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扬跋扈为谁雄——我看“北平无战事”之方孟敖》风浣裳

15、之三

　　话说方大队一部戏里80%的时间对父亲是横眉冷对的——是因为他性格独立吗？恰恰相反，方大队在业务技能和生活能力上都很独立，唯独感情上很不独立！

　　因为本身不是情商高八面玲珑的人物，他在感情方面其实很迟钝——崔中石是月月去看他磨了三年才处成了兄弟；何孝钰跟他青梅竹马，而他正是二十多岁干柴烈火的年纪，这么好的女孩子也是几次主动接近他他才开窍——当然这人感情虽迟钝，行动力却超强！一旦跟谁处好了那就是全心全意好你好！

　　这一点最鲜明的表现是马汉山——此君是个心狠手辣、欺下媚上的无赖，就看他家里那些古董字画就知道他曾经搞得多少人家破人亡；按说这种人咱方大队那么干净的人应该是深恶痛绝的，可是架不住他那一身江湖气跟赳赳武夫的方大队投脾气啊，磨来磨去两人愣是磨出交情来了——马汉山说起他那个吃喝嫖赌五毒俱全的儿子，都断绝了父子关系可他还是牵挂着的混账儿子，方大队果断帮他找儿子且送去戒毒——这固然是马汉山的爱子之心让他感动，也未必不是马汉山此举让他联想到自己父亲——他自己不也是断绝了父子关系？亲爹何曾不管他了？

　　少年丧母让他不能原谅父亲，这份不原谅坚持了十年也成了习惯——这方面性格随和的孟韦反而比他强！当然，当初小兄弟俩混在难民中艰难度日的那两年方大少必然也极呵护着弟弟，所以孟韦后来才那么惦记他大哥（有何校长之言为证，这些孩子小时候一块长大，孟敖大了几岁，对弟弟妹妹都很照顾，对孝钰也很好，所以两人的妈才商量着定了娃娃亲）——两年后父亲派人来接他们去重庆，他要参军为母报仇不肯回去，却要弟弟回去——这举动就很耐人寻味了：我恨他，可是，我不要你们恨他！

　　还有抓了扬子公司那两个人后，方孟韦被徐铁英派来带这两个人走，孟敖却让他别管这个去押粮——“我可以不认北平银行那个行长那个爹，但你做不到——你要做不到的话，就不应该来！”——人要是交给你，扬子公司找爹跟你要人怎么办？你们严父孝子了这么多年，要说不给，你难做，爹也难做！倒不如在我手里，反正我一直是家门逆子，六亲不认！

　　这真的是恨吗？与其说是恨父亲，不如说是他要惩罚父亲——叫你不负责任害死母亲和妹妹！你需要为你的不负责任付出代价！所以我不认你！可是这代价是单向的吗？方孟敖这么一个重亲情的人，母亲没了，剩下父亲他还不肯认，自己把自己逼成了孤儿！对一个自幼一大家子围着他转的大少爷，这滋味能好受吗？所以，他不愿意弟弟承受这些，让他回父亲身边去——如果父亲需要付出代价，那么就让我一个人做这个代价好了！

　　因为没有，所以越发重视，快三十岁的人了，他说话的时候还是时不时带出对亲情的渴望——劝马汉山去发粮，他说“就当明天那些学生，都是你的孩子！”劝学生们回家，他说“咱们都没有家了，你们是九一八以后，我是八一三以后！”“再也没有被人当孩子关心的感觉”——方步亭感叹：“孟敖从小就不会说话，可是现在李副总统的副官长说话都没人听，大家偏就听他的”——为什么，因为他不会花言巧语的官方辞令，他说的是自己的真情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