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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番外三 中秋贺 ...

  •   八月十四。
      前几天肖倾宇的生日刚过,这几天就筹备着中秋节了。肖倾宇的生日是农历的八月初十,跟八月十五就差五天,每年这几天小楼里都挺热闹,不少人都想趁着无双公子生日和中秋节过来送点礼物拉拉关系,当然肖倾宇养尊处优一般的东西还真瞧不上,方君乾嫌这些人吵吵,让沈建拦住了这些天统一拒绝拜访。于是礼物就在门口堆了一大堆,刚开始沈建还会一家家退回去,后来懒得四处跑了,大麻袋一装照单全收!
      于是方君乾在这几天就迷上了拆礼物这项活动,指不定哪个盒子里就有些新奇古怪的玩意儿。
      一些古玩典籍给肖倾宇,翡翠玉石打包扔仓库,最后只剩下一个巨大沉重的盒子,打开一看——哟嗬!几根白生生的玉米棒子,一堆小小的金黄秋梨。
      别的他们见多了,倒是这些吃的看着让人起了馋虫。
      问是谁送的?
      沈建也不清楚,这上边儿也没写名字。
      方君乾大手一挥,不管了,晚上把玉米煮了!梨也煮水喝——今年天气冷,冰凉的水果他是不敢给肖倾宇吃的,干脆全煮了喝梨水。
      肖倾宇手里拿着雕刻刀和木料,圆圆的一小块儿掏空了,正往上面做雕饰,是个月饼模子。
      他如今清闲了许多,军中日常事务一上午在家里就能做完,余下的时间就看看书下下棋,做些喜欢的事。
      方君乾记得从前——在很久以前他们的上一世,那个时候肖倾宇的雕刻就很好,时常手里拿着小刀木头,手腕转几转就是一个鲜明的人形。
      那时候他刻的木头人儿装了一个小柜,老的少的男的女的,都是为他而死的死士,后来还有那个莫雨燕,最后也进了那里。
      想起前事总忍不住叹息。
      不过这时候他刻的总算不是人了,一朵花一棵树,到现在闲得要给月饼做模具——方君乾心里想是不是得去买几本做月饼的书了……万一到时候倾宇懒得动手要他做了怎么办……
      外面打了几声雷,天迅速暗下来,今年中秋时节格外冷,到了晚上下雨就更是寒气浸骨,肖倾宇身子骨弱,前几年又中了碧落黄泉伤了根本,格外不耐寒些,这几天连日的下雨,夜里便都拢了小小的炉子,既能煮茶也能驱驱寒。
      此时方君乾看着他就着灯光刻那块木头,自己便取了几个梨子剁成块在炉子上慢慢熬煮,看了看火就凑过去捣乱,“刻了一下午了……灯也不亮,小心伤着手。”
      肖倾宇不理他。
      方君乾来劲儿了,指着一小块纹路道:“倾宇倾宇这是什么?猴子吗?”
      肖倾宇:“……这是月季。”
      方君乾不觉得是自己没有艺术细胞,他坚决认为是灯光问题,于是一个劲儿的让肖倾宇“明天再刻”,现在先“陪我聊聊天”。
      天知道肖倾宇全天二十四个小时从早上五点半睁眼到晚上十点睡觉几乎每时每刻都有某人的影子在视线里晃荡,就连睡觉都一转身就被八爪鱼似的缠得死紧,梦里都是长着方君乾脸的一大堆藤蔓扑过来缠缠绕绕……有什么可“聊天”的!
