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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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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高考的战火已经偃旗息鼓。只留下余烟,几不可闻。高考,作为现代的人才选拔制度,它说不上多合理。但,基于实情,它将长期存在下去。我们一直在期待,哪天取消高考制度,哪天可以不闻鸡起舞,哪天可以不挑灯夜战,哪天可以摆脱五年高考三年模拟,哪天可以丢弃a ocean of papers。但是,它就像是领导讲话一样,先表扬一番,随后,总是有个but。这不是转折,而是后面的内容,才是重点。正因为如此,一批又一批的莘莘学子每天怀抱着我将来当了教育局局长一定取消高考制度的美梦,走出高考的考场,看着六月的蓝天。
有人悲,有人喜。
我拿着行李箱,背着书包,站在自家门前,显然,我是悲的那个。只是,无论悲喜,这些都已经过去。因为,我已经准备去大学报道了。想要复读的同学已经在学校接受下一场风雨的来临,没有复读的基本已经去了大学,憧憬另一片天地。
对于高考,我的记忆不多,不过二三月,已经忘了七七八八,只记得些零零碎碎。你若问我用地理知识解释“一雨成秋”,那我只能告诉你,下了雨,就成了秋天。我少许的记忆,只能延长到查完成绩的那一天。真是紧张而又充满希望的一天。从早上开始等待,到了晚上,才终于查到了成绩。看着屏幕上永远不再变动的数字,父亲只是默默的看了一眼,说了句,怎么考得这么差。我看着它,开始流泪,不是为那几个数字,而是,为了曾经留下的梦想,差得太远。母亲不忍,说,你要不想走,就复读吧。
后来,我还是选择走,于是,填了志愿。不向往的东西,没有过多的热情,就像一部电视剧里男主说的话,若不是她,是谁又有什么区别?草草决定了自己的未来,一天一天等待着,离开。
终于,今天,我该走了。
母亲将做好的吃的全部装好,装了整整四个塑料袋,很重,还是拿着了,为了某些不知名的理由。母亲看着我,没有拥抱,没有亲吻,只是嘱咐:你一个人,去了远方,要照顾好自己。你个儿小,在火车上要小心,不要被人骗了去。遇到问题,要找警察,不要随便向路边的人问路,他们可能是骗子。想吃什么,买什么,不要节省,没钱了给家里说……
像每一个对待外出的子女一样,母亲把该交代的都交代了。我不想再听,不是不耐烦,只是,怕,舍不得。
只得提醒,火车快到点了。
母亲哎了一声,进了屋去。我拉着行李箱,背着包,四个塑料袋左右手各两个,这样,几乎看不到我了。费力的拉动行李箱,我转身,离开。
到了火车站,进了安检,我放下行李,拿出手机,发了动态:将要上车。
然后,一个人坐着等待提醒检票的声音想起。我没有要人送,我想,一个人走,所以让他们知道,我已经离开。
火车轰鸣的声音想起,并不陌生,那是火车进站的声音。我拿好行李,准备进站。
转头间,我看到候车室玻璃窗外,一个人影正紧紧的贴着玻璃,见我转头,冲我一笑。鼻尖发酸,冲动告诉我,此时,该放下行李,不顾一切,出去抱抱那个瘦小的不如何美丽的通常上我们称之为母亲的女人。理智拼命阻止冲动,她要的,不是这一个短暂的拥抱,我只需要笑着离开,给她一个安心,就好。
扬起笑脸,我尽量笑得开心,然后,在母亲点点的晶莹中,过了检票口。那一面墙,阻隔的不过是一米的距离,却阻挡了整个视线。母亲的笑脸不再,泪光不再。
我没时间伤感,匆匆的上了车,找到了位置,放好行李箱,把吃食放在桌上。等待着车子发动。我对面的乘客不知在哪站上车,此时,位置空空。我坐在床头,看着窗外飞过的风景,开始思考。
哦,我想。应该先介绍介绍自己。我叫方橙,至于为什么,方嘛,自是姓。橙,据说这是我那只上过三年级的老妈认识的最深的笔画最多的字,所以我就叫方橙。年龄和多数的南方人一样,18岁上大学。没错,我是一个南方人,准确的说,是西南,我看着火车奔跑的方向,即将,我要去到华北,一个未知的,遥远的远方。遥远,着实不是夸张,几千公里的距离,40小时的车程,一切的一切,都让我觉得遥远。
有人说,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哪怕一路风雨兼程。我一直看着窗外,今天,阳光正好,我不必风雨兼程。这个认知,让我的心情稍微轻松一些。
放松下来,我开始想要睡觉。那就睡吧,为什么不呢,这漫长的旅途只有我一人,不睡觉,完全找不到别的事做。盖了被子,闭上眼睛。
车上有不少的人,总有人蟋蟋簌簌谈论着什么,因此,想要睡着,不容易。
我闭着眼睛,大脑清醒,一直躺到了下一站。
起身,看到有人上车。最后,车子快要发动时,我对面位置的人上来了。一时间,我只能目瞪口呆,来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直对于我高考没考好而耿耿于怀的父亲。此时,看着我,坐下,他没有拿任何行李。
我回过神来,看着他。他一笑,不白的脸上皱纹比较明显,他说:你坚持要自己去,我们不放心,买了车票,别逞强了,送你去。
我还是看着他,问他,你在哪一站上车的?
