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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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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玉瑾这一病,病了小半年,等到她身体恢复地差不多之后,已经临近年关。
这样的日子,便是柴玉瑾自请前往昭陵,李治也是不会同意的。她主动开口请求,给了李治一个主动提起的机会,定下了过完正月再去的日子。
这个年关是新帝登基后的第一个年关,不论对前朝还是后宫,都非常重要。
王皇后几乎从入冬就开始为大大小小的筵席忙碌,萧淑妃的皇子出生之后就交给了武媚娘抚养,放眼宫中,也就她和柴玉瑾最清闲。只不过,柴玉瑾是乐得清闲,萧淑妃呢,则是闲的发慌。
武昭仪入宫后,众人皆知李治平日里极为偏宠她,连皇后那都很少去,更不说其他妃子了。
正月里过去,眼看到到了春暖花开的时候,柴玉瑾早早就让人收拾行李,只待出了正月就启程去昭陵。
这日,她正在清点,却见段常德匆匆带着一个御林军打扮的人进了内殿:“郡主,李将军差人来找您。”
柴玉瑾觉得眼前的人看起来有些眼熟,想来是见过:“是有什么话要你来转达吗?”
“是,”只见此人顾不得行礼,道,“武昭仪得罪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欲在宫中动私刑。”
柴玉瑾当即拍桌:“胡说,皇后乃一国之母,怎么可能不懂宫中法度。”
“是,”李君羡派来的人也是个机灵的,道,“想来是李将军误会了皇后娘娘。”
“带路,我随你去看看,若是有什么误会,也能帮着化解一二。”
柴玉瑾示意段常德拿了一件披风,当下就由御林军带着,往事发之处赶去。
还没走到内殿,鞭笞的声音和武媚娘的叫喊声就传进了柴玉瑾耳中。她快步走近,眼看着皇后手里的鞭子又将落在武媚娘身上,一个箭步挡在了武媚娘身前:“皇后娘娘——”
“玉瑾,”王皇后来不及收回鞭子,虽然收了力道,却还是打到了柴玉瑾身上,“你没事吧?我有没有打疼你?”
柴玉瑾手臂上感觉火辣辣的疼,想必至少是红了一片。她回头看了看被押在长凳上的武媚娘,劝道:“皇后娘娘,您自然有处置后妃的权力,只是不知道武昭仪是做错了什么,值得您这般大动干戈?”
王皇后闻言,脸色有几分不悦:“你这是什么意思?”
“毕竟武昭仪是后妃,处置总要师出有名才好。”柴玉瑾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李君羡,他担忧的目光始终落在武媚娘身上。
说话间,柴玉瑾也顾不上自己,将武媚娘扶起来,对李君羡道:“还请李将军去请御医。”
虽然担心武媚娘,但李君羡还是依柴玉瑾的话,转身去请御医。刚走到殿门口,迎面遇到了同徐盈盈一起赶到的李治和元宝。
“臣参见陛下。”
“起来吧,”李治步履匆匆地往殿内去,“媚娘,你怎么样?”
见到李治,武媚娘并不见欣喜之色,只是低眉顺目道:“陛下,臣妾无碍。”
相比之下,李治的怒色却是溢于言表:“皇后,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柴玉瑾微愣,李治这话,似乎是话里有话?虽说皇后这责罚是少了几分道理,但是也不至于如此生气吧?
“陛下,”她安抚道,“皇后娘娘治理六宫,想来是有什么误会。武昭仪,有什么误会,趁陛下在,您大可放心地说。”
武媚娘摇了摇头:“没有什么误会,是臣妾得罪了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处置臣妾也是理所应当。”
眼看着李治闻言更加生气,柴玉瑾忙道:“皇后娘娘,想来是武昭仪深居简出,于宫中规矩不甚熟悉,可是言行不妥冲撞了您?”
王皇后此刻也已经冷静了下来,她知道柴玉瑾是在为自己说话,深吸了一口气,柔声道:“武昭仪言行并无不妥,只是……”
李治一进来就把武媚娘扶在自己怀里,此刻见她唇色惨白,有几分不耐:“既然媚娘言行无不妥,那就是你的问题。”
“陛下,”王皇后想要说句什么,“我——”
“行了,御医呢?元宝,去传御医。”
见李治根本无心听皇后说话,一心都扑在武媚娘身上,柴玉瑾只好道:“陛下,李将军已经去请御医了,要不先扶武昭仪进屋?”
李治打横抱起竭力的武媚娘,头也不回地往里屋去,一边还不忘吩咐:“元宝,去门口等着,御医一来就赶紧领进来。”
“陛——”
柴玉瑾退后一步,拉住想要追上去为自己辩解的王皇后:“等御医到了再说吧!”
“呲——”王皇后心中着实着急,动作不自觉就大了一些,碰到了玉瑾的手臂,她忍不住低呼了一声。
“我——”方才那一鞭子,恰巧是最用力的一鞭,刚好打在了玉瑾的身上。她撩起玉瑾的袖子,见那一道红色的鞭痕在她白皙的手臂上甚是显眼,有几分自责,“你这一鞭,只怕比那个挨了几鞭的严重。轻伤的惺惺作态,你这一鞭,倒是要好好上药包扎。”
“陛下这么紧张武昭仪,不像是仅仅因为这几鞭子的缘故。况且,”柴玉瑾回忆方才武媚娘脸色,确是惨白至极,“她的虚弱着实不似作伪。难道说……”
“你是说她怀孕了?”
