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七 ...
-
上了车我还有点不放心：“温先生，你确定没事？”
“嗯。”他淡淡的，看上去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于是我把话题转移到他刚刚的神勇表现上，说实话我也挺好奇的：“你刚刚的动作好酷，练过工夫？”
“哦，不是，是击剑。”
我恍然大悟，他刚刚那个灵敏的动作，的确是在击剑比赛里看到过，而且我想起他第一次出现在美术教室的时候，不光反应敏捷，身体的柔韧性也特别好。
他的手臂和腿都特别修长，的确是练击剑的好身材。
我来了兴趣：“那你参加过比赛吗？”
“参加过。”他意兴阑珊，估计是没有拿过冠军吧。
“那你现在还练吗？”
“十七岁以后就没再练过。”
“因为眩晕症？”我脱口而出。
他回答得很含糊：“有点关系。”
好像还有什么跟这个有关系……我突然想到：“你不能蹲下来，也是因为这个？”
车厢安静了下来，他没有说话，我马上后悔了，明明他不想谈这个话题。
时间顿了几秒以后，他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谨慎地闭了嘴，并且在心里谴责自己：怎么能像个八卦栏目主持人似的，刨根究底地要去挖人家的隐私？
再想想这个男人到现在，连我的名字都没有问过，我更加觉得无地自容。
周三的下午相对清闲一点，因为每周这个时候都是管理层的行政例会，每个部门的主管都要去开一下午的会，大家就可以稍微偷偷懒放放松。
我打开电脑上的美食团购网站，发现一家新开的寿司店有对折的活动，景晴最喜欢吃寿司，下班正好可以带点回家。
我看了看地址，离我们家有点距离，不过……离温翌辰的小区倒是不远。
到快下班的时候，我一直在浏览吃喝玩乐的网页，今天领导开会时间空前的长，我也玩得空前的尽兴，只是总觉得像是少了什么似的，好像特别安静……
我仔细想想，难道是因为，今天温翌辰没有打电话给我？
不会吧，这两天每天下午都陪着这对父子奔波，今天好不容易消停了，反而不习惯了？
我摇摇头立刻否定了这种可能性，肯定是今天雾霾太严重，容易让人觉得没精打采空虚无聊。
阳阳已经完全接受了温翌辰，而且这对父子现在感情与日俱增，接下来应该没我什么事儿了。
可是我刚买好半价寿司，幼儿园老师的电话来了：“是刘阳的家长吧，有点事儿跟你说一下，强强的父母已经把医院的□□放我这儿了，但是，他们提出还要营养费和误工费的补偿，得和你们商量一下……”
我连忙说：“这个你得跟温先生联系。”
“是啊，我跟温先生打了一天电话了，他手机一直关机，还有，今天阳阳也没来上学……”
怎么回事？我马上给温翌辰拨了个电话，果然关机。
身边有两个排队等寿司的中年妇女在聊天：“哎哟这种天气最难过了，又阴又冷，空气又差，最容易气短胸闷头发晕了，听说最近心脑血管猝死的人都比往年多……”
我想到昨天温翌辰下车时还很难看的脸色和虚浮的脚步，心里异常不安。
温翌辰失连了！
今年频频出现的这个词总是与某些可怕的后果相联系，他应该是独自一个人生活，身边又只有一个阳阳……
我越来越不安，反正寿司店离他家也不太远，我就去看一趟吧。
我按了好一会儿门铃，没有反应，又重重敲了好一会儿门。
“温先生，温翌辰你在吗？”咚咚咚的声音，让我的心跳也越来越急，正当我沮丧地要放弃的时候，门打开了。
里面传出动画片的声音和阳阳咯咯的笑声。
温翌辰披着一件浴袍，腰里松松地用带子绑着，正拿着一块雪白的大浴巾擦头发。
我们同时吃了一惊。
“于老师，有事吗？”
我张了张嘴巴：“啊，那个，我……我敲了好久的门……”
“嗯，不好意思我在洗澡，没有听到。”
我仓皇地把大脑清理一下，不去看他滚到颈窝里的水珠：“对了，今天阳阳没去上学？”
“嗯，空气质量指数太差，不去了，我今天正好也没课。”
“你没有开手机。”
温翌辰没觉得任何不对：“是的，一般在家里我是不开手机的。”
原来如此，虚惊一场，可是我怎么就觉得这么尴尬呢？对了，他好像说过一句：“我不太习惯别人介入我的空间……”
果真是这样，他一点也没有邀请我进去的意思，我像个傻瓜一样杵在门口，拼命想着不请自来的理由——
“对了，幼儿园让我转告你，强强的父母又提出了要求，具体情况你跟幼儿园老师联系一下吧。”
