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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第二十二章 幸福有多远(下) ...

  •   离婚。
      凌书祁说,他要跟她离婚。
      雅西真的被这两个字吓到了,生平第一次,被吓得不轻。
      他亲口对她说:“雅西,我们离婚吧。”
      “离婚协议书在书桌左侧的第一个抽屉里,只要你签完字,你就自由了……”
      “你的孩子,由你来决定。”
      离婚,他真的要跟她离婚,她不是在做梦,这一切,是真的。
      “雅西,我们离婚吧。”
      凌书祁简简单单这样一句话,带给了雅西一夜的梦魇,梦里都是他的身影,不真切,却一样伤害了她。
      原来有些话不管真不真心,都一样可以将人伤的遍体鳞伤。
      清晨,雅西是在一片混沌和头昏脑涨中被敲门声惊醒的,吴以深叫她起来吃早饭,那时,早已过了早饭的时间,但桌上的早点还是热的。
      粥很稠,应该是煮了很长的时间,碗里的米粒已经化成了一片,入口即化,配菜清爽可口,很合心意。
      雅西吃得很认真,一口一口,细嚼慢咽,吃了多少年的粥,这还是头一回仔细品味。
      以深为她夹菜,绿油油的小菜缀在白粥上,色泽分明,甚是好看,可看着看着,心里忽然一阵难过,雅西连忙舀了一小口粥送入嘴里,却没想,这般抑制反倒催生了情绪,眼泪顺着鼻尖低落在小瓷碗里,悄无声息,可是疼得她手都颤了起来。
      是起床气吧,这么大的人了,还是跟个孩子一样,她到底是怎么了?
      她不愿被以深看到她的脆弱,可是毫无办法,眼泪一直流个不停。
      从未怕过的一个人,如今竟变得这样胆小。
      “走,我带你去找他。”
      她噙着泪,抬头望着眼前的吴以深,执拗地拉住他不走。
      她的世界那么小,而凌书祁的世界那么大,他若真的有心躲她,她是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他的。
      以前,她从没在意过这些,直到昨天,她才不得不面对这个不争的事实,所以她才会害怕,无缘无故的害怕起来。
      以深说:“我带你去找他。”
      “我想见灵犀,有些事,我要当面问个清楚。”
      他说:“你应该问的人是凌书祁。”
      “你能帮我吗?”
      “灵犀不是个简单的女人,你从她那里不会得到你要的结果。”
      “算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帮我。”她转身要走,却发现脚底突然软绵绵的,大地也忽远忽近地动了起来。
      只听吴以深喊了一声,人便没了意识。
      这个时候,雅西生病了,也许是昨天吹了风受了凉的缘故,有些低烧,加上这些天反应厉害,没好好吃进东西,被凌书祁这一刺激,本就不堪一击的身体经不起折腾,又遭了秧。
      她坚持要回家,吴以深拿她没辙,最后将她送了回去。
      吴以深站在凌家门口,一直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视野里,依旧傻傻地站着不肯离开,眼神落在远处的石阶上,目光微微有些呆滞,仿佛深陷某些泥潭而无法自拔,久久定在原地,忘记了时间。

      午饭的时间,家里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她上楼回了房间,因为难受,倒进沙发里就再不想起来。
      很久之后,她听到有人推门进来,凌予芮火急火燎地跑到沙发跟前,压低声音问她:“昨天晚上你去了哪里?”
      “昨晚,你哥有没有回来?”
      对她的问题,凌予芮只当没听见:“我在问你,昨天晚上你在哪里?”
      “是凌书祁想知道,还是你想知道?”
      “你是故意的吧?”凌予芮忽然一转话锋,“你一晚上都不回家,就是故意在跟我哥赌气吗?”
      昨天晚上,凌书祁依然没有回家,他既然没有去厦门,他为什么不回来?他是不敢见她吗?他到底会在哪里?
