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魂盏之青儿仙》尹喔喔

11、第十章

　　马车在距离辽源王府隔着几条街的地方就有些通行不畅了。隔着厚厚的门帘都可以听得到嘈杂声，可见这辽源王的生宴是有多么热闹。子桑溪和子桑青儿坐在一辆马车上，马车子桑溪好奇的去掀开轿子的帘，却被子桑青儿打了要掀开轿帘的手。“堂堂丞相府小少爷，成什么体统！”子桑溪也不恼，一只手摸着另一只手被打的地方，端端正正的坐好。坐在外面的胧月听到轿子里的动静，掀开门帘笑嘻嘻的说，“就快到了，只是前面堵的厉害，看来今天辽源王的生宴，来的人还不少呢！”子桑青儿微微点了点头，想着这一向气派的姜太尉都减少了乘坐的车马，还要子桑溪和子桑青儿共乘一骑，子桑青儿开始还不太理解，如今看来还是必要的。甭管姜太尉多么位高权重，多么受皇上待见，可是这拥堵的状态，就算是想让也让不开啊。她想着还好贺礼早已经提前一天送了过来，不然依照现在的情形，再好的贺礼都会被碾压成粉末的。
　　“阿姐，我就看一眼！现在街上的人这么多见了咱们当官的家眷的车马也都是跪着的，有哪个敢抬头看咱们？我第一次乘马车到这样的生宴来，你就饶了我吧！”子桑溪央求道，一脸的可怜兮兮。胧月在一旁被逗笑，也央着她，“小少爷自小受了不少苦，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姑娘也别太过严苛了！”子桑青儿微微犹豫，神色也终于放松了些，点了点头。胧月掩着嘴对子桑溪说，“看，姑娘同意了呢！小少爷回去可怎么谢我？”子桑溪连连作揖，“胧月姑娘心地善良温柔大方贤惠端庄貌美如花如何是我等凡夫俗子可以谢的起的？”胧月笑骂道，“小少爷这嘴，真真是抹了蜜似的！您这夸赞，奴婢可承受不起！”说着就放下了车帘。子桑青儿眉间也有了丝丝的笑意。
　　子桑溪掀开轿帘，透过轿子的小窗看着这车水马龙的街道。鳞次栉比的房屋，街道上小摊小贩摆下的摊位，所有人都跪拜在他所在的轿子面前。这面前的景象如同一副画卷在他面前缓缓展开。子桑溪神色微动这还只是京城的冰山一角，而不久之后的将来，这些都会是他的子民。
　　子桑溪兴奋的拉着子桑青儿，“阿姐，你快看！那个就是全京城最有名的胭脂坊！阿姐等我到时候给你买好多好多的胭脂！”子桑青儿在轿子里轻笑，“瞧你那出息！一天天不学好，净想着这些没用的！”说着，就把头探向小窗。
　　宁亦谨掀开门帘皱着眉头看着面前堵的一连串的车马，他走出轿子，不顾旁边的侍从喊着他“太子，你怎么从轿子里出来了？这万万不可啊！”话还没说完，宁亦谨一把扯过他手里的缰绳，把他踢下马，一身白衣如洗的他，手里还拿着个锦盒，“少废话！这可是我命人刚做出来的东西，我可是想为我的五皇叔好好过个生宴，再等会儿这东西迟早会化掉！”
　　被踢下马的侍卫赶紧站起来正了正衣帽，狠狠的打了一下站在他附近已经看宁亦谨看呆了的小厮，“还在这杵着干嘛？主子都走了要我们何用！还不快去保护主子的安危！”那人这才反应过来，慌忙的骑上另一匹马，追着那道白衣去了。
　　不远处传来了马的嘶鸣声和马蹄落地的哒哒声，子桑青儿还来不及多想，那道声音就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她只觉得眼前一道白衣闪过，四目相对，彼此的眼中都充满了惊异。那一刻，就连嘈杂声都变成了静默的哑剧，时间就那样一点点被放大，只一眼，恍若隔世。宁亦谨在想，这是谁家的姑娘处事这么放肆？竟敢当街挑起轿帘，还和他四目相对？偏偏还带了轻纱覆面，这真是又谨慎又没规矩！想着还看了一眼马车的样式，眉头不由得一皱，新晋丞相子桑府的马车？而子桑青儿这边却是想着，这可是繁华区，竟然在这里骑马！况且又是这么拥堵的情况下，这万一要是伤到了谁该怎么办？这男人处事竟然如此嚣张？还和她对视？