      无双公子手里的刻刀一转,灯光一映明晃晃的影子打在方君乾脸上。
      方君乾无辜脸。
      “起开些,挡着光。”肖倾宇眼神一转,又回到手里的模具上。
      方君乾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在倾宇心中的地位是不是越来越不如从前了……
      炉子上煮的梨水发出了轻微的“咕咚”声,方君乾过去掀开盖子搅了搅,一股清甜的香气弥漫开来。
      他把小锅端下来,稍稍放凉些再喝。
      梨水润肺,肖倾宇换季时总爱咳嗽几声,喝这个多少能压压。
      天色愈发暗了,外面雨声敲打着窗户,方君乾把秋梨水倒了浓浓的一小碗,挑了几块煮得剔透的梨肉放进去,白瓷青花儿的碗搭着水晶一样的梨分外好看。
      “饿了没有?晚饭快好了,先喝几口……”他把小碗递过去,白瓷勺磕出一声脆响。
      肖倾宇的目光总算从手里的雕刻上移开了,接了过来——方君乾趁机把那些木头块小刻刀都收拾下去,然后眼巴巴看着肖倾宇。
      “新授衔名单看了吗?”肖倾宇看着碗里的梨肉,拿着勺子慢慢地搅动。
      “看了!”方君乾乖乖点头。
      “下一季的军需报表呢?”
      “批了!”
      “新兵训练计划呢?”
      “改了!”
      ……
      肖倾宇满意了,抬起勺子喝了几口,剩下几块梨肉,搅了搅——
      方君乾眼睛亮晶晶的。
      然后——
      “咚咚咚……”沈建探头进来,“公子,小少爷,玉米好了,我端进来?”
      肖倾宇一转脸,“嗯。”顺手把小瓷碗推到方君乾跟前去了。
      满心期待被投喂的方某人:“……”
      煮好的玉米端进来的时候还散着热气,不一会儿整个屋子里就都是玉米的甜香。照理说这几天玉米已经大都老了,可今天煮的这些却还嫩着,方君乾挑了几个,剩下的让沈建拿出去给兄弟们分分。
      方家的警卫不少,平时在眼前晃的只有沈建和严恪人,别人除了门口站岗的大部分都隐在暗处,个个都是十三营挑上来的好手,这都快中秋了还坚守工作岗位,方君乾把十三营的人都当兄弟,自然心里格外念着些。
      玉米拿在手里还烫的慌,方君乾连忙找了个盘子放下来,另拿了个小碗,一并端到肖倾宇跟前去,给他剥玉米粒。
      他自己手里剥着不忘嘴里叼着一个,啃了一口满足地眯起了眼,凑到肖倾宇嘴边去,“倾宇吃一口?就是这样吃才好吃!”
      他手里的玉米棒子上玉米粒少了几行,整整齐齐的像是一颗颗剥落的——足见这厮牙口实在不错。
      肖倾宇看了看——嗯,没有口水。然后低头就着那处也咬了一口,嫩玉米黏乎乎的,饶是肖倾宇吃相极好也还是嘴角沾了一点,他自己没发觉,方君乾见了露出一抹坏笑来,身子往前一倾凑过去——
      肖倾宇:“?!!”眼里都是戒备。
      方君乾无辜脸,“沾上了……”他指了指自己的嘴角处,一开始还装着绝没有歪心思,后来就不说话了,他和肖倾宇离得极近,呼吸间能清楚的闻到肖倾宇身上的香味,一下子眸色就深沉下来。
      正要凑上去……
      “唔?唔唔唔唔……”方某人眼里满是控诉——倾宇你怎么能这么对我!