      “予芮,你哥没有去厦门,他和灵犀在一起。”她的声音轻如梦呓,“离开吴以深,我不后悔,只是伤害了他,然后和你哥结婚,我后悔了。”
      拿婚姻做堵住,她输得一无所有。
      婚前,凌书祁跟她是有协议的,他们离婚,她失去的不单单是尚雅,但这些,如今她并不在乎,她只是担心,她不能给她的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一份完整的爱,她不是一个好妈妈。
      他真狠心,不要她就算了,怎么能连孩子都不要。
      十月的夜并不冷,但这一晚上,是雅西有生以来头一回感受到钻心窝的寒冷,仿佛到了隆冬的季节,每一丝凉意都能透过皮肤,直抵骨子里去,冷得人直发颤。
      丝绒沙发质地柔软,不断袭来的凉意却令雅西蜷缩起身体,但这样的做法是徒劳的,就像大冬天捂着暖手袋,手心是暖了,但身体还是冷的。
      阳光透过玻璃窗照亮房间的时候,她缓缓翻了个身,躲开了刺眼的阳光,一整夜的睡不安稳,换回了此刻的倦意。
      冷!
      窗外阳光明媚,屋内依然透着隆冬的冷意。
      直到额头处的一片冰凉传来,雅西才知道她的额头很烫。
      “你发烧了?”
      她吃力地撑开眼皮,觉得很累很累,说话也轻轻的:“予芮,你哥回来了吗?”
      凌予芮执拗地重复了一遍:“你生病了,怎么不早说?”
      “我没事。”
      她突然说:“吴以深来过了。”
      吴以深——他还来干什么?他的心是石头做的吗?它不会觉得疼吗?
      “他担心你生了病不去看医生。”
      “他走了吗?”
      “走了。”
      “他有没有说什么?”
      “昨天晚上,你一直跟他在一起是吗?”予芮说,“吴以深还真是痴情,不对,我看他是成心的,看着你跟我哥闹别扭,他来搅局。”
      雅西不觉好笑:“我认识的吴以深不屑做这样的事。”
      “你就这样了解他?”
      她从沙发里爬起来:“他至少不会欺骗我。”
      “是啊,所以你选择爱他,哪怕会伤害我哥,你也要帮他。”
      她转过脸来看着凌予芮的眼睛好一会儿,从沙发里站起来,因为站得太快,头有点晕,接着,她往门口走去。
      凌予芮在身后冲着她喊:“你去哪里?”
      她停下脚步,留下两个字:“回家。”

      雅西没敢开车,出了门一个人慢慢走着,走了两步,一辆车子突然停在她跟前,摇下车窗,她看到脸色阴郁的吴以深坐在车里。
      “上车,我送你去医院。”
      她上了车,但坚持要回家。
      “你现在不只是一个人,不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
      她还是坚持:“就是吹了风有些头疼,我真的没事。你要是没空,我自己打车回去。”
      他不再吭声,一路上只是尽量放慢了车速。
      时间终究不会因为有心人的意愿而停止,旅途也总会有终点,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雅西不敢再同吴以深道别,“再见”两个字,成了他们之间最陌生却总是在不断上演的画面。其实她很清楚为什么,她已经明白,有些感情不会因为时间和距离而淡忘,更不是她努力就可以忘记的。如果三亚之后,吴以深不再出现在她的生命当中,或者他可以坦然一点,哪怕一点点,也许她可以骗过自己的心,把曾经付出的全部感情统统隐藏,一心一意重拾起对凌书祁的感情。
      可惜她遇到的人,偏偏是吴以深,重情重义,信守承诺,待她一心一意的吴以深,她最不愿伤害,却深深伤害了的一个男人。
      当初的她,是有多铁石心肠,有时候甚至觉得那个自己好可怕。
      所以赵雅西,今天你所有承受的痛,都怨不得天,怪不得旁人,只怪你太贪心,太懦弱,只怪你的爱,太自私。
      “以深,”她含笑望着车窗外的灯光,“我知道我已经没有资格要求你做什么,但是我不想你将来后悔。何西她不仅仅是喜欢你,她很爱你。”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他顿了顿,转过脸去,“这些话,谁都可以说,但是你不可以。”
      她是残忍的,也是固执的:“何西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家人,在这座城市里,你是她唯一的亲人,如果你能给她一个家,她一定会很幸福。”
      “那我的幸福呢?”
