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心何忍》一二斤雪

47、47出路何在

　　第二天醒过来，发现自己还在小桥流水边撅着，冯西楼不知道上哪里去了，亏得她惆怅了一整夜，醒过来连他的影子都见不到，她伸个懒腰站起身，感觉全身不对劲，快半边瘫了。走到厨房里看了看，好在早餐是现成做好了，温温热，再不吃就放凉了。

　　肚子不饿之后，她又满屋子找了一次，还是不见他的踪影，他大概又是一声不响就走了，这是他的老毛病了，这几年下来都没改掉，看来是治不好了。还好她已经不如以前那么疯了，没有傻等着他回来，就想问他个一二三。

　　这次，何若敬也平静的关上了这个房子的大门，坦然地选择了自己要走的路，她这次和冯西楼来这一趟，什么都没带，只有赶紧找个能打电话的地方，和妈妈取得联系。走来走去发现自己越走越偏僻，走了很久都看不到人，后来好不容易碰上一个，偏偏却是冯西楼。

　　冯西楼看她走到这里来了也没生气，反而是微笑问她，“你找不到路？是不是在找人问路啊？”

　　他这样的笑容那叫一个温文尔雅，何若敬心底一阵诡异，索性伸出手对他说，“是啊，能借手机用用吗？”

　　“给你。”他真的把手机给她了。

　　何若敬诧异地瞄了他一眼，怎么感觉他这样子怪怪的……不是昨晚还苦大仇深的盯着她吗？怎么今天就能笑得像是太阳花了？！

　　先别管这么多，何若敬一拿到手机就赶忙给妈妈打电话，冯西楼就在身边站着，何若敬觉得有问题，这问题太大了，她赶紧离他远几步，这时妈妈的电话通了，何若敬立马说，“妈妈，是我。”

　　“敬敬啊！”何沁玫听到女儿的声音虽然很高兴，但没有想象中的激动，她说，“你现在在哪里呀？”

　　“嗯……”除了大范围知道这里是新加坡，具体定位还真说不准，“我还在新加坡。”

　　何沁玫迅速掷地有声地告诉她，“那就哪里也别去了，妈妈也来新加坡了，和你冯叔叔一起来的。”

　　“啊？你们也来了？”

　　这么快就找到组织了，是不是幸福来得太突然了……

　　正当何若敬发愣的时候，冯西楼已经从她手里接过了手机，他非但没有挂断，还和对方进行了算是比较愉快的谈话，“何阿姨，你们现在到哪里了？”

　　“喔，是快要到了。”

　　“那好，我和若敬这就回去等着你们。”

　　这算什么情况，风云变色了呀，她的亲妈怎么可能和他握手言和了……太离奇了，太想不明白，太没道理了……

　　哪知道，更没道理的还在后面，当她跟着冯西楼一前一后的走会去，妈妈和冯叔叔已经下车在等他们了。看到她第一句话，妈妈居然是问，“过得还不错吧？打算再玩几天呀？”

　　何若敬大感意外，面前这个看着模样很相像的，到底真是她的亲妈吗？

　　正起疑时，忽然又听冯叔叔说，“既然你们感情这么好，日子就赶紧定下来吧。”

　　然后，她妈妈说，“急什么，我们若敬还小，还得多看看。”

　　这句话听上去倒像是她亲妈说的，何若敬悻悻然走到妈妈身旁，充满恳求的说，“妈妈，你是来带我走的吧。”

　　何沁玫拍拍她的手，很温柔地对她说，“不是，你要是想在这里多玩几天，妈妈是不会非得带你走的。”

　　何若敬看到，妈妈说完这句话，还特意看了冯西楼一眼，冯西楼顿时粲然一笑说，“何阿姨这话太见外了，我又没说过要赶你走，你可以留下来，正好，我们四个人，一起把新加坡玩一圈。”

　　何沁玫拉着女儿的手微笑说，“我是没有这么好的福气，一辈子只能是操心的命。”