终于传达了最重要的信息，也终于让这次登门显得不那么唐突，我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好的，”温翌辰穿着浴袍也像是西装笔挺时那么自如，“害你特地跑一趟，麻烦了。”
“不用，我不是特地过来，”我生怕他不相信似的，把手里的寿司高高举起来。“买东西顺便路过。”
“哦。”他没有多余的话了，我觉得自己再留一秒都显得不识时务，赶紧告辞：“再见！”
“哦，于老师，等一下。”他不急不慢地叫住我。
“什么事？”我折了回来，仍旧与他隔着一道门。
“麻烦你进来一下，有件事一直忘了问你。”
我迟疑了一下：“不进来了吧，就这么说可以吗？”
他很坚决，把门完全敞开了：“进来说吧。”
坐下后温翌辰让我稍等，他进房间去了一会儿，出来时已经换好了家居服，手里拿着一本便签和一支水笔。
“不好意思，还一直不知道于老师的名字。”
我不知道他葫芦卖什么药，不过名字并不是秘密：“于景昕。”
他一个字一个字问我怎么写，然后记在便签纸上，又抬头问：“常用的银行卡卡号可以告知一下吗？”
我忍不住问：“什么意思？”
“这几天麻烦你了，我说过，会付给你相应的报酬，这样的工作在英国的话时薪大概在20英镑，折合成人民币的话……”
我站了起来：“不用。”
“于老师，你不用感到不好意思，按劳取酬在世界上每个国家都是天经地义，在国外哪怕是家庭亲人之间都会采用这种方式，更不用说我们没有任何关系，你能够出手帮这个忙，我已经非常感激。这笔酬劳，请你务必接受。”
他的语气疏淡而有礼，可是我怎么听着都不舒服：“真的不用。”
“于老师，我不希望对别人有任何亏欠。”
我沉着脸抬头看他：“温先生，我记得你昨天对阳阳说，绝对不能让任何人，随意地践踏你的尊严，对吗？”
他点头不语，安静地等我说下去。
“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因为这件事换取酬劳，因为帮阳阳是出自我内心的意愿，而且如果能够真的帮到阳阳，我会发自内心地感到高兴，但是，如果今天我收了你的钱，我就会觉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出于利益的驱使，那样的话，我非但不会觉得开心，反而会觉得受了侮辱。温先生，您能明白吗？”
温翌辰的眉峰低了几分，他在我的脸上端详了一会儿，略带自嘲地轻笑：“于老师，其实这和尊严根本不冲突，付出必需回报，这是规则，很多时候，规则，比人情更加适用。不过，看来我只能对你说一声谢谢了。”
他的意思是他并不认同，但也不屑辩驳，这种态度让我更加不舒服。
“不用客气，”我直接告辞，“家里人还在等我回去，我先走了。”
温翌辰礼貌地站起身来送我，阳阳从沙发上跳下来，亲热地跑到我的身边。
一直到我出门，阳阳还拉着我的手，温翌辰站在门里，我突然感觉我们之间的距离很远。
我趁阳阳不注意挠了一下他的痒痒，他咯咯笑着松了手，我看着他蜷着身子乱扭的疯样，有种不吐不快的感觉：“温先生，如果真的有亏欠，那就对阳阳好好补偿吧。”
温翌辰就这样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也不能说是完全，周日的时候他会带着阳阳来上美术班，不过也就是对着我点个头算是打招呼，仔细想想，我们确实最多也就算个点头之交。
第二个周日，等别的孩子都接走了温翌辰才出现。
“于老师，抱歉让你久等。”温翌辰脱下口罩，对油彩的味道敏感地皱了皱眉。
阳阳兴高采烈地冲过来，把手里一张涂满颜色的画纸塞到他手里，温翌辰赞赏地微笑，同时小心翼翼地防止未干的油彩沾到手上和身上。
“你好温先生，来接阳阳啊，”我客套地说了句废话，向阳阳挥挥手：“阳阳再见。”
温翌辰没有告别的意思：“于老师，方便一起喝杯咖啡吗？”
我没什么事，只是对他的邀请觉得突然，他不是个喜欢客套的人。
肯定是和阳阳有关了，我索性直奔主题：“温先生，是不是阳阳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你可以直说。”
他对我的直接多少有点惊讶，稍微思索了一下，同样没有拐弯抹角：“明天阳阳妈妈从拘留所释放，能不能请你告诉她，这两个星期……阳阳都在你这里？”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