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目》夜昕聆雨

12、圣童

　　荀灯到达天都城当天，盛况可谓是空前盛大，景和帝亲自出城十里相迎。荀灯掀起车帘的瞬间，穿着紫衣披着纯白狐裘一张比离开时更为瘦削的脸，白得似雪的皮肤，景和帝恍惚回到了数年前，他跟随先帝前来迎接入城的双子圣童荀灯荀琰，那人便是这般掀起了车帘，再看到自己惊艳的目光时，报以羞涩一笑，放下车帘。
　　景和帝回过神时，车帘已经放下了，并无一人下车行礼，似是预料到此番情景，景和帝并不在意地摆摆手，示意众人出发。
　　荀皇后冷哼一声，上了轿，明烛也在荀灯的车中她是知晓的，眼见明烛见景和帝亲临也不下车行礼，这般狂妄的行为让她十分不快。说白了，明烛也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傍着大祝官这棵大树便如此目中无人实在是气人。
　　而此时，荀灯马车中的明烛却搂着荀澈呼呼大睡，对外面的一切一无所知。直到马车行至宫庙外，荀灯才将两人唤醒，用狐裘将荀澈裹得严严实实，只露了一双眼睛。
　　宫庙里的祝官未荀澈安排在了距离荀灯寝殿安泰殿不远的清阳殿，殿内的宫人早早准备好洗漱用品和换洗的衣物，却不知他的主人下了马车就跟着明烛去了九霄殿。圣童与皇子共住一殿自古从未有之，宫人无法只能请示荀灯，荀灯随便找了个圣童年纪尚小将人打发了。
　　夜里，荀灯把荀澈喊道自己的寝殿，荀澈一张小脸冷冷的，一双澄澈的大眼看了荀灯一眼就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底。坐在书桌前的荀灯用手把荀澈的头抬起，道：“记住，你无需向任何人低头，我亦然。日后，你是继承我位置的人，没人能比你的地位更高。记住了吗？”荀灯放慢语速，尽量将声音放低，长期处于高位的他，话语中自有一种威严。
　　荀澈面无表情地点点头，随后抬头直视荀灯的目光。
　　荀灯似乎对荀澈的表现相当满意，冷似冰雪的脸神情柔和了些许，继续道：“该便哭该笑便笑，你无需绷着一张脸，哪怕你表现得像个傻子，他们也还是要向你下跪。若我没有猜错，现在你已经开天眼了罢。”荀澈一脸懵懂地看着荀灯，荀灯用手指着荀澈右额的赤色芍药纹“你能看到一个人长大变老的样子？”
　　荀澈点头。
　　“天眼便是这样一种异术。能预知一个人的生老病死。这是历代大祝官死后才能被下一任大祝官继承的，我不知你是从何处得来，但从今天开始，你要装作你什么都不知道，哪怕你知道眼前的这个人明日就将溺水而亡，你即便早已看出，也让它烂在你的心里，万不能将其告于他人，直到我死的那天。我说的，你都懂了么？”
　　荀澈再次点头。
　　“若然在这之前被除我以外的人知晓此事，你必定会被人带走，还会阻挠你和明烛往来，你且记住了。”说罢，也不管荀澈眼里的失落，给荀澈裹紧狐裘后便道“暂且如此，你先回去罢。”
　　荀澈依旧只是点点头，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外披着紫貂裘站在廊下的明烛眼睛一亮，关上了房门，迈着小短腿三两步走到明烛身前伸出双手。明烛宠溺地笑着将荀澈抱起，道：“被师父训了？”
　　荀澈摇头。
　　“明日就要进宫了，害怕吗？”
　　荀澈从暖和的狐裘中露出一张细嫩的小脸看着明烛的眼神仿佛再问，你害怕吗？
　　明烛抱紧了荀澈道：“我很害怕，如果可以，我一点也不想去。我不去，要是秋瞳被别的人带走了，我更害怕。”
　　次日，景和帝在朝央宫设宴招待荀灯和刚入宫的圣童。宴会举办得极为隆重，荀皇后并未在席，坐于景和帝左侧的是大祝官荀灯，下首便是荀澈，景和帝下首是太子明珏，三皇子明珩后才是四皇子明烛，其后皆是一些王公大臣。宴会伊始，景和帝多次与荀澈搭话，荀澈皆毫无反应，各种礼节也全然不会，倒是像木头乖乖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开宴后，甚至连筷子都用不好。底下的大臣们面上不显，但心底对于荀灯带回的无半点仔细教养过的样子的圣童都颇有微词，更有甚者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明烛的位置与荀澈有一段距离，举手投足间皆是皇子做派，丝毫挑不出错处，但一副漫不经心地神色让景和帝对于这个多年不见的儿子也无半点好感。
　　只有明烛自己知晓，听着特意压低声音的对荀澈的嘲笑，他是无数次压抑着自己才能不起身将荀澈抱走。
　　至此，众人对圣童荀澈的评价无外乎样貌上佳的草包，毫无教养的山野村童。有人气愤于荀族的敷衍，有人忧心日后苍朝百姓心难再齐，也有人追忆当年双子圣童的风采，但同时也有人暗自庆幸，嘲讽……

作者有话说

　　昨天有些私人的事要处理，所以来不及更新~0 0今天是最后一章大改章节啦~明天新的章节估计会挺晚的~果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