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帝纪》闲野居士

5、初见

　　赵恒这日无事，正坐在鱼池边用一条长棍抽打着水面，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在宫中的生活无趣得他都要憋出病来了。

　　“储君，储君。”一个宫人由远及近的叫喊，惊动了赵恒，他回过头看来人正快步走近，他眼睛一转溜，待人走到池边时，他猛地用力一甩手中长棍，来人避之不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她半个衣角。宫人的狼狈模样，愉悦了赵恒，他不禁拍手大笑起来。

　　宫人涨红着脸，“储君快别闹了，太后正唤您去太华宫呢。”

　　赵恒听到太后传召，愣了一下，他甩掉手中的长棍，拍拍手，整了整衣领，“我这就过去，多谢姐姐前来相告。”说完便笑着跑开了。

　　宫人听了他的称呼，脸又红了几分，不自觉得跺了跺脚，这次是羞的，赵恒人长相乖巧，很是讨人喜欢，这乾阳宫的宫人私下里经常会对他讨论几番，碰到了也会悄悄多看几眼。这样的调戏语调，尚且不会惹人厌恶，更是增添了几分孩童独有的趣味来。

　　陈氏陪同赵恒入了太华宫，还未进殿门，便听到里面颇为爽朗的笑声，走进去，便看到张太后正同身边坐着的一个美艳妇人说笑，那人身子斜斜的依靠在案上，显得十分慵懒，更平添几分妖艳来，其身前还搂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女娃娃。

　　赵恒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在张太后面前竟敢如此大胆，不过看太后一脸轻松笑意，便知她早已是习以为常了。她们看到赵恒进来了，停下说笑，齐齐看向他，赵恒恭敬地对张太后一礼，“赵恒拜见叔母，不知叔母唤赵恒来所谓何事？”

　　“阿恒，快过来，老身前不久不是同你说过阿雅吗，本来想着让你与阿雅早日见面，却未曾想阿雅随她母亲去了城外的金禅寺上香，昨日才回的府，你看老身今日便催人把她们叫来了。”张太后搂住走到她身前的赵恒说道。

　　赵恒见那位美艳妇人正一眼不眨地看着他，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容。因这美艳妇人的视线太过火辣，赵恒脸皮瞬间变得通红，连看她都不敢再看一眼。

　　那美艳妇人见赵恒如此，瞬间笑得前俯后仰，不禁打趣道，“储君莫不是看到我家阿雅害羞了吧，瞧这小脸红的，就跟那火炭子似的。”听她如此说道，赵恒更显得不自在起来。

　　张太后也被逗笑了，她拍了拍赵恒的肩膀，指着美艳妇人笑骂道，“阿恒这脸皮哪能跟你这小泼子比，你也别再逗他了。”转而又对阿恒说，“这个常没正经的乃老身的哥嫂，你唤她小君便可。”

　　张高氏虽为张太后的哥嫂，却要比之小上八岁，再加上为人泼辣，说话又极为讨喜，甚得张太后欢心。她眼睛一直在赵恒与阿雅身上打转，似是发现了什么般，激动地将阿雅往赵恒身边推，笑着对太后说道，“太后你看看你看看，阿雅与储君站在一块，像不像那仙人座下的金童玉女。”

　　“仙人两边站着的那两个石头小孩儿是不是就是母亲所说的金童玉女？”阿雅眨着眼睛向张高氏询问。

　　张太后笑着说，“阿雅说对了，阿雅和阿恒可不就是那金童玉女，站在一起老身也觉得十分般配。”

　　“可阿雅觉得阿雅比那金童玉女漂亮多了。”阿雅嘟着嘴说道。

　　张太后被她的话给逗乐了，刮了刮她的鼻子，“你啊，真是不知羞。”

　　“阿雅，如果让你嫁给阿恒，你愿不愿意？”听到张高氏冷不丁地问了这么一句，张太后慢慢敛住笑意，不动声色的注视着场中的人。

　　阿雅看了看阿恒，脸颊有些发红，一下子忸怩起来，低着头并不回答。

　　“阿恒，如果让阿雅做你的皇后，你可愿意？”张太后注视着他的眼神变得幽深起来。

　　低头站在一旁的陈氏听到张太后的问话，惊起一身冷汗，用余光看向赵恒那边，生怕他回答错了，惹怒了张太后。

　　“阿雅长得好看，如果嫁给我，我，我很乐意。”赵恒说完还不好意思地笑着挠挠头。

　　张太后满意的笑了笑，“那好，以后你就娶阿雅做你的皇后，你们两个小孩去外头吧，呆在这里同我这把老骨头也没什么好玩的，别给闷坏了。”

　　阿雅牵住赵恒的手给张太后行了礼，便跑了出去，后头跟着两位宫人，陈氏也跟着走出殿门，她用袖子擦了擦额角旁惊出的冷汗，方才好在有惊无险，就是不知小王爷那句话是真心还是假意，不过看跑在前头的两人，倒还真有点金童玉女的味道。

