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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伴读 ...

  •   设宴摆在万秋殿,赵恒并未前去而是去了养和殿内休息,这是玄朝历代皇帝的寝殿,陈氏与貂颜早已候在那里。

      “太后,您不去宴会看看?”陈福对正闭眼拨动佛珠,口中念着佛经的张太后问道。

      张太后手一顿,复又拨捻起来,眼依旧闭着,悠悠地开口道,“老身去什么,连各路诸侯都未曾前来祝贺,缺了老身一人又有何不可?”

      “新皇登极乃是国之重事,这些诸侯不来朝贺,简直是不把新皇放在眼里。”陈福甚为气愤的说道。

      张太后将手中佛珠放到一边,睁开眼看向殿外,“呵,这哪是不将新皇放在眼里,分明是在打老身的脸。”

      “他们只怕是心有不甘呐。”

      “不甘又如何,这新皇已经登极,也由不得他们。”张太后站起身,走了两步,方又说道,“其他诸侯倒是不足为惧,老身对那武令侯倒有几分忌惮。”

      “武令侯封地在边城一带,那里常年风沙,粮草缺乏,良田甚少,并不是什么富庶之地,其兵力亦不足朝廷万一。”陈福心想如此贫瘠之地又有何惧之。

      张太后瞥了他一眼,“你啊,看得还是太少,老身听说武令侯最近可是在大肆招兵买马,修葺城墙。”

      陈福听言,惊出一身冷汗,“这,武令侯在新皇登极之际如此动作,怕是别有深意。”

      张太后并未理会陈福之语,站在原地看着某处眼神意味不明,一刻后方对陈福吩咐,“你去同张丞相说待散宴后,来老身这里一叙。”

      前方宴散之后,张丞相听了陈福的话,与其他官员一一作别,方随他进了太华宫,张太后见他到来,脸上一喜,忙起身,“父亲,你终于来了。”

      张玉石虽年逾六十,却丝毫不见老态龙钟之姿,进来时红光满面,步伐矫健。他忙上前几步止住张太后向他行礼的举动,“你如今是太后,万万没有向老夫行礼的道理。”

      “我首先是父亲的女儿,最后才是太后,我玄朝一直讲究百善以孝为先,这一礼,父亲如何受不得?”张太后执意向张玉石行了礼。

      张玉石抚了抚须,笑道,“还是阿孝看得明白。”

      张太后扶住张玉石一只胳膊,走到榻上坐下,“父亲给女儿取小名阿孝,不就是要让女儿不忘孝道么。”

      “不错,说来老夫也好久未曾来宫中看望你了,前几日我还向高氏询问了你的近况,不知你今日唤老夫前来所为何事?”张玉石拿起宫人递来的茶杯喝了口。

      张太后看了看左右两边站着的宫人,陈福眼尖地将殿内的宫人内侍都打发出去,“父亲整日为朝事繁忙,女儿也不好经常叨扰,父亲想来也听说了北边的事。”

      “你,是说武令侯一事?”张玉石停顿片刻,方迟疑地说道。

      张太后脸色变得忧虑起来,“他最近动作可谓不小,父亲难道不担心吗?”

      “老夫这几日正与你兄长商量此事,不知你可有何对策?”张玉石紧皱着眉头,显然也是在为此事发愁。

      “我听说武令侯有一位十岁幼子,甚得其喜爱,正好皇上也到了开智的年纪,到时候我颁发一道诏令,从王公大臣诸侯之子当中挑选几位皇上伴读,想来武令侯也不敢公然抗旨。”张玉石听了此计,不禁抚掌称赞。

      尧郡武令侯府,殿内正席上正跪坐着一位身着玄衣,头戴冠帽的老者,他扬了扬手中的一块绸缎,对左右席位上的人问道,“诸位对太后颁下的这道诏令,有何看法?”

      坐在左边第一席位上一位文士打扮之人,对座上之人说道,“我认为如今尧郡势微,还不可与之相对。”

      “那便要让寡人将爱子送去做人质?”老者甚为愤怒的拍了拍案桌。

      “白客卿所言是何道理?他张氏一族把持朝政,挟天子以令诸侯,如今又要让武令侯送幼子入宫以作人质,这简直欺人太甚!令侯,末将请令带兵攻入皇城,杀了张氏奸佞。”坐在右席之首的乃是一位浓眉大眼的武将,他怒目而瞪地看着武令侯。

      “王将军且勿动怒,请听我一言,如今新皇登极不久,正是天下安定之时,若我方攻入,且不说师出无门,再说是否能带动各方有识之士,若其他诸侯按兵不动,只有我尧郡一方厮杀前方,定会被当作众矢之的,还望令侯三思。”白子贤不疾不徐的说道。

      武令侯扬手止住一旁想要反驳的王术,“寡人又何尝不知先生所言,寡人不过是咽不下这口气。”说完,手握拳头用力锤了下案桌。

      白子贤胸有成竹地说,“此番公子潜入宫对我方而言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听他这么一说,武令侯立马来了精神,忙让白子贤快快道来。

      “公子潜虽年仅十岁,却聪慧过人,令侯且听吾四言。这次入宫者各路士族才俊皆有入选,若有幸能结交一二,定然对我尧郡有利,此其一。毕竟尧郡身处边境,离庙堂甚远,若有一人能借机深入朝廷,必然为日后加大砝码,此其二。且太后请的是江中大贤孔仁的弟子楚轲,楚轲此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对帝王之术更是深有造诣,成为他的弟子,必然能受益匪浅,此其三。其四便是公子潜是以新皇伴读身份入宫,待新皇年到十六便有理由再回尧郡,如若遇到张太后等人阻挠,却也可以称病为由,必要时候亦能以假死脱身。”白子贤将其中利害一一讲来。

      “妙哉妙哉,寡人怎未想到这点,先生大才也。”武令侯击掌赞叹不已,转而又道,“不过我儿那边怕是要让先生费些心了。”

      白子贤笑了笑,“我既是令侯客卿,亦是公子潜老师,他的事我自然是要上心几分的。前日令侯还在军营时,我便与公子潜分析了其中要害,所以还请令侯放心。”武令侯听了畅怀一笑,直言子贤吾之双臂。

      待散了朝之后,白子贤便去了赵潜常呆的校场去找他。果不其然,那人身穿武士服正在拉弓射箭。赵潜心无旁骛地对着前方箭靶,一只眼微微眯起。白子贤在他身后不远处停下脚步,直到箭射出后,正中靶心,方拍手道,“好!”

