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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当幸福来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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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驶出酒店之后,一路向西,很快就上了高架。车窗外,一路的街景,都在匆匆之间消失不见。
她和以深在一起的时间,也是如此匆忙。
以深!
吴以深……
雅西使劲掐了自己一下,她痛恨自己的无耻,她是个骗子,欺骗了所有人,可唯独骗不了自己。
披上婚纱,说好了要放下吴以深,可他的名字,“吴以深”这三个字,却无时无刻不乘虚而入,钻进她脑子里、心里,它不肯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折磨她的空隙。
“在想什么?”凌书祁紧盯着前方,打破了车内的沉默,“跟我有关吗?”
雅西心慌地咬着自己的嘴唇,裙摆边的手握紧了又松开。
车外的街景渐渐退完,转而出现了很多人工绿化,一处一景,是城西的一方特色。
马路上的车辆也逐渐减少,到后来,偶尔才有一辆车相对远去。
雅西知道,他们已经靠近城市的最西边。
车子终于在湖边稳稳停下。
湖光山色,风轻云淡,一片白茫茫的宽阔湖景,全部尽收眼底。
远处的几个小岛,在蓝天碧水的映衬下,隔水相连,北边的第一个小岛上,茶园被茶农修剪的整齐有序,一片葱郁。
“那三个岛……”凌书祁手指着远处几个稍远一点的荒岛,“政府的批文已经下来了。”
“那三个小岛四周环水,岛上什么都没有,没有人会花那么多前买下它,除非他疯了。”
“没错,这笔投资风险很大。”凌书祁向前走了几步,“不过,敢冒风险的疯子还是有的。”
她不赞同,所以没有吭声。
几秒的沉默后。
“赵雅西!”他转过身来问她,“后悔吗?”
她呆呆的同他对视。
“跟我结婚,你后悔吗?”
“不要再问……”
“如果……”他眸光闪烁,“如果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不!”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如果你现在离开这里,我不会拦你,也不会怪你。”
她问他:“我走了,那你呢?”
他目光一沉:“你走你的,剩下的,我会处理,你不用担心。”
她面无波澜,好像一点都不意外,好像早就打定了主意一样的镇静,片刻之后,她突然冲上前,双手勾住他的脖子。
“对不起,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知道我该做什么。”
他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现在不会,以后更不会。”
“你会。”
“我是很在乎吴以深,我担心他的伤,我怕他会恨我,可是我同样在乎你,相信我,既然我答应嫁给你,从我为你穿上婚纱的那一刻起,从你把戒指套在我手上,将我带出赵家的那一刻起,你就是我唯一值得放在心上的人了,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
“小西……”
“凌书祁,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再给我一点时间,我真的很想跟你好好在一起,你再等等我好吗?”
他搂住她,轻声回答:“好。”
雅西向凌书祁讨了一点时间,同时给了凌书祁一个承诺,凌书祁知道,她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
可惜他要的,从来都不是她的承诺。
城西的湖边,凌书祁给了雅西最后的机会,雅西感到震撼的同时,对凌书祁的愧疚也愈深了。
酒店的婚车在一个小时后抵达湖边,接下来就是在摄像师的指挥下取景、摄影,又折腾了一个多小时才算告一段落。
最后驱车前往凌家宅院举行婚礼,婚礼之后,过去的种种,就将彻底划下句号。
然而这条漫长的迎亲之路,比起过去走过的任何一段光阴都要漫长,车子在这座城市里兜兜转转,仿佛永远不会停下来。
在她心里,或许希望永远都可以在路上,永远都不要停下,一直……
凌家虽然也在城西,但靠近市里,从外景地出发,大概要一个小时的车程,难得今天走运,一路上畅通无阻,经过了无数个十字路口,竟没有遇到一盏红灯,司机说,这是他第一次遇到这样好的路况。
婚车终于在众人的期盼中稳稳停妥在凌家的庭院里。
凌书祁握住她的手,他们沿着红毯慢慢地穿过聚拢的人群,径直回了新房。
化妆师为她修补了妆容,凌书祁要她留在房间里休息,等待婚礼仪式的开始。
雅西拉住他:“我们一起去。”
他只说:“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凌书祁的母亲一直居住在国外,一个星期前才和凌予芮一起回国。这些年,凌伯伯虽然没有再婚,但慧玉阿姨还是不常回来看儿子,凌书祁也不去看他母亲,所以这么多年,凌姨和儿子的关系越来越生分。这次回来,凌姨和予芮都住在家里,凌书祁却住回了之前的公寓。
凌姨对雅西还算满意,给她带了礼物,还约她吃了几顿饭,显然,予芮回去后没有把她的事告诉凌姨。
所以,当雅西再次见到凌予芮时,除了心怀歉意之外,更想跟她道一声“谢谢”。
安馨拉着雅宁引路,带着一行人出去填补肚子,刚刚还热热闹闹的房间里,很快就静了下来,只剩下雅西和予芮两个人。
她说:“予芮,谢谢你来参加我跟你哥的婚礼。”
凌予芮走到她跟前,凝神望了她一会儿才说:“你不用谢我,我不告诉我妈并不代表我赞同你跟哥哥在一起,我没有说,是因为我哥他不让我说,我答应替他隐瞒也是因为受到了他的警告,我真的没有想到哥哥他会那么在乎你。
“既然他都不在乎了,我还替他打抱不平有什么用,我不相信你,可我相信我哥。”凌予芮接受事实的同时也提醒她,“雅西,我不管你为什么要嫁给我哥,总之从今天起,你就是我嫂嫂了,我会尊重你,也请你好好珍惜我的尊重,如果有一天我发现你背叛了我哥,新帐旧账,我会跟你一起算。”
雅西一直凝视着凌予芮的双眸,等她说完,她迟疑的问她:“予芮,我们,还能像从前一样吗?”