　　子桑溪察觉不对，拉着子桑青儿，“阿姐，外面怎么了么？”子桑青儿这才缓过神来，将子桑溪凑过来的小脑袋压了下去，“没什么，马车动了，快回去坐好。”
　　最初的马蹄声渐渐走远，不久另有几匹马蹄声纷沓而至，隔着厚重的轿帘仍能听到那嘶鸣声。子桑溪嘟囔几句，“不知是哪家的贵公子，竟然如此没有规矩！市区不许骑马，连这都不懂么！”子桑青儿却没有说话，她在想着，那是谁呢？不久辽源王派来的部下很快就疏通好了街道，马车行进的速度也加快起来。辽源王的生宴往年都不会进行大的聚会，一般都是在皇宫里和皇上一起吃顿家宴草草了事，今年却如此奢侈的大操大办，怕是隐隐有着不同。辽源王趁着生宴大宴宾客，这是皇上的授意还是辽源王自己的想法，这谁都不清楚，但是皇上一定是默许了的。
　　容不得子桑青儿和子桑溪多想，马车已经到了辽源王府。这一次就连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子桑青儿在下了马车看到辽源王府的建设之后都忍不住眉间的诧异。这是何等的气派啊！朱门铜环，就连门口油了红漆的柱子都是好一番雕刻，巨大的门楣可容得下数量马车同时进入，透过那巨大的朱门看向里面，到处张灯结彩，人群熙熙攘攘如同闹市，只叫人分不清哪里是门里，哪里是门外。当然，还是分的清的，因为门里的风光不知比门外的闹市好了多少倍。站在门口的小厮高声唱报着“丞相子桑中携家眷子桑青儿，子桑溪及太尉姜汤携家眷姜宋氏，姜释帆为辽源王贺喜！”门内有些还未进到内庭的人都扭过头来观望，不必说那子桑中从一个小小的新晋状元晋位到丞相，跟着那声名远扬的姐弟二人，其中褒贬不一，而吸引他们的是这一家子居然会和姜太尉联袂而至。想着那子桑溪前几日还打了姜太尉最爱的外孙子，还大闹了太尉府，如今那戎马一生的姜太尉非但不甩脸子给他们看，还给了他们好大的面子，这真是叫人惊讶。
　　而此时的宁亦谨并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他端着锦盒进到内室，给坐在主位上的人端端正正的行了个礼，“父皇脱我带给皇叔的礼物！我想着皇叔这辈子什么金贵的东西没见过，如此便特地命人做了这个给皇叔看！一会定要皇叔好好的称赞我一番！”坐在主位上的人哈哈大笑，他急忙摆了摆手，“你受到的荣誉还不够多？这世上还有谁不晓得你太子宁亦谨七岁下棋就赢了你父皇的事情？”旁边的小厮急忙端过来一个矮凳，宁亦谨也不客气，大大咧咧的坐到了矮凳上，拿起桌上的茶水一通灌，而坐在主位上的不过四十多岁正直茂年的中年人露出慈爱的笑容，一边嘱托道“慢些喝！当心呛了肺子！”宁亦谨摆了摆手，不顾礼节的把茶盏往旁边的矮桌上一放，用那宽大的袖子抹了抹嘴，“来的路上太过拥挤，我怕这礼物出了问题，就先骑马赶了过来。哎！皇叔，还是你这里自在！在宫里真是束缚得紧！要不，以后我就住在你府上吧，啊？”宁亦谨说着还对着中年人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中年人的眼神里闪过一丝幽深，却被摆弄锦盒的宁亦谨错过了这抹眼神。辽源王捋了捋胡须，佯装恼怒的说到“胡闹！一国之子岂有住在外面的道理？”宁亦谨却丝毫不以为意，“皇叔说的什么话，你府上又怎么会是外面！”辽源王的笑容里多出来了一丝无奈，“就你伶牙俐齿！”说着就要接过宁亦谨手中的锦盒，“给皇叔看看，你给我送了什么好东西？”宁亦谨却宝贝似的抱着锦盒跳出老远，“这可不行！我还指着依靠它等你的夸奖呢！”辽源王放下伸出去的手，狭促的说到，“你不事先给我看，我也有个消息不告诉你！”宁亦谨却不以为意，“少诓我！”
