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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犬祸(一) ...

  •   犬祸(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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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事情都是开始于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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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在店里转悠了两圈,最后选择了一盒黑人牙膏和一只新的牙刷,又在一边摆放食物的架子上拿下三桶老坛酸菜牛肉面和一些小零食,这才慢慢地走到收银台边,将选好的东西放在收银台上,男人掏出一个黑色的钱包,在一边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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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期间男人扫了眼收银人胸前别着的小牌子,上面刻着李蔷薇三个漆黑的字。看见男人的时候,李蔷薇习惯性的对男人投来一个微笑。可爱的娃娃脸上正泛着浅浅的梨涡,看年纪还年轻的很,十六七岁的样子,梳着一只高耸的马尾辫,头发乌黑发亮发质极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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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欢迎光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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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已经是男人第三次来买东西了,每次买的都不多,但方便面是必备品,每次都要买。少则三桶多则五六桶,真让人怀疑这人是不是顿顿都吃泡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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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客人的事,也不是她可以管的。只是男人有一个好习惯,就是买东西会自带购物袋,环保又节约。李蔷薇第一次见他掏出袋子的时候,还愣了一下。在她收银的记忆里,像他这样的年轻人里,十个人里有九个半是直接购买购物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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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单这点,李蔷薇莫名的就对他有着不错的第一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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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很年轻,只是嘴边留着一圈胡子让他看起来成熟了许多。只是他的眼睛非常年轻,而且还好看,看着人的时候就像在说话一样。大概是因为男人的眼珠子不是全黑,所以看起来反而像是琥珀色这样的暖色,让人觉得温暖。不过这温暖中又带着几分灵动与狡黠,就像猫的眼睛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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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从男子随意的穿着风格来看,这个人的性格似乎也像猫一样的慵懒不羁。只是完全不会让人觉得生厌,反而觉得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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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这是一个像猫一样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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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蔷薇熟练的将一件件东西扫码,然后细心的替他装好东西,这才扫了眼价格,抬头微笑的对男人说道:“您好,一共是49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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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哦”了一声,立刻掏出一张50元的纸币递到收银台上。然后默不作声的拎起购物袋继续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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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了一句,这也是一位非常安静的男人,来买过三次东西,李蔷薇也只听他说过七个字——三句“哦”,两句“谢谢”。他又或许是性子非常冷淡的人,这点也和高傲的猫咪不谋而合。因为猫咪总是不搭理它们不熟的人或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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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蔷薇心里腹诽着,手上的工作却做的纯熟,快速的将纸币放入印钞机里验明真假,没办法最近总收到恶作剧的钱,不能不防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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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想到那个恶作剧,李蔷薇就觉得恶寒更心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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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这一个月内,李蔷薇所打工的这家店子里就时常能收到冥币。明明收到的时候是真钱,可是一到了第二天,收银盒子里就多出一张冥币。老板原以为是人的恶作剧,可是掉出来监控摄像来,也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出现。而且李蔷薇每天晚上关店门的时候,都习惯检查一遍钱,怎么头天晚上还好好的钱,第二天就变了样呢?李蔷薇百思不得其解,可是老板为了弥补损失就扣她的工资,扣的她无比的痛恨那个恶作剧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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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老板也放话了,只要她能将那人找出来,追回损失,扣她的钱就全部奉还。可是这一个月了都,别说可疑人了,可疑的苍蝇都没找到,毕竟现在是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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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拉开抽屉,将收来的50元放进去夹好,摸出一枚银币李蔷薇温柔的说道:“好的,收您50元整,找您一元请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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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慢吞吞的收下一元钱,如预料中的说了“谢谢”二字。说完拎着东西就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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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鬼使神差的李蔷薇一把叫住他:“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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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停下脚步,回过头看着李蔷薇有些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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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蔷薇的眼神在他的身上游移,眼里有些犹豫。虽然这个人看起来是有点可疑,可是这个男人是十天前才第一次出现在这家店子里的,而之前李蔷薇从未见过这样的人,恶作剧的人应该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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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人已经叫住了,总不能说自己叫错了吧?李蔷薇尴尬的“额,嗯”两声才开口问道:“那个,看您面生的很,是最近才搬来这附近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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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概明白李蔷薇的顾虑,男人还是好脾气的点点头解释道:“十天前刚搬来,就住在不远的开封公寓里,不是什么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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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句话说的李蔷薇更加尴尬了,只是她还没尴尬太久就因为回忆起男人前一句话而惊的瞪大了眼,嘴巴也因为惊吓而张的能塞下一颗鹅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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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开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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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开封公寓。”男人好心的提醒道。“若是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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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说着拎着东西就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李蔷薇吃惊的瞪着他离去的背影。