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忧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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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天早上，白莲和白岁兰一起上学，在教室门口分开，一个去自习，一个去锻炼。
上午：学习
下午：学习
晚自习：白莲学习，白岁兰在家写小说
就这样充实而平静地过了两个月......才怪！
白莲一开始还能顾及着作为姐姐的尊严，摆出一副好好学习的样子，没过一星期就坚持不住了，她手痒想玩弹珠想摸鸟蛋想打架，还想巡视领地宣告盟主威严，可是白岁兰装怕生装胆小各种装，甚至撒泼打滚就是不让她有空出去玩。她、她以前怎么不知道自家妹妹是这么个属性呢！
除此之外她还被白岁兰孤立了！
上个月期中考试，那小妮子居然考了第一，第一诶！李聪和彭爱娇气得都哭了！妈妈高兴得要死，到处吹嘘拉仇恨，从此她就过上了水深火热的生活。
孟菊：好好学习，可不能输给妹妹啊。
（对不起，已经输了）
老师：你妹妹学习那么好，你怎么能差呢？
（她聪明不是我聪明，不，我也很聪明，但不是那种聪明......我在说什么......）
某掌门：盟主，你妹好厉害，让她入我门吧~
（......滚你妹！）
同学A：你就是那个第一的姐姐？
（说得好像之前不认识我似的，找揍呢还是找揍呢？）
同学B：真没用
（......）——已经揍上去了。
综上所述，这就是白莲现在站在这里，被阶级敌人（？）批|斗的原因。
“同学之间要友爱，就算对方得罪你了也不能打人，更何况他也没得罪你，你看看你把人家打成什么样了？”
一旁满身灰尘的矮胖男生捂着熊猫眼立马哭得更大声了。
“朱斌的话是有点过，但也说明了你确实需要努力，老师相信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只要肯努力，一定能变得像你妹妹一样，大家也都是这么想的。我们对你期望很大，希望你不要辜负。一会儿朱斌的妈妈就要来了，好好给人家认个错，现在，先给朱斌道歉。”
白莲握紧拳，一动不动。
“哇啊啊——！”朱斌几乎扯着嗓子在哭了。
“白莲！给人家道歉！”
白莲狠狠一眼剜过去：“闭嘴，猪！”
“......嗝。”朱斌张着的嘴不敢动了。
不只朱斌，就连姚老师也被白莲凶狠异常的眼神吓了一跳，竟忘了训斥她。
诡异的安静在办公室蔓延开来，有几个老师抬头，探究地看着他们。
“咚咚。”敲门声打破了一室寂静。
白岁兰推门进来，“老师，我姨妈病了，我和姐姐去看她。”说完，拉过白莲就走，转身时狠狠踩了朱斌一脚。
“啊啊啊——！”朱斌哀嚎。
姚老师这才回过神来，可目之所及，已经没有姐妹俩的影子了。
“等等，”白莲疑惑地跟在白岁兰后面，“我们什么时候有姨妈了？”
“什么时候都没有。”
“你是说......卧槽！你居然说谎！你什么时候会说谎了，我怎么不知道......”
“姐姐，”白岁兰停下来——已经到了一个朱红色的凉亭底下，“姐姐讨厌我吗？”
白莲不自然道：“怎么会......”
“我知道我让姐姐很辛苦，不能去玩，还给你加作业。可我都是为了姐姐好，我希望姐姐能考上最好的中学，然后去最好的高中，上最好的大学，过最棒的人生。”
“我知道......”白莲艰难地说，“我不是为这个生气。”
“那为了什么？”
“你不懂。”白莲复杂地看着她。妹妹终于从一个人的世界走出来了，她很高兴，可是妹妹突然变得太优秀了，越来越多人开始关注她，讨论她，然后和自己比较，说自己比不上妹妹，不配当她姐姐，可自己就是她姐姐！从白岁兰一出生，白莲就是她姐姐了，今后无论过多久，就是她们都死了，白莲也是白岁兰的姐姐！明明以前只有自己看着她、关心她，什么都不用做白岁兰也是自己一个人的，不会有人说你不像白岁兰的姐姐，你不配当白岁兰的姐姐。现在自己都这么努力了，大家却还是嫌不够，还要怎么努力才行？她只是想做个好姐姐而已，为什么那么难？自己真的很没用吗？
“姐姐？”看白莲发呆，白岁兰忍不住接着问：“告诉我为什么。”
“我尽力了，”白莲觉得喉咙发干，“可是你是你，我是我。”
“对，姐姐已经尽力了。”白岁兰知道白莲虽然抱怨，却从来没给她布置的任务打过折扣，“姐姐就是姐姐，不用变成我这样。”
“但大家都要我变成你！”白莲激动起来。
“那是他们眼瞎。”
“什么？”
“他们眼瞎。”白岁兰平静地说，“他们以为我很好，我其实一点也不好。”
“你成绩很好......”