“什么?”
柴玉瑾还未出阁,一时之间确实未曾想到怀孕一事,倒是王皇后这么一说,她思量之下,觉得有些道理:“陛下的确对武昭仪的身子比以往更加紧张。”
武昭仪有喜对王皇后实在不是好消息。
她见皇后脸色越发难看,忙岔开话题:“皇后方才说武昭仪言行并无不妥,那这一出是为何故?”
想起这一顿鞭子的由来,王皇后愤愤:“还不是因为那个徐盈盈。”
“徐盈盈?”柴玉瑾想起方才李治来的时候那一句“多亏了盈盈及时通知朕”,心中总觉得有几分不对劲。
在御医为武昭仪诊治的时间里,柴玉瑾听王皇后将前因细细说了一遍。她清楚皇后说的未必都是真话,正想着晚些时候问问武媚娘,李治已经从屋内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御医、徐盈盈和元宝。
带着满腹的好奇,柴玉瑾第一眼看的不是李治,而是徐盈盈。
这一眼,却教她豁然开朗。
徐盈盈站在李治的身后,仗着李治瞧不见、无人敢直视圣颜,望向他的眼神,着实是缠绵。
相比之下,李治对徐盈盈,倒是有几分——
奇怪。
柴玉瑾偷偷观察到,哪怕是回身喊元宝,李治的视线从徐盈盈方向飘过,却没有和她有半分交集。比起徐盈盈望向他的炽热眼神,他倒像是——
躲避?
一国之君,怎么可能会不敢看一个宫女呢?
联想起之前李治说是徐盈盈去通知他,那种诡异感又浮上心头。
心不在焉地听李治宣布了武媚娘有喜的消息,柴玉瑾借着要向武昭仪道贺的名义,进了内殿。
床榻之上,武媚娘正靠坐在塌上,钱小多指挥着宫人去煎药。
“小多,”柴玉瑾提醒他,“武昭仪有孕,后宫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你记住,凡是她入口的东西,你都得仔细再三,知道吗?太医开的药,日常饮食,你都要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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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开了钱小多,柴玉瑾与武媚娘闲话了几句,见她精神还好,这才试探着问起皇后动刑之前的事情。在听到武媚娘是为徐盈盈顶撞皇后之后,她问道:“这么说,昭仪以为,皇后是想对付你,但不便拿你开刀,所以向徐盈盈下手?”
“不错,盈盈被皇后责罚打骂俱因我而起,玉瑾,你说我怎么可能放任自己的好姐妹为自己受罪呢?”
柴玉瑾见武媚娘句句为徐盈盈不平,猜想她定是不知道徐盈盈对李治的情愫。
“若是你担心徐盈盈因你之故被皇后为难,我倒有个主意。”
“你有办法护她?”
柴玉瑾仔细看着武媚娘的神态:“皇后处置一个小宫女容易,可处置后妃,却不是那么好下手的。尤其是经过今天的事情,师出无名,就算皇后再恨,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要了一个后妃的性命。”
“你是说……”武媚娘皱起眉,摇了摇头,“不行,皇宫这个牢笼,我呆着就够了,盈盈她,我不能让盈盈跟我一样,一辈子被困在这里。”
柴玉瑾不以为然:钱小多是出不去,但徐盈盈是能出去却不愿出去。
“你不可能时时护着她的,不说你有喜在身要好好休息,便是你再有心,也不可能时时把她带在身边吧?她是宫女,总有贵人可以差遣她的。既然这样,不如让她也成为贵人,你说呢?”
武媚娘没有说话,倒是那神情,透出了几分同意。
柴玉瑾察言观色,适时添柴加火:“等忙完这过年的事情,我就该去昭陵了,今日我能拖住皇后,但若我不在,区区宫女身份妄图和皇后争吗?”
“可是皇后已然把我和盈盈视作眼中钉、肉中刺,她怎么会同意皇上将盈盈纳入后宫?”
“我可以说服皇后同意,毕竟,对皇后来说,佳丽三千的后宫,和一人独大的后宫,她一定更喜欢前者。”柴玉瑾道,“我倒是觉得,说服陛下的重任,还得靠你。”
“难道不是说服盈盈更重要吗?”
柴玉瑾点到为止:“我倒是觉得,她很乐意。尤其是她看陛下的眼神,这么些年,我在这宫里,见过不少。”
武媚娘被勾起好奇:“什么眼神?”
“贤妃当初看着先帝的眼神。”
先帝驾崩后,充容徐惠哀慕成疾,不肯服药,次年病逝,被追封贤妃,陪葬昭陵石室。
武媚娘扭头看向徐盈盈的方向:“贤妃对先帝,可谓是情深至极。”
“谁说不是呢……”柴玉瑾轻声道,“贤妃这般的深情,在这高墙里,也是难得了。”
语气里,带着一丝羡艳。
武媚娘看着柴玉瑾,难得地生出了一丝愧疚:李君羡曾经对她说过,说他对柴玉瑾是兄妹之情,所以从来这宫中传言她都是一笑置之,如今却也不禁在想,若不是因为自己,或许这位尊贵的郡主,至少能有一段好姻缘的。而不是……
只能靠自请守丧来拖延着一桩没有人会期待的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