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NDORA》展无

16、（十六）活死人 〈上〉

　　用过早饭，展昭自觉地将锅碗洗刷干净。才出厨房，就发现原本坐在客厅里的白玉堂不见踪影，而自己画室的门却被人推开了，留出一条缝隙。
　　略一迟疑，展昭径直走向自己的画室。
　　说是画室，其实只是一间不过十平米左右的小房间。房间里堆着他平时用来画画的东西。颜料的气味充斥在这间小小的房间里，总的说来不太好闻。
　　展昭习惯了，只是白玉堂……
　　会不会不习惯这样的气味？
　　下意识追寻那道白色的身影，看着他出现在自己的眼中，那一瞬间，有一种陌生的感觉在心里荡漾开来。
　　说不清，道不明。
　　很久以后展昭才明白，原来这种心情就是患得患失。
　　“原来【御猫】的美名并非虚传。”白玉堂侧过身，修长的手指轻弹着画板上的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赞美道。
　　展昭随着他的指尖看去，只见雪白的画纸上大片铺染开的桃花开得极为灿烂，只是这分灿烂却只占了纸上的半壁江山。
　　一半红桃灿若艳霞，一半画纸白似雪花。
　　展昭微微发怔。
　　这幅画是那天晚上画的。
　　同样也是在那个晚上，展昭见到了白玉堂。
　　在一片朦胧的视线中，恰好出现了一个白玉堂。
　　人与人的相遇就是这般妙不可言。
　　你永远也不会知道自己下一秒会遇见谁，是惊是喜，展昭分辨不出，但有一点他却是知道的，那就是遇见白玉堂后，他就没有觉得后悔过。
　　眸色深沉。
　　展昭点点头，“嗯。”
　　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对于他的淡然白玉堂也没有放在心上，他扭过头，指尖在画纸上摩挲而过。半晌才听到他漫不经心的轻笑着，感叹一句：“《浮生叹》的插画可以期待了。”
　　蓦地回头，那双微微上扬的桃花眼儿正撞入展昭深邃的目光中。
　　只一眼，仿若沧海桑田。
　　四目相对也不过在这片刻之间，因为很快地白玉堂就率先移开了目光。至于移开目光的原因自然就只有——
　　“爸比早上好，御猫叔叔早上好。”
　　稚嫩的童音软绵绵的响了起来。
　　白玉堂下意识地看了过去，就见白云瑞还没有彻底清醒似的，揉着睡眼惺忪的眼睛站在画室的门口。小黑寸步不离跟在他的脚边亲昵地打着转。
　　或许是感受到主人投过来的目光，小黑眨巴着湿漉漉的眼睛瞅了过来。
　　圆溜溜的眼睛清澈无比，仿佛初生的幼儿一样，看着人的时候，让人不觉心软了起来。
　　展昭甚至觉得这双澄澈的眼睛里印着【主人】二字。
　　“瑞儿醒了。”毫无迟疑，白玉堂自然地走了过去。到了白云瑞的身边，白玉堂更是极其自然地蹲下身来，伸出双手替白云瑞抚着睡翘的头发。
　　“睡得还好？”理平白云瑞的衣领，白玉堂微微颔首，轻声问道。
　　展昭不远不近地看着他的背影。
　　微微侧偏的脸上，展昭分明看到一抹飞扬而上的唇线，明媚而不张扬。
　　“睡得很舒服惹。”白云瑞放下揉眼睛的手，眨着灵动的大眼睛：“爸比，瑞儿饿了，好想吃昨天早上的那个饼饼。”
　　白云瑞所说的饼其实就是小摊上卖的那种鸡蛋灌饼。昨天早上白云瑞跟着 白玉堂来到开封公寓的路上遇见一个卖鸡蛋灌饼的人，白云瑞闻着那摊位上传来的阵阵香味，直咽口水。
　　平日里，白玉堂并不许他吃这些外面小摊上卖的吃食。所以现在突然闻到这么诱人的香味，白云瑞自然是把持不住的。只是，想吃归想吃，白云瑞还是没敢跟白玉堂提，因为他怕提了这个要求，白玉堂会不高兴，而白云瑞最见不得的就是白玉堂生气。
　　所以……
　　还是算了吧。