“我只有成绩很好。我不会和人沟通，不懂人情世故，我的生活很无趣，我不会爬树，不会打架，不知道怎么玩耍，没有朋友。现在我也只能和爸爸妈妈还有你说这么多话，其他人如非必要我绝对说不了三句，大街上任何一个人都比我好。我一直很羡慕你，姐姐，我想变成你。可就像你说的，你是你，我是我，我们都变不成对方。”
“兰兰......”白莲叹息般的叫着白岁兰的小名。垂下眼睛，她看着地上干枯发黄的落叶，用脚尖把它们碾来碾去。她想说其实我更羡慕你，还想说别努力了我其实不想去一中，可是她知道这些话是不能说出来的。最终，白莲只能用力地闭上眼睛，仿佛要借这个动作把那些伤人的心思全压回去。
睁开眼睛，她看向白岁兰，轻轻地问：“你真的羡慕我，不会看不起我吗？”
“不会，”白岁兰看着白莲的眼睛，缓缓地说：“我喜欢姐姐，羡慕姐姐，永远不会看不起姐姐。”
语气坚定地跟发誓一样。
“这还差不多。”白莲撇撇嘴，觉得心中的阴郁像被什么东西一扫而空，终于轻松起来了。她看向白得像医院一样的教学楼，“好了，我们回去吧。”
“不，”白岁兰拉住白莲的手，眼里有一丝少见的狡黠，“我们不是‘请假’了吗？去玩吧。”
白莲漂亮的眼睛亮起来。
白莲和白岁兰一起去爬了花果山。这山名与美猴王无关，只是山上果树多，春天花开遍野，秋天果香四溢，因此得名。白岁兰长大后去过很多叫花果山的地方，她觉得人们大概就是喜欢给山取这种名字。
正是深秋，山上各种果子都熟透了，老远就飘着令人垂涎的香气。白莲对那里熟悉得如同自家后院，连哪棵树结的果子甜，哪棵树结的果子核大都知道，一到树林就如同青虫进了白菜园，溜达得不见了。
白岁兰已经走不动了，坐在冰冷的大石头上等白莲。
白莲没一会儿摘了一兜红润的小果子倒给她，一会儿又带了几颗别人收剩下的玉米来，枯黄的草地上，东西越铺越多，而白莲还是兴致高昂，一副要把好东西搬空的架势，白岁兰有些为难了。
碧水镇人淳朴，树上的果子不管谁家的都任人摘取，只是不许浪费，不然会告状告到家里。白莲再搜刮下去，就妥妥的要乐极生悲了。
白岁兰起身，把正踩着树枝攀爬的白莲叫下来：“姐姐，别老摘东西了，做点别的吧。”
“好啊，做什么呢？”白莲直接从树上跳下来，吓了白岁兰一跳。
“你平时在这里都做些什么？”
“嗯......就是摘花摘水果啊，还有......”白莲眼睛一亮，“我们还举办唱歌比赛，我每次都是第一呢！”
“唱歌比赛？我怎么不知道？”白岁兰很迷惑。
“你一次都没来嘛。我们每次都一大帮人，在这里唱歌，然后评分，我每次都是第一，肖婕一直很嫉妒我呢！”
“那......姐姐唱歌给我听好不好？”
白莲被妹妹亮晶晶地眼睛看得很有成就感，立刻点头：“好，你要听什么歌？”
“姐姐想唱什么就唱什么吧。”其实白岁兰为了学好外语听了好多年的外语歌，已经不记得这个时代的流行歌曲了。
“那就乖乖坐好听我唱吧。”白莲摘了把野花当麦克风，深呼吸，笑嘻嘻的表情瞬间变得认真。
“爱是愉快是难过是陶醉是情绪或在日后视作传奇
爱是盟约是习惯是时间是白发也叫你我乍惊乍喜
完全遗忘自己,竟可相许生与死
来日谁来问起,天高风急双双远飞”