　　在这叔侄二人在内室打闹的时候，外面凤气氛已经活跃的很开了。每个人都趁着这机会，互相攀谈结交，就连女眷也不例外。开始的时候子桑中还会暗暗示意子桑青儿和子桑溪待在他身边，不要走的太远，渐渐的他的身边就围了一群官场上的朋友。这围过来的这群人也不见得是多崇拜子桑中，多数是看他这少年丞相之位是不是浪得虚名。子桑中只好对子桑青儿做了个无奈的笑容，子桑青儿点了点头，示意他不用担心，更何况他身边的男人实在是太多了，她一个女眷待在他身边也有诸多不便。挤出了人群的子桑青儿呼了一口气，走到一旁的一个很幽静的湖边静静的坐着。多数人都是冲着结交官场上的朋友以至于连着家眷都要为此忙来忙去，又哪里会顾着这周围的景色？即使有少部分人，也是不会到这幽静而又暗藏杀机的湖边来的。而子桑溪在一进府时就遇到了自己的同窗好友陆川，也跟着陆川到处去打招呼了。
　　偶尔有风飒飒的吹过，在湖面上翻起一丝波澜。子桑青儿忍不住放松下来。子桑青儿，或者说青儿仙，一直都是龙脉的守护者。她守护的只是改朝换代时候的初代皇帝，等到辅佐初代皇帝登上王位的时候，她就会回到栖息的地方过着平静的生活。等到这一代皇帝的龙脉微弱的时候，她就会出现，指引新的龙脉更迭，周而复始，她不知已经辅佐过了多少代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她为了那毫不相干的人，做过各种各样的身份，婢女，宫妇，小姐，甚至是青楼女子。她不知道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义。她只知道这是她的使命，即使她已经非常厌倦了。人总是不满足的。天底下最尊贵的人，总是不满足于自己手中的东西。他们总是嫌手中的东西太少，而没有得到的东西太多。他们总是顾虑重重，前一秒的朋友，后一秒的敌人。这一生，青儿仙经历过太多太多的变数了。她不知道这样的使命对她来说意味着什么，她会成仙么？成为仙人之后，是不是就不会有疲倦了？成为了仙人之后，她是不是就不用再辅佐帝王登基？或者说，那个时候她还在辅佐帝王，只是不知道疲倦了？青儿仙不懂。在别人看来，青儿仙就是仙，可是青儿仙知道，她不是。她距离成仙还差一大截呢，她只是寿命比别人长许多罢了。那她现在是什么呢？非人非仙？亦或是只是最低级的小仙？青儿仙不喜欢别人教她仙人，她宁可说自己是仙青儿。是的，这是她的名字了。可是她有不满足于自己只是一个鹤立鸡群的人，她妄想成为更好，却又对成为更好这件事情感到迷茫。所以她给自己起名叫阿妄。
　　低低的谈话声从不远处传来，打破了她眼中的迷茫。她想着，她不是青儿仙了，至少现在不是，她必须得做回自己的子桑青儿，子桑妄。
　　“喂！我这样跑出来，不好吧？祖父可是罚我关禁闭一个月的！”低低的女声里有些些微的犹疑。“怕什么？有我在，还怕你祖父不成！况且你可别忘了，今天阿飏也会在的！”子桑青儿挑了挑眉，心想着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可是现在的子桑青儿还不想被别人打扰到自己，决定氨原路返回。她脚步轻盈凤经过一个转角，就差点撞到了一个身影。子桑青儿反射性的跳开，低下头行礼，“臣女子桑青儿拜见太子殿下！”差点被撞到的宁亦谨微微惊讶了一下，看着面前跪拜在他面前的女子，总有种熟悉之感。他在辽源王的内室出来之后，就遇到了姜太尉一干人等，被他们硬扯着找了处僻静的地方讨论时事，却不想刚经过一个转角就被一袭绿衣差点撞了。现在一旁的姜太尉眼神微暗，似笑非笑的说，“子桑丫头上次到我府上的时候可不是这么乖的呢！你不是还说该与老夫同起同坐的么！还是说遇到太子殿下你就不敢了？”子桑青儿在心里连叫着晦气，面上却恭恭敬敬的答到“姜太尉此言差矣，我子桑青儿虽是与你同起同坐，可是没说过要和太子殿下同起同坐的，这跪拜可不是为你，只是你在太子面前沾了光罢了。”说着，端端正正的扬起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