      赵潜听到声音,忙转过身,挽着弓弦疾步走到白子贤身前,“老师,您怎么来了?”

      “阿潜的箭法日益精湛了。”白子贤看了眼百步之遥的箭靶说道,赵潜抿了抿嘴,压住止不住上扬的嘴角。白子贤看他这副模样,拍了下他的头,“想笑便笑,可别给憋出病来了。”

      赵潜被逗乐了,呵呵直笑,待笑够后方又问道,“老师,你来这里找我定然不是专门来夸我箭法的吧。”

      “你父王前不久刚从军营回来,你明日便要起身去都城了,今夜与你父王好好作别一番吧,经此一去,再次相见便不知是何年月了。都城不比尧郡,切记万事要谨言慎行。”白子贤伸手按住赵潜的左肩,虽然面色不改,心下却有几分黯然,赵潜对他极为尊崇,与其相处日久,感情也日渐深厚,然而自己却要亲手将他推入这场争斗当中。

      赵潜不禁有些动容,他与白子贤虽为师徒关系,却情深父子,这两日白子贤时不时便会嘱咐他几句,“老师昨日与我讲解的那番话,弟子早已铭记于心,弟子定然不会辜负老师殷切教导。”

      “如此甚好,今日老师在堂上也与你父王分析了其中利害,只望你一切多加小心,明日我要去军营一趟,便不去送你了,这块玉佩你拿着,权当老师的一点心意。”白子贤将挂在腰间的玉佩扯下来,递给赵潜。

      赵潜看着这块玉佩,忙摇手拒绝,“老师,这玉佩从未见你离身,如此贵重之物,弟子受之有愧。”

      “这玉佩之所以从未脱离我身边,是因为它还未遇到合适的主人,今日我将它送给你,便是看你合适,这玉佩救过我几次命,望它也能替你挡些灾难。”白子贤见赵潜一直犹豫不肯接受,便强硬将其塞.入赵潜手中。

      第二日,赵潜身穿褚色深衣,腰间挂着白子贤送他的那块玉佩,在城门口与武令侯等人一一作别,跨上马,抬头看了眼城墙,方扬起马鞭疾驰而去。

      太尉府,书房。李蹇坐于上首,其左右身后的架上皆摆满了竹简,他手中正仔细端详着一卷书在看,良久才开口对坐在左边席上的人说道,“你到这里来就是要告诉我,你不想入宫?”

      坐在左边席上的人是一个身穿青衣的八九岁孩童,在李骞面前显得十分拘谨,李骞一问愈加局促不安起来,他也不敢抬眼看首席上的人,只低着头期期艾艾地回道,“父,父亲,母亲身子,身子不好,我,我想陪在她身边。”

      “哼!”李骞见他这般模样心里就来气,想他常年征战沙场,却不曾想自己居然有这么个窝囊儿子,“你不想去也得去,若非你其他兄长年纪不符哪里还轮得到你。”

      不过看他毕竟年小,乍一听到要去宫中,有些惶恐不安也是在所难免,想到此语气倒也放缓了些,“太后是指令让你去的,岂能抗旨不遵,此次又不是只有你一人入宫做新皇伴读,丞相之孙张沫翰,大将军卫威之子卫征,江中郡守陈典洺之子陈斯,还有武令侯幼子赵潜皆是入选之人。好在从江中尧郡到皇城还要有些时日,这段时间你就好好陪陪你母亲吧。”

      李书彦乃是李蹇妾室林夫人所生之子,再加上其性子过于阴郁,尤为不得李蹇所喜。在李蹇众子当中亦是十分不显,若非此次太后将其选入新皇伴读,李蹇也不会想到他还有这么个儿子。

      而此时宫中,待在养和殿内的赵恒正在看中侍郎余清送来的记录众王公大臣的名简。中常侍余清已经是侍奉了两代帝王的宫中老人了,资历甚深,地位比之张太后身边的陈福更要高上一等,张太后之所以未将其换下来,也是因余清识时务。

      “小王……君上,明日便是你上朝的日子了,朝堂上大臣们多,想来一时也是记不住那么多,还是先歇会食些东西吧。”陈氏端了盘糕点放在桌案的一侧,小王爷的称号念久了,有时不注意总会从嘴里说出。

      赵恒放下竹简,对陈氏笑了笑,“嬷嬷,我什么都不懂,多看些总是好的,这两日太后也不让我去她那里请安,估摸着也是见我要上朝了,让我多做些准备。”

      “还是太后要思虑周到一些,前些时候,太后下了诏令,选了几位王公诸侯的几位公子给君上作伴读,还请了江中大贤来教书,想来不久便要入宫了。君上能有几位同龄之人作伴,也不会太过寂寞。”陈氏接过貂颜递来的茶杯,放到赵恒右手边。

      赵恒拿起茶杯,喝了口,心想,不管太后打得什么主意,对自己总是百利而无一害的,如今,主要的还是明日上朝一事。想到此,内心倒是生出几分忐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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