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宝莲灯之蜀地传说》故国有虞

15、江上数峰青

　　老船家说得有趣，船上诸人也听得认真，一时之间，未有不和谐之声音发出。那二郎显圣真君化作李冰二子下凡斩杀恶蛟的画面，便如图卷般，在众人眼前延展开来。便是那急着归家过年的船客们，也不再催促，而是饶有兴趣的听着，间或插上两嘴，好一派其乐融融之景。
　　时近年关，这船上坐的，多是灌江口本地人，说的，亦是一些经年以来，他们所耳熟能详的故事。但就好像有什么神秘而奇怪的力量般，使他们不住的去听下去。非但不觉烦闷，反倒是听得愈发的入神。
　　宋人的浪漫情怀，于此，亦可见一般。
　　在这水上船行间，路程虽算不得太短，可也说不上长。而极浪漫情怀的宋人们，即便一时之间，在这船舱之间找不出甚可供娱乐的物什，却也不愿空坐，平白浪费了这时光。因而，亦有不少先前散落在一旁的船客们，循着声响，聚集起来。而这位张知州见了，也不责怪，只是与众人无声的打了个招呼，方又坐下，与众人一道，聆听那老船家所说故事。却是份外和谐。
　　水上风吹阵阵，又或许，是与这蜀地气候有关，倒也算不得凛冽，舱内更是置下了烧得火红的炭火，温暖非常。枯瘦的手掌追寻着火气的来源，砸了砸嘴，解过腰间挂着的酒壶，饮上一口，眯了眯眼，那老船家方起身，团团唱了个肥诺道：
　　“诸位有心，不妨和小老儿于舱外走上一遭，也勿错过了这一般奇异景象！待得过了这地段，便是那二郎庙，且去求个庇佑，也好生归家过个安稳年才是。”
　　这老船家说得风趣，故事固然好听，可这所谓奇观，对宋人的引诱力，也是极大的。自然，也是有不少人心下微动，转瞬之间，便露出恍然的神色，显然已是猜出了什么。心下感叹这老船家把握时机之余，也不愿扫了诸人兴致，只是叫嚷着与众人一道向着舱外而去。
　　便有控着船的船伙计，眼见这么多人随着老船家出来，也不见惊慌只笑嘻嘻的唱了个肥诺，说了些讨喜的话语，引得众人心情舒畅之余，不免对那老船家所说之奇异景象，也多了几分期待。
　　张咏一身便装，在这纷扰的人群中，倒也算不得起眼。有那熟悉此地情况的公人，也做了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样，对着张咏压低了声音道：
　　“老爷等下可得看明白了，这灌江口此处奇异景象，在此一带，可是出了名的！”
　　相处日久，这些府衙里的公人自是摸清楚了这位蜀地长官的脾性，知其看似严肃，可只要把事情办得妥当了，该有的赏赐，是半点也不会少的。当然，若是不小心犯在了这位手里，那么，也只得有自求多福了。要知道自就任以来，这位张知州杀伐决断，所斩下的人头，可不在少数，可绝不是甚只会纸上谈兵空谈误国的货色。
　　于此年关将近，舍得下家中娇妻美眷陪这位张知州四处折腾的，自然也不是甚只会欺压良民苛待百姓之辈，知道这位张知州手段高超，翌日前程，亦不可限量，当趁着其在蜀地立足未稳先与其打好关系才是。更何况在这未来的几年，这位亦是他们的直属上司，倒也算不得丢人。
　　且先不去管那些年关里随着张咏四处折腾的公人究竟作何感想，又究竟，打的是何算盘，就那水面河岸之地，仿佛于无形之间吹响了号角般，白零零一片，间或有不同种类形状颜色的鱼群，泛着迷人的润泽，成群结队的，顺流而上，向着不远处那庙宇而去，委实震撼新奇。
　　“也不知自何时使，便出现了这般情况，只这鱼群此去不远，到得前方那庙宇一带，便会回转。”
　　老船家的声音适时的响起，临了，又招呼了船上伙计撒下渔网，备好捕鱼的工具，颇为自得对着诸人道：
　　“也好叫诸位知晓，这鱼群种类繁多，味道鲜美，便有那四鳃鲈鱼，香、色、味俱全，丁点也不输那松江鲈鱼。佐酒做汤，真真是再美味也不过。”
　　言毕，狠狠地饮上一口酒壶中的美酒，便仿佛做好的鱼汤已在近前般，不由得令人倍生向往，恨不得马上品尝一般才好。
　　便有那为船家言语神态所勾起了兴趣的老餮，拿了银钱，使这船家务必要在船靠岸之际，弄上那么几条鲈鱼，带回家中，好生品尝一般。船家一一应了，眼见得鱼群已是将离了视线，也不免生了几分思家之念，纷纷退回船舱去了。
　　“前方庙宇，所供奉者，乃一位不知名的龙王。官人又可是知晓，为何这鱼群每至那般地界，便会退去？又为何，做出这般朝圣举动来？”
　　女郎熟悉的话语，在这船舱内作响，一时之间，便仿佛周围人皆已远去了般，再不见分毫人影。双手背负身后，这张知州面上，并无有多少意外或者感叹的神色，只将身转过，目光投向那声音所在处，果见得一身姿秀丽高挑之女郎，立于人群之前，盈盈而礼，脆生生地道：
　　“奴奴见过官人。”
　　女郎的话语，一贯的轻柔而动听，面上，亦是惯常的无甚多余含义的笑容，仿佛那日走了的人并不是她般。周遭的其他人等，亦似全然不曾察觉到这女郎的存在，仍是在这船舱间，做着自己的事。便连带来的那二三公人，亦好像什么都不知道般，只是安静的在那角落的一旁，全然好似忘了张咏这位在年关里头带着他们四处折腾的知州大人。
