她,姜琪虹面色一红,正欣喜时却听宁亦谨道“不,不要去太医院!”她下意识的就问“为什么?”子桑青儿没理她,随手把姜琪虹塞过来的宁亦谨扔给了姜释帆,后者突然被赋予重任,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子桑青儿伊然一副主事者的样子指挥着“扶他进去。”
姜释帆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扶着宁亦谨走进大殿,四皇子也跟着去帮忙,一时之间竟没有人去理会姜琪虹。姜琪虹心中不是滋味,却也识趣的没在这个时候闹事。待众人都急急忙忙的走进大殿,子桑青儿也要跟进去的时候姜琪虹才扯住她。
子桑青儿懒得和她纠缠,只得耐心和她解释“这件事归根究底也是四皇子的事,若不是他行事幼稚错把我当做上阳郡主抓进宫中,我也不会误伤了太子殿下。”子桑青儿说话声不大不小,却也没有刻意避开四皇子,听的离得不远的四皇子脸上一阵青白,却也识趣的没有顶回去。
察觉到四皇子的僵硬,宁亦谨握了握他的手,安抚道,“不关你事。”四皇子有些歉疚的看着太子,若不是怕父皇知道后责怪于他,他又怎么会拦住姜琪虹不让她去请太医?虽然这其中也有为了不让其他怀有异心的人有可乘之机的缘故,但是从此以后他的大哥,右手都无法使长枪了啊!
虽说待到大哥登基之时,平定战事是免不了的,但亲临现场坐镇指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可这万一要走什么变故呢?父皇尚在壮年,意气风发,免不了有些雄心壮志,派遣太子亲征之事前朝也不是没有过的。战场上九死一生,右手无法使长枪一事就显得格外重要。思及至此,四皇子轻轻叹了口气,也许,自己想的有些太远了呢。
只可惜,直到后来,他才意识到,他想的一点都不远。他想到的这一切离现在的他是那么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