　　冯西楼打开房门邀请他们进去，走进之后沏茶倒水忙个不停，何若敬就坐在妈妈身边看他捯饬，妈妈一直拉着她的手，稳稳的，就是不松开。忙过一阵了，冯西楼端起水果坐在他爸身边，像是讨好一般地问她妈妈，“就只是清闲几天都不行吗？何阿姨，你就算是操心了一辈子，也该这时候歇一歇了，毕竟若敬已经长大了。”

　　何沁玫叹了一声，“我们若敬是不像你这样的好福气，活该我要劳累些。”

　　冯西楼低眉顺眼的嗯了一声，“那么何阿姨，如果你急着走，就让若敬留下来吧，她上次来新加坡没有玩好，留下的遗憾太多，这一次，好不容易来了，就该把有遗憾的地方弥补上。”

　　何沁玫十分客气的笑了笑，看看女儿的脸上，毫无意外地看到了茫然无措的表情；再回头看看冯西楼的眼睛，显然神采奕奕。她又叹了一声，苦着脸说，“西楼啊，何阿姨其实是看好你的，你看你各方面条件这么好，精力充沛，涉猎广泛，让你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你是会厌烦的，你让我们敬敬留下来和你在新加坡玩几天，万一你什么时候又想起要去别的地方玩，或者是和别的人玩，那我们敬敬该怎么办啊……她可不像你这样，这么多的心机手腕，她连一点方向感都没有，万一迷路了，就会走丢的，走丢之后，是不是又像上次那样，发生那种事情，谁说的准啊。”

　　听到这些，何若敬很吃惊，她还以为妈妈对当年的事什么都不知道，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没想到，妈妈一早就全部知道了……

　　说完这些，何沁玫对女儿笑了笑，笑里几许心酸几许爱怜，何若敬一一看在眼里。

　　她刚才这话换做其他人听见，也就生气了，但冯西楼脸皮厚，听了也没什么，反而笑着说，“何阿姨，你是不了解我，如果你了解我就知道了，我这人死脑筋，认准什么就只认她一个。”

　　何沁玫笑了笑，“西楼，你太小瞧自己了，你这样还叫死脑筋，那什么人叫做心思活络啊？”

　　冯西楼不紧不慢的回答，“您这样的不就是了。”

　　何若敬楞了一下，不等她开口，冯鑫康便已说话，“既然低声下气打电话求我们来，一见面，你又要闹什么脾气？”

　　冯西楼撇了撇嘴，没有理他，他又说，“这是你自己闹出来的事，多大的人了，还这样惹是生非的，把你赶出去几年，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当初你答应我们什么……”

　　何沁玫听他说到这里，赶忙说，“行了，都少说几句。”

　　但父子两人都在气头上，忍得下一时的怒气也解决不下长远的问题，为了从长计议，何沁玫对女儿说，“敬敬，你乖，你先出门去等会儿，妈妈坐车来的时候看到房子周围的野花很好看，不像往常庭院里看到那些娇娇弱弱的，这里的野花看上去很有精气神，你去外面走几步，去看看野花，妈妈这边谈完了事就去找你。”

　　他们要谈的是关于自己的事，何若敬当时意识到了，但既然事关自己，怎么自己不但没有决策权，连参与权都没有……她问妈妈，“我不能听一下吗？”

　　何沁玫像是对小孩子似的哄她，“没什么可听的，妈妈马上就去找你了，你乖乖在那里等一会儿，妈妈马上就来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不能知道的事……在被妈妈赶出门的时候，她极力看向冯西楼，但他只是侧了侧脸，根本不去理她。

　　在房门关上那刹那，她开始回想当初自己再次车祸后的情景，这段是她最不愿再面对的回忆，到底这里面她错过了什么，他们都要瞒着她，不让她知道的到底是什么……

　　如今她记忆里最深刻的一幕，只有当时醒过来时看到妈妈那一刻，妈妈痛彻心扉的表情……就像是心里唯一在支柱坍塌了……

　　那时候她就想到了，如果自己醒不过来，妈妈也活不下去了……

　　现在，他们依然把当初的事瞒着她，别人怎么做她不管，至少她的妈妈会隐瞒她的事，绝对不会是好事……为了去知道不是好事的事，她难道又要让妈妈为难一次……

　　何若敬说服了自己，不为被孤立在一门之外而耿耿于怀，无论开门后，妈妈告诉她的会是什么情况，她也将努力让自己欣然接受。

　　循着小路下坡走了一段路，她走到了那片妈妈说的野花很好看的地方。放眼望去，这里的野花灿烂的开了一片，开得是很繁盛，因为过于招展引来了看花的人，就像她这样，野花被人一路看一路踩，虽然生命力顽强，虽然坚韧不拔，但迟早会和泥泞混为一体，只为了来年有新的小花绽放开来……原本只属于自己的美好的一生，却为了成全自己的后继者而委曲求全……