　　也不见得有任何多余的变化，只略作颔首，抬手一礼，这位张知州方客气道：
　　“还望青行首不吝见教，张咏自然，感激不尽。”
　　也不知是近了这二郎显圣真君神庙还是怎的，又或者，是另有所图，这位神态语气，言语之间，竟是客气了不少。
　　抿唇轻笑，那狐妖女郎青离似是并不曾注意到这些，只将手一指，便见那空间好似分隔开来了般，现出一装饰清雅简洁之所，有蒲团铺地，清香袅袅。
　　“还请官人勿要客气才是”
　　眸中现出几许莫名的神色，那女郎捡了一个蒲团坐下，方继续道：
　　“官人果是敏锐，却不知可曾猜出，奴奴先前所使，有是何种手段？”
　　这女郎一般话说来，委实莫名其妙，不好猜度。张咏也不做多言，只将袖拂了，落座于蒲团之上，道：
　　“但请指点一二！”
　　两人皆不是甚蠢笨之人，这打太极互相推诿的功夫，自然也是非同寻常，只聪明人说话，却也知晓，若是过于计较，那局面，怕也不会好看。
　　故而，听得张咏此言，小狐妖青离也未多卖甚关子，只不知施了何法术，从虚空间取出一套茶具，一边摆弄一边款款而道：
　　“小狐妖青离，道行浅薄，法力亦只是寻常。”
　　这女郎一般话说来，颇有点漫不经心的味道，似乎她言语中所说的那位，并不是她般。张咏也不见怪，只静静的听着其言语，仿佛早有所料，委实叫人费解。却又听得那狐妖女郎继续道：
　　“世间万物，先天而后天，后天而先天。凡修道者，所讲究的，莫过于返璞归真四字。只说来容易，行来却是难为。”
　　眼底眸光潋滟，茶雾氤氲，素手将茶盏递过，待张咏接了，那女郎青离方提点道：
　　“很多事，看似繁杂，只要道理通了，却是再简单不过；而同样的，也有很多事，看似简单，但只有真正接触了，才会发觉，内中名堂，多不胜数。官人无意被卷入其间，既是命数，也是机缘，既然无力逃脱，便需得好好把握才是。”
　　最后的话语吐出，周遭一切，便如镜像幻梦般，渐隐渐淡，无了丝毫痕迹，船上诸般人声气息，亦落入了这张知州的五感。便好像突然之间，自人烟稀少的空谷之中返回了尘世，身周终是沾染了些许世俗的人味。只触手的温润，方提醒着张咏，刚才的事实。
　　“本待向船家讨些茶水，不想老爷倒是先行喝上了，倒是省了我等一番功夫。”
　　府衙随行的公人熟悉的话语，于身后作响，张咏转身望过，便见得那几人手上端着茶壶茶盏等，并几个碟子，想是些消磨时间的干货甜食之属。几位公人见这位张知州面色之间，似残留着几许疏离与森寒，只以为是这位恼了他们行事，不由得心下惴惴，赶紧解释道：
　　“我等见得这船家处似是有不少熟食，便买了些过来，也好与老爷先垫垫肚子，消磨消磨时光，等这船到了岸，再行公事不迟。”
　　言毕，却是一脸豁出去的模样，等候着这位张知州的发落。
　　掌中茶盏转动，知这几位也不是有甚好奇心之人，敛了面上的那一副好似沾染了世外空明之气的神色，言语间，不免带了几分好笑与亲近，却是故作肃容道：
　　“还不端上来，莫不是要本官亲自来拿不成？”
　　言毕，张咏轻抿了一口茶水，却正是那狐妖女郎青离所递过，只不知为何却并未随其一齐消失。只觉触口的清香，心神空明，好似连素日以来的疲乏，也在这盏茶间归做了虚无，更有清泠泠的话语，好似穿隔了无数的时空，自极遥远的地方传递而来，空灵渺远，以那似诵似唱的语调吟唱道：
　　“君在天之涯，我在海之角，日日思君不见君......”
　　这歌声来得快，去得也是更快，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没了踪迹。手中茶盏落地，张咏倏的回过神来，只觉得今日所遇，委实荒唐。
　　这念头只是一转而过，倒也并未去深究。诸多种种，终不过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他一普通凡人，又能有甚大不了的。
　　只那狐妖青离所说之话语，想来，当未是说完才对。倒不知是有心报复，还是另有隐情。且那水上鱼群朝圣一事，这往来的蜀人们，竟也不曾说出甚有趣的传说，只言前方庙宇，供奉着一位不知名的龙王，鱼群没游至此地界，便自动回返，委实蹊跷。
　　饶是如此，船行经过那龙王庙之前时，眼见得不少的船客出得舱外，一睹那庙宇，试图找出其神奇之处。张知州稳重，也不去凑那热闹，只将入蜀以来的诸多事理了，待至得灌江口二郎庙地界时，方带了公人，下得船来，径自奔二郎庙去了

　　“君在天之涯，我在海之角，日日思君不见君......”改自那个“君住长江头，我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同饮一江水”
今夕何夕的《仙朝帝师》中亦出现过同样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