良久酸涩的嘴巴才慢慢闭合上,又动了动,说出了一句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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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怎么住鬼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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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的汴梁城,街道两边栽着的桃花正开的灿烂。放眼望去,每一株桃树都是直径在30厘米以上,长得又粗又壮,开出的桃花自然是又艳又漂亮。而且在这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桃树上仿佛刷了一层金漆一样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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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汴梁城种桃花习俗由来已久,可考察的文献记录只知道在一千多年前,这里就开始种植桃树。这么多年过去了,汴梁的桃花早已是走街串巷比比皆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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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眯着眼看着这满树飞花莫名觉得放松心情,马路两边不时走过一两个人,男人看在眼里,只觉得暌违已久的叫做灵感的东西已经在血脉里膨胀了。看来下部作品的插画可以动手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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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名的兴奋涌上头顶,男人不觉加快步子。可是没走两步,男人突然顿住了步子。而顿住步子的原因是男人下意识的看了眼马路中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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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条狗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马路的中间,男人心里一跳,莫名的不安袭上心头。紧接着远处开来的汽车呼啸着而来,从狗的身上碾压而过才煞下了车。车停下后,前车窗被人摇了下来,探头而出的是一个戴着墨镜的年轻男子,男子对着窗外破口大骂几句,又缩回脑袋,摇上车窗,重新启动车子绝尘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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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三两两围观的人都在为那只狗打抱不平,指责那开车的人,说些没人性,禽兽不如的话,仅此而已。突然又听见有人惊呼一声:“快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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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的视线都随着那声音下意识的看向马路中间,刚刚发生一起惨烈事故的地方。那只他们原以为死去的狗前爪已经撑了起来,然后努力的将遭受碾压的后半身努力的提将起来,再众人又一声不可思议的惊呼声中,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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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摇晃着慢慢的挪动到马路的对面,即使他的腿已经到了只能拖动的地步,它还是不放弃的惨叫着想要回到马路对面。它一步一步的走来,脚下印出一朵朵血色的梅花印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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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谁也不知道它这般拼命的走回来是为了什么,它就是这样不愿停歇的走了过来。一步两步,走到路边,走到开满桃花的树下,走到……男人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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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似乎瞬间失去力气一样,一下子瘫倒在男人的面前。全身抽搐着,哀嚎的声音越来越低,可是它的眼睛还是睁的大大的,还是清澈明亮的,那里汪着一团更加清澈的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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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它看着男人,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同男人说,只是它此刻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用这样眷恋的眼神看着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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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看着它,琥珀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情绪。他听到身边有人谈论的声音。 “哎,这就是这狗的主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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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八成是,你没看到这狗都伤成这样了,还拼命往他面前走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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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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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些流言风吹不散,男人面无表情的听着。
      只是他没有跳出来辩解说自己不是它的主人,自然也没有弯下腰去安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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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这般看着它,眼中的冷漠仿佛积了千年的冰霜,只是低垂着头的男人让人分辨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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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蓦然一声惊呼在耳边炸开,男人还未反应过来就被一双手推搡着向旁边踉跄了两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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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站稳身体,就见一道身影更快的跌跪在男人方才站着的地方。半空中,一双股瘦嶙峋的手颤抖的伸了出来,似是隐忍的摸向倒在地上抽搐的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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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恍若杜鹃啼血之后的沙哑嗓音自那人口中小心翼翼地叫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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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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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声音轻之又轻,仿若一粒尘埃落在沙丘之上。那狗原是抽搐不止,似乎是听到他的声音,本是轻微的抽气声突然变得大了些,像是在回应着这声声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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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欢,阿欢,我在这儿,我在这儿,你别吓我……啊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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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隐约的啜泣声渐渐响起。从来人颤抖的话音里,从周围看观看的人群里。更有人低头拭去眼角沁出的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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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的视线却是落在这突然出现的人的身上。看着他的背影,男人的第一印象,便是这人极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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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这瘦消的极不寻常,好像全身皮包着骨头一般,看着渗人。好像病入膏肓的人吊着最后一口生气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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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欢在他的怀中低声的呜咽了一声,似乎想抚慰他的主人。只是它已经无能无力,晶莹的,隐忍的眼泪终于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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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人将狗抱在怀里拼命的叫着它的名字:“啊欢!啊欢!为什么还不起来!你起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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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崩溃一样的将脸埋在啊欢的身上,可是那个总会围着他转的啊欢再也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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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皱起的眉突然散开了,眼前这撕心裂肺的哭泣声似乎与他隔绝一般。