      肖倾宇把玉米棒子又往他嘴里塞了塞,“吃你的玉米!”接着手指一抹嘴角,果然有一颗小小的玉米粒。
      他擦干净手头也不抬,“继续剥。”
      方君乾欲哭无泪。
      肖倾宇的作息时间很准,多年在军队养成的习惯,晚上一到十点就准时上床睡觉,今晚他睡得有些迟——他上床前为自己的月饼模子补上了最后几刀,然后才收拾了东西准备入睡。
      他已经沐浴过,现在头发正好干了,方君乾擦着头发从浴室走出来,随手用吹风机吹了几下成半干,就过来把炉子添旺些放在床边不远处,把肖倾宇抱上床。
      一看表——都十点半了,事实上这时间对于以前的方君乾来说不算晚,不过这两年他习惯了陪着肖倾宇睡,肖倾宇睡眠浅,灯照着他睡不安稳,于是方君乾索性连睡前看书也省了,硬生生把自己的生物钟改成和肖倾宇一样的。
      “困不困?”方君乾把被子拉上来——被子是常晒的,阴雨天没法晒也要放在炉边烤一烤,很暖和。外面雷雨交加,里面却是暖暖和和。
      两个人靠在一起,肖倾宇的体温也迅速升了上来。
      他摇摇头表示不困,晚了这么一会儿过了要睡的时间,倒是没那么困了。
      “不困也睡,”方君乾探手下去握了握他的小腿,顺着摸到脚——暖的,放下心来,给肖倾宇掖了掖被子,把长发放到枕头上方去,把人搂紧了,“不然明早起来要头痛的。”
      肖倾宇习惯了早睡早起,睡晚了肯定第二天要不舒服。
      肖倾宇没说话,倒是听话闭上眼了。
      呼吸浅浅打在方君乾颈窝,方君乾心里暖烘烘的,微抬起身来亲了亲他眉心——那点朱砂痣愈发殷红。
      床头灯熄了。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风雨停了,慢慢地露出月亮来,月亮已经是个圆圆的大白团子了,看着就像一个冰皮月饼。
      床上人呼吸轻微和缓,不仔细听还听不到,这是睡熟了。
      靠床边的一侧一动,方君乾慢慢坐起来,小心地掖好被子,不让冷气进去——
      “倾宇?”坐起来后,他试探的轻声叫了叫。
      没人应。
      “倾宇?”他又低低叫了一声。
      床上人依旧熟睡没反应。
      方君乾眼睛一转,坏笑——“宝贝儿?”
      风平浪静。
      嗯……方君乾想,他还活着,那应该真是睡熟了。
      于是他蹑手蹑脚下了床,吻了吻肖倾宇,贱兮兮笑道:“倾宇宝贝乖乖等着我啊……”趁着倾宇睡觉终于过了把瘾,某人心满意足去了书房。
      他们的书房很大,里面书也铺天盖地的多,方君乾把最顶上的几本书掀开,露出了一个小小的盒子。
      他取下来打开——里面是一个和肖倾宇晚上刻的模子一模一样的掏空了芯儿的木块和一把刻刀。
      也是个月饼模子。
      不过上面刻的纹样和肖倾宇的不一样,是个人形,大体形状都刻好了,只有脸上五官没刻。
      方君乾想了片刻终于下刀,比第一次拆炸弹还小心,但大约是因为心里时时刻刻念着,手下并没有停顿,很快就刻好了——
      疏朗远山眉,敛艳秋水瞳。
      明明白白一个风华无双的肖倾宇。
      方君乾放下刀,吹开木屑,手抚着刚完成的肖倾宇雕刻,心里说不出的满足,往外一看,月亮已西移,急急忙忙把东西收起来还藏好,顺原路回去。
      他身上冷,不敢直接钻进被窝里去,在炉边暖了一会儿,去了寒气,才掀开被子进去,重把肖倾宇搂进怀里。
      被子里暖和,肖倾宇身上也是热乎乎的,似乎他身上带的那常年清清冷冷的桃花香也变柔和轻暖了不少。
      方君乾不一会儿就晕晕乎乎睡过去了。
      第二天中秋节。
      肖倾宇倒是早醒了,无奈方君乾昨晚偷偷摸摸下床刻人家的像,今早便赖床不起来。他这人有个坏习惯,自己不起,也不许肖倾宇起,闭着眼把人搂得死紧,也不知是真睡着还是在假装。
      肖倾宇动了动,从被子里伸出手来——外面的空气有些凉,被子里却是暖烘烘的。肖倾宇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方君乾的手臂拿开,自己撑着坐了起来。
      “怎么了……”方君乾迷迷糊糊地问,牛皮糖一样又黏了上去,“再睡一会儿……”
      “起来了。”肖倾宇道:“今天十五,昨日说好早些起床做月饼的。”
      月饼……
      月饼!