      她依然自顾自说:“年轻的时候,我们都以为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才会幸福,可是喜欢不一定代表适合,找一个适合你的人结婚,这样简单的道理,我以为你懂的。”
      “我当然懂,可你凭什么认为何西是最适合我的人?”
      “何西的命是你救的,没有你,就没有现在的何西,你救了她,又对她那么好,她把所有的感情都寄托在了你身上,是你让一个女孩千里迢迢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是你让她误会你的心意,你要对人家负责。”
      他有片刻的沉默,望着窗前的视线微微有些震惊,许久他才开口说:“我救了何西,这些是何西告诉你的?”
      从吴以深的语气和神情中,她隐约感觉到了什么。
      他突然笑了几声:“这个傻丫头。”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和辛酸,“雅西,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把何西带回来?”
      她越发沉默。
      “我和她非亲非故,就算是一起经历了生死考验,是患难之交,我也不至于要带她离开家乡,像亲妹妹一样照顾她,甚至要对她的人生负责。你难道没有想过,我为什么会带她一起回来,会那样信任她?”
      她问他:“何西为什么骗我?”
      “因为我,”他面色无波,语调温和,“她是不想你有顾虑,以为你心里还有我,想让你回到我身边。”
      何西骗了她,那么当初,以深究竟经历了怎样的生死考验?对他来说,曾经的伤痛和记忆是一场灾难,对雅西来说,那同样是一场不敢触及的噩梦。
      在她平静淡漠的面容下,隐藏的是一番惊涛骇浪:“你为什么会带她一起回来?”
      “因为,”他依然望着窗前的远方,幽暗的目光令人捉摸不透他此刻的心思,“我的命是她救的。”
      何西救了以深一命!
      她怔住了。
      “因为没有她,你的生活里就不会再出现一个叫吴以深的人。”
      原来,是何西救了以深。
      他平静地说,“无论何西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希望你都不要放在心上,不要责怪她。”
      “我怎么会怪她。”她感激还来不及,“以深,遇到一个这样好的女孩,是你的幸运,不要让她等太久。”
      她想说,等你们结婚的时候,我可能没办法参加你们的婚礼,但我会远远地祝福你们,祝福他一辈子平安、幸福。
      我只要你幸福,只有你幸福了,我才可以心安理得,才可以回到起点。

      窗外的夜色,凝重而浑厚,墨色一样的云隙里,映出一轮淡淡的月影,透着淡淡的伤感和孤寂,一如雅西此刻的心情般沉重、灰暗。
      回家的当晚,父亲就找她谈话,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望着父亲的苍老和眼神,雅西突然茫然无措起来。
      后来,母亲旁敲侧击的追问她和凌书祁的事,她才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和父母所有的担忧。
      雅西第二次上网看娱乐新闻,搜索有关于灵犀的动态,这一搜让她的心凉了大半截。
      原来凌书祁不让她去找可乐,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把可乐送给江霁承,而是给了灵犀,他把可乐交给灵犀,他知道可乐对她的意义,他却欺骗她,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他到底把她的信任当成了什么?