这是这几年热播的武侠剧的主题曲《神话情话》，可是，这首歌......白岁兰的嘴唇颤抖起来，她狠狠揪住枯黄的草根，指尖用力到发白。为什么是这首歌，这首姐姐经常唱给那个女人的歌！什么相许生死，明明死的只有你！
“爱是微笑是狂笑是傻笑是玩笑或是为着害怕寂寥
爱是何价是何故在何世又何以对这世界雪中送火
谁还祈求什么,可歌可泣的结果
谁能承受后果,翻天覆海不枉最初”
白莲侧着头，微微垂眼，像在幻想一段梦幻般的爱情，她正在变声期，声音略微低沉沙哑，让人觉得温柔。这段前奏唱得轻柔空灵，不像别的孩子那样平板直述，而是连绵起伏，句尾的颤音更是缠绵婉转，如泣如诉。白岁兰咬着下唇，强作镇定地看着她。
“啊……
有你有我雪中送火
爱在迷迷糊糊盘古初开便开始
这浪浪漫漫旧故事
爱在朦朦胧胧前生今生和他生
怕错过了也不会知”
歌声骤然拔高，白莲仰头，张开双手，仿佛不是站在草地上为白岁兰一个人歌唱，而是在星光闪耀的舞台上为她的信徒布道，她没有学习过任何唱歌技巧，有的地方唱得似乎破音了，可她还是那么大声，那么认真，毫无保留，好像要让所有人从歌声里听到她的人，她的心。
白岁兰的瞳孔剧烈地收缩：姐姐还是个孩子，没有谈过恋爱，可她的歌声已经让人感到了为爱不顾一切的决意，这样的人，将来恋爱了会变成怎样？会重蹈覆辙吗？
“跌落茫茫红尘南北西东亦相依
怕独自活着没意义
爱是来来回回情丝一丝又一丝
致你与我此生永不阔别时”
温热的泪顺着脸颊滑下，跌落到枯草上，把它压弯到泥土里。
我不知道爱是什么，可我知道你是因为爱才过得那么痛苦，如果你没有爱上那个人，你就应该还在我们的身边，我每天都可以看到你。为什么非死不可呢？姐姐你割开手腕的时候不疼吗？没有想到过爸爸妈妈和我吗？我一个人过得好寂寞......
“哼，我唱得好...兰兰！”
白莲惊慌失措地跑过来：“你怎么哭了？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
“没事，”白岁兰急忙偏过头擦眼睛，“沙子进眼了。”
这么明显的谎话白莲当然不信：“没起风，哪来的沙子，到底怎么回事？”
“真的没事，”白岁兰的眼角还在发红，她抓住想要直接动手检查的白莲的手，“姐姐唱得真好，我都不知道你会粤语呢。”
“兰兰......”白莲复杂地看着白岁兰，以前人偶似的妹妹她搞不懂，现在终于像个正常人了的妹妹她更搞不懂了。可无论是怎样的妹妹，看到她的眼泪，白莲都会觉得既难受又有点莫名的愤怒。
“姐姐，告诉我你什么时候会粤语的嘛。”白岁兰摇摇白莲的手，试图转移话题。
撒娇的话也要有点表情啊！真是。白莲烦躁地抓头发，闷闷地说：“喜欢这首歌，所以学会了。”
是啊，白岁兰的眼睛暗下来，你一旦喜欢上什么就会全力以赴，我一直都知道。
“兰兰，”白莲摸着白岁兰的头欲言又止，最后放弃似的垂下手臂，“算了，我们回去吧。”
白岁兰点点头，再过不久天就要黑了。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忧虑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