男人神情冷漠的退后两步离开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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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犹在耳边回荡,只是与他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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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手拎着购物袋,一手插进口袋里,男人慢慢的穿过人群,拐进走进小巷子里。与先前那家便利商店只隔了一条街,巷子的尽头是一幢三层的公寓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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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远远地男人就看见了公寓大门前的那株硕大的槐树,长长的枝桠纵横交错,绿叶葱茏,像一把巨伞擎在空中,落下一片树荫。而且似乎年逾久远了,这树真的很大,大约需要三个十来岁的小孩合抱才能抱的过来。树干在三分之二的地方突然扭曲起来,硬是横着长了半米左右才开始重新往上生长。男人第一次找来的时候就觉得,那棵树是上吊的绝佳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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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走过传达室的时候,传达室里的老赵正翘着腿,一手端着浓茶,一手将报纸摊开在桌子上惬意的看着。说是老赵,其实也不过是个刚过60岁的男人,除了头上偶尔出现的几根白头发,其他时候都是精神抖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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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见脚步声,老赵抬起头,就见到拎着购物袋从自己窗口前走过的男人。老赵连忙将茶杯与报纸统统放下,脑袋探出窗口喊道:“哎哎!小展等等,这里有你的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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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索性男人走路也是慢吞吞的,老赵叫他的时候,也没走多远。男人转身慢慢走过来的时候,老赵拿起桌上的一封信递出窗口,男人接过信之后冷漠的说了声谢谢后,又不急不慢的向楼梯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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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啧啧,还是这么冷漠啊。”老赵摇摇头,嘀咕了声又重新坐回椅子上继续看报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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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的房间在二楼205这一间,不前不后,正好夹在中间。将信放在另一只手上,男人腾出手摸出钥匙开门。门内是一室一厅的简单的结构,男人进去后顺手锁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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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厅内的布置简洁明了,但是很干净。男人将东西放在桌子上就立刻进了洗手间。洗手台前的墙上嵌着一面镜子,男人低着头的模样出现在镜子里。拧开水龙头,男人在低着头洗手,水流“哗哗哗”的流下来,男人忽然吸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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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嘶……”轻微的疼痛从右手背直蹿进脑神经里去,疼的鲜明。男人皱眉看着被水冲干净的右手手背上多出一道伤痕。痕迹大概只有指甲那么大,却泛着诡异的紫黑色,仿佛武侠小说中中毒的人一样,而且疼痛渐渐加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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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伸手关上水龙头,男人抬头的一瞬间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眉头紧锁,皮肤苍白,胡子拉碴,看起来非常的落魄。
      略迟疑,男人捞起一旁的毛巾轻轻的擦了擦手,才走出浴室。在他带上门的刹那,明明拧好的水龙头忽然一点点向着相反的地方转去,“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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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鲜红的液体从水龙头里倾泻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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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带上门的刹那,抬头所看到的客厅的情景已然让人战栗。木地板上汪着一层鲜红的液体,鼻子里嗅到的那种腥甜的气味,傻子也知道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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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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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满屋子里流淌的都是血,仿佛修罗地狱里的红莲业火一般红了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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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滴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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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面无表情向桌边走去,满地的血水淹没了他的脚面也毫不在意。桌上的那封原本他随手放在购物袋上的信不知道何时滑落到桌边。而这满屋子的血便是从这信封上滴落下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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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伸手拈起信封,只见白皮封面的信封上,原本写着展昭收的三个黑色大字,在他碰到的那一刻突然化开成三个血淋淋的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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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仍旧是展昭收三个大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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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人最为忌讳,比如睡觉的时候鞋尖不能朝床的方向放,再比如书写人名的时候绝对不能用红色的墨汁,否则会发生不好的事。就像现在这个时代,写着血红色字的书信,也被说成是不吉利的,一为诅咒,一为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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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手里的这封信写的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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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在这三个字变了颜色之后,地上的血水更是成倍的增长。已经淹没到了男人的小腿肚,粘稠的血液缠在腿上的感觉绝对不好过,尤其这变质了一般腥臭的血液更能熏的晕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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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却仿佛没有看到,没有感受到一样,拧了拧眉心,淌着血水挪去了厨房。此时,血水已淹到了男人的胸口,挤压着胸口,仿佛要窒息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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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右手摸到血水中,拧开了阀门,男人毫不犹豫的开火。幽红色的火光在血水中发亮,这火没有被血水熄灭,而血水也没有被天然气的火烧的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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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将手中的信放在了火上。说也奇怪,那火烧不着血水却能点燃那封信。信封一点点燃烧,烧出的烟竟是诡异的漆黑色。伴着这信封一点点烧完,一道凄厉的惨叫声突然响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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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展昭——我不会放过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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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这个见死不救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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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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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却是充耳不闻,又顺手拉开了窗户,那仅剩的黑烟也被涌进来的风吹散了。只有那凄厉的惨叫声,仿佛指甲刮在玻璃上一样,叫的人心慌意乱,头皮发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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