      方姓牛皮糖立马睁眼坐起来,“来来倾宇我帮你换衣服……”
      肖倾宇也是第一次做月饼。
      不过无双公子是什么人呐,那是天才中的天才,横甩各行各业精英几条大街的人,出场都是顶着金光的,我等凡人见了都要跪地膜拜大呼三声“公子威武”!
      做月饼这种小事无双公子连脑子都不用动,手腕一转就能齐刷刷码出一排来。
      蛋黄、红糖白糖、蜂蜜、玫瑰膏、花生仁……
      肖倾宇对甜食不怎么热衷,但在他印象里月饼就应该是甜的,小时候吃的红糖月饼,里面满满的都是红糖馅儿,趁热吃饼皮香酥馅儿又甜,难得的美味。
      于是他负责调馅料,方君乾拿出模子来印,做出来的月饼小小的,十分精致。
      不过中秋节不仅要吃月饼,在平城这儿更有个“拜月亮爷”的习俗,到了晚上各式瓜果往院中满当当摆一案,还要敬香三柱,求月亮爷保佑离家的人早日归来,也祈祷年年月圆之际人团圆。
      瓜果都准备妥当了,最普通的葡萄苹果桃子梨之类,葡萄是从院子里葡萄架上剪的,这几天天冷,这些已经是最后几挂了。
      月饼在傍晚时分出炉,香喷喷从厨房传出味儿来,惹得沈建频频探头去看。
      方君乾等看着肖倾宇把晚饭吃了才过去端月饼,此时月亮已经大亮,外面供案已经摆好,肖倾宇将瓜果装盘递给沈建一一摆出去,最后是月饼盘,金黄色的表皮烤得酥脆,整整齐齐码了一盘,上头的花纹格外精致。
      方君乾为肖倾宇披了外衣,将他推出来,却没到供案前上香,拐了几拐推着人去了另一处。
      这里是正屋灯光照不到的地方,黑暗中真正的月华如水。
      方家祠堂。
      方载物的牌位供奉在最前面,方君乾擦了根火柴点了蜡,抽出六柱香来点燃,他和肖倾宇一人三柱。
      原本是只要敬三柱就可以了,肖倾宇皱眉道:“这不合规矩……”
      “有什么不合规矩的,”方君乾道:“多一个儿子拜他他指不定多乐呵呢,来……”
      他推着肖倾宇上前,两个人举香过眉,连拜三下,方君乾接过肖倾宇手里的香帮他插入香炉。
      肖倾宇有些怔怔的,想起那年方载物寿宴,也是这样,方君乾拉着他给方载物磕头祝寿,也是说了这样的话……
      烟气缭绕。
      “走吧,冷不冷?”方君乾伸手去握他的,摸着还算温热,便放下心来。
      前头供案上的香沈建代上了,方君乾怕夜深寒气重,稍呆了会儿就推着肖倾宇回了后院儿小楼里。
      外面鞭炮声响得噼里啪啦,都开始上香拜月亮了。
      肖倾宇想着今天做了一天的月饼都还每吃一口,眼前桌子上正摆着一小碟,便拿一个来尝尝,入手一瞥发现饼上的花纹不对,不是他先前刻的。
      转个个儿……是个人形……
      再细看,有些眼熟。
      方君乾进来了,正看见肖倾宇拿着月饼出神,过来笑道:“怎么了?”
      “这个……”肖倾宇脸色有些奇怪。
      “我做的!”方某人迫不及待炫耀,“看我刻的好不好!”
      他想倾宇一定是认出来上面的人是他了,那得多感动啊……他挺挺胸膛,虽然知道不可能,但还是想象着倾宇也许会感动得直接扑过来……
      然后……
      然后,肖倾宇开口了。
      “你刻的是猴子吗?”他皱着眉,不解道。
      方君乾:“……”
      月饼香甜的气味传来,某人的玻璃心“咔嚓”一声……
      碎成了渣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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