他说:你上车的时候一起上的,我一直呆在车厢的交界处,那里可以吸烟。
我不再抗拒,本来呢,不想要送,只是不想他们来回折腾。但我忘了,我一个人,他们不会放心。
火车上,除了睡觉,吃饭,偶尔看看窗外的风景,尤其的无聊。整个旅途,我总是睡一个小时就醒,两天下来,已经记不清自己睡过了多少次。又醒过多少次。
再长的路都会有终点,第三天凌晨两点,我终于到达目的地。由于车站离市区太远,我和父亲决定在候车室休息一晚上,早晨再去学校。
到达一个新的环境,并不如何好奇。我坐下来,又开始发动态。这个时间,大概是没人看的。我还是发了一条:已下车。
没想到,有人回了我。是小猪。她问,你住哪里?
我回了一个候车室,开始盯着她的头像发呆。她的头像和她一模一样,是一知粉红的小猪。她说,她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做一只猪,吃了睡,睡了吃的粉pp小猪。这是她三世的愿望,三世成猪。
我们的初识,了然忘却。刚开始,我们并不知道当初遇到的一个人,会在余生都成为好闺密。若是知道,大概,我会刻意去记得。但是,现在的真实情况是,我不记得。
她开始打击我,在动态上回我:你这种手无二两力的人敢一个人在鱼龙混杂的候车室呆一晚上?
我关了动态,不想理会她欠揍的表情,否则,这一夜,她都不会睡了。
几个小时,说长也就那么几百分钟,总是会到的。
早晨,东方的阳光越过地平线比西方早,这是我到达北方后的第一个发现。
坐上校车,我与父亲到达学校。我们就像两只无头苍蝇,在学校里乱转。好在,有学生会的人主动帮忙,是一个男生,长得白白净净,主动帮忙拎了东西,填了信息,交了钱,买了床上用品,找到了寝室。这些事做下来,不难,却繁琐,忙完已经中午。
到达宿舍时,已经又一人先到,她说,她是昨天到的。我打量可一番,也是个瘦瘦小小的人儿,大概也是南方的,我想。后来,我才知道,我的想法是错误的。
我自己整理床铺,还好,我从初中便开始住校,这些事,已经轻车熟路。铺好床单,打算将被套套上时,听得外面有女生惊恐的吼声。脑子一闪,完了,我冲出去,果然是。父亲正从厕所出来。本来,这没什么,但是,这是女生宿舍,自然没有男厕所。而刚开学,学校允许家长送孩子进去宿舍。由此,出现了刚才的一幕。
父亲很尴尬,见了我说,这里太不方便,我下午就回去。
淡定的回了宿舍,心想,那妹子承受能力太不好,曾经我几度走错男厕所,还能不慌不忙的洗完手再出去。有一次,一个男生奇怪的把我看着,我心知,又走错了。灵机一动,直接告诉那男生,同学,你走错了。那男生表情一愣,头也不会奔进了对面的厕所。
整理好一切,听见肚子咕噜咕噜的声音。我开始寻找食堂,据说,大学食堂都很好。当然,这是我们高三老师说的。其真实度,还在考察中。
比较幸运的是,我的宿舍离食堂很近。我给父亲打了饭菜。也给自己打了一份。我吃了几口,开始考虑,老师那句话的真实性,最终,得出一个中立的答案:不是太难吃,但也绝对算不上美味。特别对于我这么一个在美食王国长大的人。
父亲吃到一半,开始絮絮叨叨的说些什么。当时,我只管将米饭一口一口喂进嘴里,以此来逼回作为一个泪腺不发达的人偶尔的抽疯。人总是触景才会伤情,此时,到达一个陌生的领域,而唯一不陌生的人将要离开,才知道,什么叫百般滋味。我甚至想要开口,让他别走,或是我不在这儿上学了,我要回去。
终究,我保留了话语权,一句话没说,只问:菜够吗?
父亲点头,说,够了。又埋头开始吃饭。
我再吃不下去,刚刚被我刻意忽略的东西清晰的展现在脑海:我下午就回去了,你一个人,不习惯就给家里打电话,这里的饭菜不怎么好吃,你若想吃家里的饭菜了,就打电话。我们给你寄一些来。这边的天气才九月已经冷了,你自己出去给自己添几件保暖的衣服……哎,这边看起来破破烂烂,还不如家里,宿舍也破旧,你怎么就选了这里……
父亲不是多话的人,平时我给他打电话,从未超过一分钟,因此,我省了不少话费。
此时,却像是要把该考虑到的,考虑不到的通通都嘱咐一番。
送父亲上了车,独自走在回来的路上,看着报道的学生家长,我加快速度,回宿舍睡觉。
若这样,就认为我是一个多愁善感的文艺小青年,那就大错特错了,这是我出生以来,最为接近45度仰望星空,不让泪流的森森忧桑。
后来,我屡次回忆起来,都觉得那肯定不是我。太TNN的伤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