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除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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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我一直过得浑浑噩噩的。
早上被叫起来吃饭后去医院打点滴，然后回来多数是在床上休息，偶尔坐在书桌前发呆，剩下的时间就是吃饭喝水上厕所。现在的身体情况很不妙，我觉得养好身体才是第一重要的事情。现在我没有再想逃走了，我做不到。先不说逃走是否顺利，葛伊是我所知晓的和组织唯一的练习，如果离开了他，那我还怎样得到组织的情况，然后向他们报复呢？所以当下潜伏是最好的，假装顺从，等到有那个实力了再反击。没错，我仔细考虑过了，这样是最好的。所以当下，我应该和葛伊好好相处。
葛伊照顾我的生活，带我去医院，他履行着监护人的职责。但他除了最基本的交流之外不和我对话，我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于是每次吃饭的时候我们都相视无言，最后只好默默低头吃饭，有的时候很是尴尬。
至今为止我已经连续去了三天医院了，今天早上葛伊告诉我不用再去医院了，咳嗽也减轻了许多，接下来就是靠自己调养，太依赖药物也不好。
是药三分毒，我明白这个道理。我一边喝粥一边想着这多出来的两个小时要用来做什么。
一吃完饭，只在客厅逗留了一会儿，我决定先回床上躺着，说不定还能小睡一会儿。
我这几天虽说都躺在床上，但实际上都没有睡好。一睡着我就会做梦，梦到那些惨死于刀下的囚人们带着恨意的脸；梦到那一天针头扎进身体里所带来的沸腾的痛苦；梦到满身鲜血的母亲，还有手沾鲜血的自己。然后我就会醒来，虽然告诉自己要克服，但每次梦醒，我都久久无法入睡。
葛伊出去买东西了，我躺在床上好一会儿，好不容易有了睡意，却被一阵爆竹声给吓没了。
鞭炮？没了睡意，我干脆披了件棉袄爬起来。
声音是在很近的地方发出来的，好像就在门口……我走到大门口，踮起脚尖去看猫眼。果然，对面门的老爷爷的他的小孙儿还站在那里，那约摸七八岁的小男孩兴奋得直鼓掌。不一会儿，那爷孙俩就一齐下楼去了。
鞭炮声……前几天还是没有的。我默默地去翻看放在茶几上的台历，惊讶的发现今天已经是大年三十了。
“怪不得了……”我喃喃自语。
春节，在本国的重要程度和西方国家的圣诞节等同。当然春节也有很多习俗……我犹豫了一下，葛伊会过春节吗？他好像是从西方的国家那边过来的，习惯过圣诞吧……
那么……要请他一起看春节联欢晚会？不对，虽然这里家家户户都知道今天是除夕，但不熟悉看阴历的他却不见得知道。想起以往的春节，我都是和妈妈一起看电视度过的……
妈妈……现在已经不在了。
我的心思又带上了阴影，我从来没有放弃过报复的想法，对于让我们母女落得这番地步的人一定要得到应有的惩罚。而我脑子里最直接的想法就是杀人报仇，这样的想法让我觉得心寒，我绝对也不是什么好人……
我叹了口气，转身走到阳台。今天天气不错，冬日里阳光照在身上，有种暖暖的感觉。晒着太阳，我的心情一点一点的平静了下来。
晒了会儿太阳，我听见房间里隐约有声音传来，大概是他回来了。
我慢慢地走进房间，正看见他一脸严肃的在客厅里踱步。
“……你去哪了？”他一见我，犀利的眼神就扫了过来。
哪里也没去。我很想这么说，但是看见他阴沉的脸，我只好顺着他的意思讲。
于是我慢吞吞的说：“去阳台晒太阳了。”
他眯了眯眼睛，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相信我的话。我有点小紧张，虽然我什么错都没犯，但是要是他不信我，保不准会做什么……虽然我尽力顺从他，想好好跟他相处，不过对方虽然没有为难我，不过似乎并不打算配合。
他举起手，我微微瑟缩了一下。但那只手只是放在了我肩膀上，再也没有什么动作。
“我让你害怕？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他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低着头盯着地板，不说话。
“如果你没有做什么亏心事的话自然不必害怕，如果真做了……那就叫做贼心虚了，这可就有待考究了……”
他是指我现在做贼心虚？我仰起头反驳道：“我没有，真的只是去晒太阳。”
对上他的眼睛，我努力使自己不移开目光。慢慢的他的眼神变得柔和……他看上去相信我了。
“那就不用怕，我不是那么不讲理的人。”他说道。
我移开目光，轻轻的点了点头。
他撇开我的刘海，用手背探了探温度，沉吟片刻道：“还是有些烧，去休息吧。”
看着他向厨房走去的背影，我愣了片刻。