　　她的妈妈一辈子活得精明强悍，全都是为了这个不争气的女儿……谁的一辈子不是一辈子，时至今日，何若敬想起自己一时冲动发的疯，悔恨不已……

　　此番故地重游，他依旧态度忽冷忽热，暧昧不明，未必自己还会再疯一次吗？

　　当然不会，他不配。

　　他们在屋里的谈话持续了很久，何若敬站在野花丛中，等来等去，妈妈一直都没来，她从野花中走出，却见冯西楼站在旁边的歪脖子树下，似乎已经等她多时，一见面即对她问，“你妈妈让你站在什么地方，你就哪里都不去，是吧？”

　　怎么他来了，她妈妈怎么没来，何若敬问，“你怎么来了？”

　　冯西楼冲她笑了笑，笑得很开怀的样子，“你觉得为什么我会来？”

　　他的笑容依旧是过分的好看，何若敬看得心惊肉跳，感觉好像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了，但又说不上来，心下变得很急，脱口又问他，“我妈妈怎么没来？”

　　冯西楼挑了挑眉，不像以前那样是一脸的鄙视，这次，他看上去是一脸的调皮，像是逗她似的，慢慢地走近她，眉开眼笑对她说，“别想其他的事，现在我们在这里，我们该说我们的事。”

　　何若敬看他逼近自己，冷淡的后退了几步，“我们没有值得说的事。”

　　他像是完全看不懂她的脸色，居然疑惑地问，“为什么？”

　　因为心还会痛，“我不想再让自己心痛了。”

　　冯西楼目不斜视的盯着她，依旧没有听懂，“为什么？”

　　“因为已经过去了。”

　　冯西楼笑了笑，并没有太尴尬的表情，应该说，他只是愣了片刻又恢复到了温情脉脉的一面。他知道，其实她的脾气和当年并没有多大的改变，能使她对你驯良温和，除非她自己心甘情愿。他判断不了，以往有过的冲动还有多少残留在她的心底，他如今对她而言，到底是几斤几两。

　　用心的打量着她，他故作漫不经心地说，“所以我现在走过来，就是为了和你说再见的。这算是回答你刚才的第一个问题了。我来就是最后和你说几句话，说完我就走了，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

　　“没有了，再见。”

　　冯西楼的笑容未减，看她默然转身想要走开，突然又说，“如果我要带你一起走，你和我走吗？”

　　何若敬这下倒是笑了，背对着他，很大声说，“你知道的。”

　　“喂，这么快就转身，是不是已经在哭了……”冯西楼在她身后叫她，肆意的说，“这次是真的给你机会，只要你愿意……”

　　何若敬这时大大方方的折返回来，一点没有难过的样子，高兴倒是真的，冯西楼看她回头，笑眯眯地问，“你舍不得我？”

　　何若敬摇头，冯西楼说的不错，她是有话想对他说，“黄怒现在怎么样了？”

　　冯西楼愣了一愣，“你觉得我会把他怎么样？”

　　“我不知道。”

　　冯西楼笑容又起，说，“要不是因为你，我何必去为难他，要是你喜欢他，我怎么能把你喜欢的人伤着了；要是你不喜欢他，我难道还会和他费力气。”

　　何若敬很认真听他把话说完了，“这么说来黄怒其实没什么事了，那行吧……”这样他就没给自己惹什么麻烦，她也能真的做到洒脱一些，“我们就没什么话可说了。”

　　转身再次走开的时候，她没有再回头，心里在想，她曾经信誓旦旦要得到他这个人，不过，当年就失败了，更何况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