　　然而就在白云瑞好不容易说服自己的时候，万万没想到，一旁的展昭突然走过去买了一份鸡蛋灌饼回来。这下子白云瑞更是眼巴巴地瞅着他不放了。
　　白云瑞原以为他是要自己吃的，却没有想到，展昭却将那份鸡蛋灌饼送到了自己的面前！
　　一瞬间，白云瑞心里的激动可以用吨来计算。
　　展昭这种行为就好比瞌睡了送枕头，下雪了送木炭，不要太好！
　　白云瑞瞬间就想到了一个自己在电视上总是看到的词语——暖男！
　　御猫叔叔真的是超级大暖男！
　　虽然最后那个鸡蛋灌饼白云瑞就只吃了几口就撑不下而扔进垃圾桶，但是就是因为这件事，白云瑞看着展昭时的眼光都是bulingbuling的。
　　一听白云瑞提起鸡蛋灌饼，白玉堂当即皱起眉。
　　白云瑞一见自己爸比这样的表情，心里立刻打起了退堂鼓来。他垂下头来，可怜兮兮地绞着手指道：“爸比，早餐吃什么呀？”
　　看他这么一副受尽委屈似的小模样，白玉堂不免有些于心不忍。半晌，他叹了口气，刚想开口，却不料有个人先他一步，身体力行起来。
　　展昭大步走到白云瑞地身前，自然而然地抱起白云瑞。大手安抚似的拍了拍白云瑞的后背。然后又回过头来，面无表情地盯着白玉堂。
　　那眼神白玉堂莫名地解读出来，仿佛是在说——，别墨迹，快跟上。
　　白玉堂：“……”
　　什么鬼！
　　这位御猫，你抱得这么顺手，有没有想过他到底是谁儿子？！
　　.
　　.
　　五分钟后，开封公寓，205室【一家三口】（划掉）住户展昭手中抱着一个粉嫩嫩的小男孩率先走出了家门，紧随其后的是穿着白色休闲服的白玉堂。
　　此时若是有人在的话就能看见，白玉堂的脸黑得跟什么似的。
　　俩大人带着一小孩儿脚程也快，没多久就出了开封公寓。
　　一路上，人声，汽车声开始清晰起来。
　　展昭怀中抱着一团温软，走起路来更是四平八稳。白云瑞则搂着他的脖子，一双大眼好奇地打量着四周。路边的桃花已经谢得差不多了，光秃秃的枝干上长满了绿油油的树叶，看着也是朝气蓬勃的样子。
　　白玉堂双手插在口袋里，有些不爽地盯着展昭的后脑勺。
　　这人怎么抱起别人家的儿子这么顺手！居然脸不红气不喘？
　　瑞儿也真是的，怎么什么人都给抱！难道不知道现在这个社会，道德沦丧，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吗？！
　　白玉堂心里所想白云瑞自然是不可能知道的。此时的他正舒舒服服地窝在御猫叔叔的怀里，享受着他不算温暖但却坚实的怀抱。
　　不明白为什么，只要一靠近展昭，白云瑞就觉得自己身上很舒服。被展昭抱在怀里，浑身上下都有种说不出来的舒服感。
　　【好舒服。】
　　白云瑞眯起眼。
　　不过，咦？这是什么？！
　　抱住展昭脖子的手突然紧了紧。白云瑞蓦地瞪大眼睛，大大的眼睛仿佛嵌着的玻璃珠子似的，闪着光泽。
　　这是什么感觉？
　　那里，那里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东西!
　　脖子上骤然一紧，展昭抬眼看了一眼白云瑞，却见他那张小脸上不知为什么竟然皱起了眉。眉眼间，更似有些不解与难耐。
　　而他看得方向是——便利商店？
　　便利商店前怎么会停着警车，而且怎么会拉起警戒线？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那里……”
　　白云瑞双眼仿佛失神一般死死地盯着便利商店的方向，正在展昭疑问之时，一只嫩白的小手直直地指了过去——
　　“那里……要出来……”
　　跟在身后的白玉堂早在白云瑞第一次出声时就发现有些不对。他不动声色地走到展昭的前面，毫不掩饰地将他掩藏在自己的身后。
　　一回头，正对上白云瑞茫然的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