　　在人都走了，张高氏才一本正经地对张太后说，“太后，你还真让阿雅嫁给赵恒啊，阿雅可比赵恒要大上三岁呢。”

　　“即便大上十岁又如何，皇后只能是我们张家的人。”张太后放下手中的茶杯，挑眉看了她一眼。

　　张高氏听了一脸得意，“说的倒是，要说这皇后，普天之下也就我们阿雅配得上。”

　　“你也别到处瞎嚷嚷，如今他们年岁还小，别让一些大臣抓到话柄，否则又要到老身这里来说三道四。”

　　“太后您放心好了，这我还是懂些分寸的。”见张太后警告，张高氏忙再三保证。

　　阿雅将赵恒拉到一处宫门前，手里还拽着从一处花圃中捡的石子，“阿恒，等下我告诉你一个好玩的游戏，保证你喜欢。”

　　听到玩，赵恒眼睛开始发亮，兴趣立马来了，“什么游戏？”

　　“等下你就知道了，快，快藏起来，他们来了。”阿雅将赵恒拉倒门后，赵恒见从另一头走来一队宫人。

　　等到那群宫人经过他们所在的宫门时，阿雅将石子往那群宫人身上扔，被击中的宫人见到他们，又低着头快速朝前走去。每次扔中了，阿雅都会跳起来欢呼，她看到赵恒并没有扔石子，便有些不高兴起来。

　　她嘟着嘴说，“你为什么不玩啊？”

　　赵恒撇撇嘴，“这种拿宫人取乐的游戏，我才不屑于玩呢。”

　　“哼，你还真是不识好歹，我把最喜爱的游戏都告诉你了，你对我态度竟然如此恶劣，小心我以后不嫁给你了。”说完还不解气的将一颗石子朝赵恒扔去。

　　赵恒的额头不小心被击中，瞬间红了一小块，他吃痛地用右手捂住，左手指着阿雅道，“你，你这个野蛮的女人。”

　　原本还有些不知所措的阿雅，听到赵恒这样骂自己，立马红了眼睛，“你竟然敢骂我野蛮，我要去告诉太后，我不嫁你了。”说完便哭着跑开了。

　　赵恒有些赌气的踢了踢脚下的青石板，“哼，不嫁就不嫁。”

　　陈氏见人都走了，才忙从一旁走过来，“小王爷，快让老身瞧瞧。”她将赵恒的一只手拿开，那额角已经肿了一块，更是心疼地说，“这里都肿了，小王爷疼不疼，我们快回去擦点药，这阿雅翁主下手也太不知轻重了。”

　　赵恒咧着嘴说，“嬷嬷不必担心，身为男子这点伤我还是能忍的。”

　　陈氏被他的话逗乐了，但看他忍着痛的表情又是一阵心疼，忙拖着他往乾阳宫走去。

　　阿雅哭着跑进殿内，张高氏见了忙心疼地一把搂住她，反复地说，这是怎么了，谁欺负我们家阿雅了，告诉阿娘，阿娘去教训他。

　　阿雅啜泣着断断续续地说，“都怪阿恒，他竟然说我野蛮，阿娘，太后，我不要嫁给阿恒了。”

　　爱女心切的张高氏听了，立马不高兴起来，“我们家阿雅哪里野蛮了，他赵恒凭什么这么说你。”

　　旁边的张太后听了，心下有了较量，她十分清楚赵恒不是那种无故教训人的人，“阿雅你对阿恒做了什么，他要这样说你？”

　　阿雅听太后这样一问，咬了咬嘴唇，喏喏地说，“是，是因为我将石头扔到他额头上了。”随后声音又拔高了，理直气壮的说，“可我又不是有意为之，他明知我要用石子扔他，他还像个木头似的，站在那里不知道要躲。”

　　张高氏听了却笑出声来，她摸了摸阿雅的脑袋，“傻女儿，阿恒那是心疼你呢，你要记住你可是要嫁给阿恒做皇后的，以后对阿恒好点明白吗，男人啊不管多大，都喜欢似水的女人。”

　　“老身乏了，你们母女两个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张太后听明白原委后，便也不想再理会。待张高氏母女走后，才唤了陈福让他传李太常过来问话。

　　李太常见了张太后，行礼道，“臣太常李滨见过太后。”

　　“李太常，再过五日便是储君的登极大典，一切可都安排妥当了？”

　　“回太后，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准备当中，请太后放心。”

　　张太后满意地点点头，“明日你去乾阳宫教导储君一些登极礼仪，免得到时闹了笑话。”

　　“诺。”

　　李太常退出太华宫，摸了摸胡子，小声地叹了口气，为了准备登极大典，这一月之中，自己可谓是寝食难安，生怕出一点差错，自己这美须也生生熬白了不少。好在这储君是彻底定了下来，正所谓国不可一日无君，虽言张太后把持朝政，张氏一族在朝堂上更是权势滔天，但只要这天下还姓赵，结局如何谁也无法得知，好在他不过是礼官之首，不必理会朝政变迁。远离权势纷争，明哲保身方才是他的为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