      知道凌书祁跟灵犀的事越多,她的心就越不踏实,她之所以不等凌书祁回去就一个人跑回家里,除了想冷静下来之外,也是想要挽回他们的婚姻,她不愿去打开抽屉看那份离婚协议书,她害怕看到他留下的笔迹,怕自己的自尊心太强而做出追悔莫及的事,她更加希望,凌书祁能回来找她。可是,她在窗边等了大半天,就是没有等到他的出现。
      肚子里的小家伙好像是感受到了她的伤心难过,折腾了大半天。
      晚饭过后,雅西就反胃的厉害,其实也没吃多少东西,可是吐了好几回,结果一晚上没有睡好。第二天早上下楼喝了半碗蔬菜粥,困得厉害,回到楼上刚躺下就睡着了。
      这一觉睡了很久,林妈上来叫她吃午饭,看她睡得沉,也就没有叫醒她。下午林妈煮了鸡汤,看到鸡汤上浮着几片金黄色的油花,又没了胃口,林妈清理了汤面上的浮油,她喝了几口,只觉得难以下咽,林妈前脚刚走,她就全部还了出来。
      吃不进东西,身上没有力气,只是发困,好睡的一躺下就睡着了,这一整天,凌书祁都没有机会闯入她的思绪里。
      傍晚的时候,雅西隐约听到了门锁扭动的声音,然后响起一串极轻的脚步声,她睡得七荤八素,所以也可能只是幻觉而已。
      过了吃饭的时间,她才从一天的混沌中渐渐清醒,感觉就像是过了很久很久一样,久到很多事都不再那样重要。
      事事岂能都如她所愿,她又何必执着于最后的结局。
      回家之后就没有好好吃东西,雅西是真的饿了,来不及换衣服就下楼去找吃的。走到楼梯口时,书房的门突然开了,凌书祁和父亲一同从里面走出来,父亲瞧了她一眼,她呆呆地站在原地望着两人,看到此刻出现在她眼前,看上去略显疲惫的男人,竟是消失了好几天的凌书祁,雅西不敢相信,震惊之余更无法理解凌书祁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雅西跟着父亲的脚步下了楼,林妈去厨房给她热饭菜,偌大的客厅里又剩下父亲、凌书祁和她三个人。
      突然的安静加剧了雅西心里的紧张,汗渐渐晕湿了她紧握的手心。
      父亲似乎不经意的提起:“你们两个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没有!”
      “没有!”
      两个人几乎异口同声。
      父亲蹙眉:“看来不是我多心,你们确实有事瞒着我。”
      被父亲一眼望穿心思,雅西低垂双眸,无力再挣扎。
      凌书祁却十分冷静的回答:“爸,我和雅西确实有事瞒着您。”
      父亲敏锐的目光落在两人身上的一刻,雅西甚至想过要逃走。
      凌书祁说:“有件事我想征询爸的同意。”
      “说来听听。”
      雅西以为凌书祁是要跟父亲说他们之间的事,她担心的四肢发软,焦心于该如何收场,却没想到对两个人离婚的事他一字未提,只跟父亲汇报三亚酒店的营业状况以及所面临的危机。
      “爸,三亚市场尚雅已经失了先机,照目前的估算,恐怕很难扭亏为盈,还有可能会将整个尚雅搭进去,我想目前我们最需要解决的问题是如何在三亚酒店业立足,将尚雅酒店的招牌打出去。”
      父亲略微思索后:“依你看,有什么办法可以尽快扭转局面?”
      “前期我们在广告投入这一块做的比较少,我想先从广告策划入手,提高酒店的知名度,另外,在三亚酒店的运营模式上,可能爸需要改变一些传统的营销理念,只有凸显我们酒店的特色才能立足长远,不被淘汰替代。”
      父亲沉思片刻后说:“好,就按你的想法去做,以后三亚的业务就全权交给你处理。”然后将目光看向雅西,“雅西,你现在需要静养,你的职位暂时就由书祈代替,过两年,爸爸退休,再由你来接替我的位子。”
      雅西没有任何反应,默默地望着茶几出神,赵翰林也就以为女儿听从了他的安排,便欣慰地笑了。
      晚饭之前,雅西又回房间躺了一会儿,再下楼的时候已经过了餐点。林妈为她准备饭菜,她一路走,一路四下张望,但早已没了凌书祁的身影。
      凌书祁走了,回来的时候没有告诉她,走的时候也没有去找她,两个人甚至没说上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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