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木夕夕

13、13.

　　“安，这边的工作暂缓，大陆的舆论太大，欧导让我们先回美国完成那边的几个剧的拍摄。”
　　安南锁了门，妮只能在外面解释。
　　她已经三日未出门，杂志报纸散乱一地。她缩在沙发上，看到几乎占据了整个板面的照片。
　　他挽着她的肩，她戴着墨镜，刻意压低的帽檐。他和她并肩站在霓虹闪烁的街头，眺望高楼。他牵着她的手，步入灯光幽幽。所有的画面，无一不引人遐想。下面是无数猜测与分析，甚至连十多年前的旧事也被翻出。她感觉自己心底粉色的结痂，被生生撕开，鲜血淋漓。
　　“盛长安，七年前我们就断绝了父女关系，你今天拿这些来说事，是想让我难堪吗？你狠！我真是低谷你了。”
　　“我说过，我想要的不过就是让你不好过。盛总，我叫安南，不信盛。”她挂断电话，不屑解释。
　　妮大概放弃了，外面没了动静，回旋在耳边的声音也停止。
　　她走到浴室，放上热水，温热的液体流淌过手心，像儿时温暖的手掌抚过她。花瓣撒落，浓郁的海棠香，她喜欢这样艳丽的色彩，像鲜活的生命。
　　液体漫到胸口，手上的白色衬衫鼓起气泡，她一点一点向下，气泡慢慢消失。他的衬衫，紧贴在身上，像他第一次拥着她，海棠的香气环绕了他们。
　　她将手臂抬高，花瓣混着水珠落到脸上。她端详自己的手，修长漂亮，可惜还缺少了一点装饰。银色薄片划过手腕，鲜艳的红，缓解了她对疼痛的注视。原来，血液的颜色，比任何花朵都浓郁。
　　敲门声越来越大，但是离自己很遥远。满室的血腥味道，盖过了花香。
　　他的脸就这样出现在眼前，很模糊的，但她知道是他。
　　她努力伸出手，“苏迁城，你说过的，戒指。”
　　然后在他怒到颤抖的声音里，渐渐失去意识。
　　“盛长安，你敢就这样离开我！”
　　在醒来的前一刻，她的意识就已经清醒。她不记得睡了几天，但长久的黑暗让她觉得害怕。原来接近死亡是那样痛苦，无边无际的黑暗与空茫，你好像感受到外界的一切，但又不确定。灵魂好像悬空，看着自己，和身边的人。那些难过悲伤你都真切感受到，但却无法开口说话，更不能动，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会理解。
　　苏迁城没有出现，照顾她的是一个年轻护工。她知道他肯定在生气，但她其实并无后悔。有些人不能理解那些轻生的人，但她承受了那么多年，最难过的时候也那样熬过来了。那些没有经历过真正痛苦的人，无法理解最后一根稻草压死骆驼的感觉。他们以为自寻短见是软弱无能的人逃避责任，其实选择死亡远比选择活难的多。能走出那一步，当你的存在成为别人眼里的耻辱和负累，你会明白。
　　直到出院，并没有人来看她。接她的也是陌生人，但中途并没有出现什么记者，大概这件事并没有被人知道。那人一直把她送回公寓，都没有向她解释任何一件事。
　　开门进去的时候，欧茗就那样安静坐在沙发上，好像一尊雕塑。听到动静，他迟缓转过头，看到她的时候有狂喜。
　　她从未被人抱的那样紧，即使苏迁城也不曾，他仿佛想要把她深深嵌进他的身体里。
　　“安南，我们结婚吧！现在的情形，结婚是最好的选择。只要我们坦白承认，粉丝们都能理解。结婚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大力推开他，还以所有的绝望和愤恨，“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你以为这样你就赢了吗？将我玩弄于股掌间，你很开心很自豪吧！你滚，我就算死也不会再受你摆布。”
　　他踉跄了两步，眼里是死寂一般的忧伤，她从来没有见的难过。
　　“你说的没错，折磨你就是我的爱好。你就算是死，也摆脱不了我。你就算不嫁给我，也不用想着你的苏迁城，你们有一百种方法在一起，我也有一千种方法拆散你们，就像这次。你以为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你要是再敢给我死一次，我会让你后悔你的选择。我有的是手段折腾苏迁城。”
　　“你真的是恶魔。”
　　“你早该知道。”
　　他摔门而去，无力感再次袭遍全身。她已经死过一次，同样的路，她不会走第二次。但他的狠话还是让她不寒而栗，跟着他七年，他是什么样的人，没人清楚过她。不折手段，残忍可怕，他可以用各种黑暗的手段让你一夜之间寸步难行，他早说过自己是山本。她早该知道，自己是与狼为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