“你一直都是我最喜欢、最敬佩的二姐姐。”这一句话,她同样发自肺腑。
婚礼仪式在夜幕降临之后才正式开始。
这是一场奢华、隆重到极致的婚礼,凌家的里里外外灯火通明,婚礼现场的灯光照亮了抬头之外的一片天幕。
雅西挽着父亲的胳膊徐徐走入人群,一束灯光将他们带入众人的视线,跨上红毯,玫瑰花瓣纷纷扬扬的从头顶飘落,在场的人凝神于她,留给了她一个安静唯美的世界。
她很紧张,脚底发软、手心里都是虚汗,可她已经没有退路,在父亲的带领之下,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红毯的一头,凌书祁紧紧等候着,只等父亲将她的手放入他的手心。
强烈的灯光中,她的视线时而模糊时而清晰,站在那一头的凌书祁仿佛被隔得很远很远,可是下一秒,她和父亲就已经站定在凌书祁面前。
父亲面带微笑,语气颇为严肃:“今天,我把我最宝贝的一个女儿交给你。”
凌书祁伸手摊开掌心。
父亲握着她的手,笑容凝重,语气却意外的温和:“我的雅西从小就被她妈妈宠坏了,很任性,连我这个爸爸都管不住她,以后,你要替我们好好管管她,更要替我们好好照顾她。”
凌书祁从父亲手中接过她的手,紧紧地握住,然后凝神一笑:“您放心,她也是我的宝贝。”
雅西忍住眼泪,同凌书祁并肩站立,一起向父亲深深地鞠了一躬。
“爸,谢谢……”
“先别急着叫我‘爸’。”父亲扫过她眼角,收住笑容,“要做我赵翰林的女婿,你先要答应我三个条件。”
整个庭院里顿时静默,凌书祁也是一怔。
雅西也盯着父亲,心里直打鼓。
她记得,在赵素雅和慕正泽的婚礼上,也曾出现过同样的一幕。
要当我赵翰林的女婿,你必须先答应我三个条件。第一,你要让我的女儿幸福。
“第一,你要让雅西幸福。”
第二,你要常陪我女儿回家里看看。
“第二,你要常陪雅西回家看看。”
第三……
“第三,我要你说服雅西接手尚雅。”
雅西愕然。
场下更是一片哗然。
父亲说:“这三个条件,你能做到吗?”
凌书祁再次鞠躬:“爸,谢谢您把雅西交给我,我会好好珍惜她、保护她,也会记住您刚才的话,请您放心。”
音乐声中,凌书祁握着雅西的手走完了最后的百米红毯。事后雅西回忆起那一段漫长的红毯之路时,无论如何都无法感受到当初的心境。
司仪是当地的名嘴,几番妙语连珠,场下的人全都笑开了。
“现在,由我郑重宣布,凌书祁先生和赵雅西小姐正式结为合法夫妻,从此相亲相爱,携手与共!新郎,你可以吻美丽的新娘了!”
台下掌声一片。
凌书祁低头在她唇上落下一吻,很慢,很轻,也很小心。
雅西一直混混沌沌,当时只感觉到,他的嘴唇微凉,仿佛初春的雨滴落在肌肤上,半暖半凉,让人无法忘记。
之后,宾客们移步院东用餐,偌大的庭院里,到处回响起餐具碰撞的声响和宾客间的交谈声,他们每到一处,就会收到一份祝福。
凌书祁借口她不会喝酒,但认识她的人都知道她不仅会喝,还很能喝,自然不肯轻易放过,凌书祁一句呵护之语,就拦下了所有的酒杯。
半圈下来,他已经双颊微红,话语也渐渐多了,雅西拦不住,看着他仰头又是一杯,很快,他便有了醉意,脚步也开始摇摇晃晃。
最后,凌书祁被一群人灌得酩酊大醉,站都站不稳,他酒品好,一醉就倒头睡觉。
结婚是喜事,中国人喜欢大红色,添富添喜,雅西和凌书祁的新房里,被布置的一片喜气洋洋,最醒目的就数那床大红被。
喜宴上的人开始散去,凌伯伯和爸爸都喝高了,凌书祁也醉了。
雅西将房门关上,把凌书祁的鞋子脱下,替他松了颈口的两颗衬衣扣子,听他呼吸均匀,知道他已经睡着,便坐到床上看着他。
她很清醒,所以看着眼前的人,不由得感慨时间飞逝、世事无常。
一晃,她认识凌书祁已经有十年了,但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十年的相处,也未能让她看清楚眼前的这个男人。
他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是他变了,还是在她认识他时,他就是如此?