※ ※ ※
那之后我回到床上躺了一会儿，当然没有睡着，只是在闭目养神。
今天的午饭比以往丰富了些，多了荤食。要知道前几天可是一直是吃素的，主食仍是稀粥。难道他知道今天过节，所以才出去买东西？我猜测。
“今天已经是第四天了，如果想吃的话可以多吃一点。但是不要吃多了……你也不是三岁小孩了，自己应该可以控制吧？”开饭的时候他如此说道。
我无言以对，我当然不是三岁小孩……何况，我的胃口一直没有好起来。
我还是吃的和平时一样多，荤菜一筷子都没动。
吃完之后，在房间里逛了两圈消消食。不到一点钟就我就耐不住疲倦，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午后我感觉昏昏沉沉的，然后就睡了过去。
我又做梦了……梦里，我回到了家里，但是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衣服、书籍都七零八落的。我疯了一样的在屋子里奔走，看见了在妈妈房间里拿着那饰品盒子的女人。她一脸胜利的表情，冲着我得意的笑。然后用一种厌恶的眼神看着我，她指着我的鼻子开始叫骂：“杂种！杀人犯！是你害死了你妈！”
……我知道的……我是知道的……所以，不要再说了……
“罪人，去死，罪人，去死……”脚边不知何时布满了深红色血，很多很多染血的手冒出来，抓住我，那些怨恨的声音不断的重复着……
我醒了，胸口闷得难受，又是一阵咳嗽。
我望着天花板出神，用手遮住自己的眼睛。我翻了个身，紧紧地抱着被子，眼睛干涩的要命。
※ ※ ※
下午我再也没有了睡意，只是在床上抱着被子望着墙壁发呆，时不时起来喝杯水，上个厕所什么的，一直到葛伊叫我吃晚饭。
晚饭和中午差不多，看来他不知道今天是除夕。不过我也没去提，没心思。
吃完之后我在客厅转了两圈，突然远处传来砰的一声响。不同于鞭炮的声响，这是烟花。
从窗户望出去，可以清楚的看见在夜空中绽放的彩色烟花。
烟花连放了几炮，葛伊也跑过来看。
“哦，很漂亮嘛。”他似乎很喜欢，声音里都带着欣喜的情绪。
确实漂亮……但是我却没有什么欣赏的兴致。
“今天是大年三十，除夕。”我说道，“农历新年的前一天。”
“我知道啊。”他的回答让我觉得有些吃惊，看来他对华夏文化还是有一定的了解的。
我不知怎么的十分困倦，上下眼皮快要黏到一起了。原本还想再支持一会儿的，但我发现自己竟然开始向小鸡啄米一样的一点一点的……果断决定上床睡觉。
“你看上去很困啊，明明白天睡的那么多了。”他说道。
……那是因为没有睡好。
“我先去睡了。”我告辞回房，掩上门。
我很快就睡着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累了，烟花的爆鸣声竟然丝毫没有影响我入睡。
不过，今晚是家人团圆的夜晚。与其醒着，还不如将逃入睡眠之中。
※ ※ ※
我在接近半夜十二点钟的时候被爆竹声惊醒了。我甚至在爆竹声中听见了自己的尖叫，我花了两三秒使自己清醒过来，但是在这种嘈杂声中清醒过来，我觉得十分可怖。
抱着身子蜷缩在被子里，我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自己的颤抖。
我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在除夕的爆竹声度过是这样的难受。我讨厌吵闹，讨厌硝烟……每年过年的时候，妈妈和我总是将家里的窗户关紧，但即使这样也挡不住城市里震耳欲聋的爆竹声。都说爆竹带来的红色、火光和炸响是传说中用来驱逐一种怪物……那声音给人们带来喜庆，但却给怪物来带恐惧。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就是那个怪物。对，就是怪物……怪物吃人、害人，是祸害，是因该被消除的存在。
但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不是故意的，我原本不是怪物！我也不想害别人失去生命！不是我想这么做的！我也不想妈妈死去……我想要她在我身边……我不要变成孤零零的一个人……
头顶上的棉被倏地一下被拉开了。
我尖叫了一声，身子向墙角缩去，采取双手抱头的姿势保护自己。
不要，不要过来！
但是那只有力的手腕掰开了我挡在前面的手臂，摇晃我的身体。
“程真晔！”
谁……是谁叫我？我抬眼看前面的人影，高大的，属于男人的身形。我知道他是谁，葛伊——没有其他可能性了不是吗？
神使鬼差的，我向他扑了过去，紧紧地抱住了他。
那是人类的体温，带着暖流。是真实的，属于人类的温度。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除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