一直以来,只要是他要的东西,他就可以不择手段、一意孤行,包括对她。
在婚宴上遇到楚延戈后,她才知道,楚延戈的父亲是有名的建筑师楚源,和凌伯伯交情匪浅,也就是说,凌书祁早就认识楚延戈,即使不熟也至少知道楚延戈的谁。
很多事情她都不敢去细想,因为想得越多,她对这个男人就越感到陌生。
看着熟睡的凌书祁,雅西在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如果不是因为他喝醉了,今晚,她真的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她又哪里知道,躺在床上已经醉得不省人事的凌书祁,就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动一下,就被她发现他的醉意全都是装出来的。
各怀心思的两个,同样都在想着:过了今晚还有明晚,尽管迟早要面对,但也先过了眼前的这一关再说。
他们都太害怕了,一个害怕失去,一个害怕拥有。
就这样,新婚之夜,凌书祁独睡了一张大床,雅西则一个人在前厅的沙发上躺了一宿。
雅西是凌晨过后才睡着的,天刚亮就又醒了,起来洗了个澡,整理头发时发现刘海已经长得要碰到睫毛,一头长发也已及腰。她发质软,呈栗色,偏深,以前,有人总说她发色好看,要她留长发,这一头长发,不知不觉竟然已经留了两年。
捋着发丝,雅西心头突然一动,一个念头闪过脑海。
她要剪回短发,回到从前的样子。
从今天开始,就让一切回到最初的样子,一切都重新来过。
从理发店出来,她觉得头发短了,整个人也轻松了。
回到家里时,凌书祁已经起床,正在前院慢跑,看到她回来,一眼扫到她的头发,他先是愣住,然后蹙眉问她:“你把头发剪了?”
迎着晨光,她扬起笑脸:“好看吗?”
他说话的声音带着些许怒气:“剪完才告诉我,我的意见,还重要吗?”
“以前我一直都是短头发,怎么了,不好看吗?”
他淡淡一笑:“没有,只是有点不习惯。”
昨晚的宿醉并没有影响到他一早上的精神,虽然身上还残留着一点点酒味,但人已经清醒,醉意也不在了。
凌书祁搂着她的腰就往屋里走,边走边说:“以后一个人出门要叫上我,不管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你去。”
“如果约了朋友呢?”
他笑:“女性朋友我负责接送,男性朋友我必须在场。”
雅西陪了笑脸,没有接下话头。
凌姨和凌伯伯已离婚多年,但离婚后两个人都没有再婚,凌书祁又是他们唯一的儿子,所以凌书祁结婚,凌姨从英国回来,和予芮便一直住在凌家。
婚礼之后,雅西和凌书祁决定去法国蜜月旅行,然后再去英国跟凌姨住几天,因此,凌姨和予芮提前动身回了英国。
但事出突然,赵家在三亚的开发案工程进行了一半,很多事情等着凌书祁去处理决策,父亲见市场好,又打算将工期缩短,提前三个月竣工,三亚的工作不能再拖,再三衡量,凌书祁决定取消出国计划,先去三亚处理完事情再去法国。
凌书祁因为出尔反尔而对雅西心怀歉意,所以向她承诺,只要三亚的事一结束,他一定陪她去趟法国。
雅西心里清楚,凌书祁做的这些无非都是为了赵家,她又怎么会不体谅。所以,她也决定,两天后同凌书祁一起出发,一来是让他安心,二来,她也想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去三亚好好的理一理心绪。
这一去,就是一年多。
白驹过隙,光阴在弹指间流逝,然而一切都仿佛是昨天刚发生过的一样,真实的不容忘记。
有以深的日子,就像被好运包围着,无忧无恼,轻松自在,他就像一剂良药,拯救了一个病入膏肓的人。而没有了以深的日子,他便成了一剂穿肠毒药,哪怕提起他的名字,她的胸口也会突然一绞。
走了一年多,时光只不过是在她踏上三亚的那天开始按下了停止键。
一年后,雅西带着对凌书祁的承诺再次踏上了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