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王的情妇》徐思

16、古老的刑罚

　　果然场上紧张的局势开始恶化，指点性的招式直指要害，此刻后知后觉的女士们开始噤声。

　　忽然红发少年锋利的剑刺破了一名贵族骑士的身体，贵族骑士立刻坠落马匹，随着他的呼叫，献血浸染了广场的地面。

　　同仇敌忾的贵族骑士们见同伴落马，惊愣了一瞬，几人下马查看避免坠落的骑士被马匹踩踏，一些则被激怒，报复般的变本加厉，原本就以一敌众的红发少年处境更加孤立无援。

　　这样的意外立刻让周遭慌乱了起来，广场上此时俨然成为了一个小型战场，一寡敌众。所有的目光都投向王阶上的国王。

　　我也坐直身体看向国王，他像是等到了契机的猎豹，伸出手示意，礼仪转过身敲敲手杖，大声宣布。

　　“停下！”

　　国王的命令一下，所有的骑士都不得不停在了原地，红发少年狠戾的眸子却并没有被国王的命令吸引，依然警惕的观察着四周的敌人，他的马匹和他一样烦躁的不停踏着四只蹄子，身上披挂的戎装摇摆不止。

　　医生立刻上前为坠马的贵族诊治，座下的贵族之间相互讨论着，周遭人群虽然略显慌张却并不混乱。

　　“我的主神，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王后担忧的看着受伤的骑士。

　　王太后轻蔑的答道：“只有野蛮的西兰特人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她的眼角微微瞥向王座上的国王，说道：“真不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竟然接受了西兰特的臣服，如此蛮荒的国度，陛下要来有什么用处？”

　　“王太后，请您注意您的语言，您口中的西兰特人现在是我因吉利亚的臣民。”国王并不愿意理会王太后的挑衅，声音一如开始般低沉而平静。

　　王太后鄙夷的看了眼我，嗤笑道：“您是一向如此生冷不忌的展示着您的宽宏大量，陛下。”

　　我白了她一眼，关我什么事儿，话说回来要不是因为嫁给了哈布斯七世，索菲娅的身份不见得比你低，这种不痛不痒的叫板本格格没兴趣斗鸡。

　　医生穿过交头接耳的贵族们，走到王阶之下，汇报道：“尊敬的国王陛下，受伤的骑士已经被送去救治，除了肩上的外伤和右腿骨折，并没有大碍。”

　　国王点点头，一名贵族站起来，走到王阶前说道：“尊敬的国王陛下，您是如此的宽宏，接受了降国的骑士，但是显然他并没有忠诚的对待您的恩赐，他在骑士典礼上残忍的刺伤了因吉利亚的贵族骑士，而您，身为因吉利亚无与伦比的国王陛下，看在主神公平的份上，请求您对他采取判决。”

　　我讽刺的看着台下的贵族，主神公正是谁都可以用的？那你怎么不提你们神圣伟大的因吉利亚贵族骑士一起围攻人家小红毛的事情？

　　当然，国王不开口，我也没有资格发话，更没心情管这种闲事。

　　“您说的没错，布莱德公爵，违反法律的人应该受到惩罚。”国王说道，我甚至看得到他嘴角胜利般的微笑。

　　他挥手招来了侍卫，交代了几句，侍卫退下后，很快将红发少年带了过来。

　　红发少年始终一脸冷漠，事不关己，仿佛对所发生的事情并没有任何的意外和恐惧，他站在王阶之下，身后被卫兵把手，像防贼一样，这样的待遇丝毫不是一个臣服国的贵族应享有的礼遇，更像是对待一个战俘。

　　“西蒙·图铎。”国王冰冷的声音缓慢的从他的薄唇中吐出。

　　红发少年看了一眼爱德拉公主，爱德拉忽然扭过头，动作有些大让我惊讶了一下。

　　红发少年的表情并没有变化，他昂起下巴，将狼一样碧绿的眼睛移向哈布斯八世，那表情根本谈不上尊重。

　　我坐在国王的身侧，一身奇特的华服明显吸引了他的主意，我扬起唇角，不知道他是不是认出了我，眉头皱了一下，很快又将目光移向国王。

　　“是。”简单的回答，嚣张无礼到令人发指，一旁的贵族冷艳蔑视，交头接耳。

　　我饶有兴趣的欣赏着这出举着公平的旗号，单方面欺凌‘弱小’的戏码，一边揣度着国王的意图，木秀于林，刚极易折，他简直是和索菲娅一样作死。

　　国王显然没打算和他计较这些细枝末节，直奔主题：“你刚刚刺伤了一名贵族，你是否承认？”

　　红发少年的表情没有丝毫改变，也没有任何敬语，答道：“是的，我承认。”

　　国王满意的颔首：“你是否知道在初级骑士授勋典礼上的对垒，不允许出现任何斗殴及伤害？”

　　“是的，我知道。”

　　“你是否知道在因吉利亚的法典中，因刺伤贵族而必须得到的惩罚？”

　　红发少年顿了一下，唇角扬起一抹不屑的轻嘲：“不，事实上我并不知道，不过，您可以直接告诉我，我将受到何种惩罚。”

　　此时贵族们已经对他无礼的回答义愤填膺，纷纷进言，甚至向国王提议将他处以严重的处罚，连王太后都开始频频皱眉，若是一开始他的态度是对国王的不敬，那么现在他无礼的回答，就是对整个因吉利亚的蔑视。

　　我挑眉，看向哈布斯八世，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从小被王太后刺激习惯了，如何的激将法都无法给他带来半丝愤怒的波动。

　　红发少年面对千夫所指，表情依旧冷漠。国王扬了扬手，坐下的贵族们安静了下来。

　　“既然你已经承认了自己的罪行，那么，你将为自己的过失付出代价，你将失去你的贵族身份，并被处以极刑。”

　　国王停了一下，我紧紧盯住红发少年的脸，遗憾的是我们都没有从他脸上得到任何惊慌或是恐惧。

　　爱德拉公主皱着眉头，频频看向国王，高傲的犹豫着要不要开口说话。

　　她别扭的表情一下让我想到红发少年被带上来的时候看她的目光，不由开始揣测着一个可能。

　　爱德拉爱慕赛维斯齐元帅毋庸置疑，但是这个英俊而年轻的红发少年和赛维斯齐一同回到王宫，不知道是不是也和美貌无脑的公主殿下有些什么瓜葛，但是显然爱德拉和她母亲与她哥哥一样傲慢，看不上衰败的图铎家族也是必然的，但这并不代表她会不欣赏一个如他般英俊优秀的少年骑士。

　　我越想心理越兴奋，真是不希望这只可爱的雏鹰这么快归西，那样公主殿下会少了很多‘乐趣’。

　　爱德拉最终端正坐好，心不在焉的玩着自己的扇子没有开口，而红发少年也再没有关注爱德拉。

　　国王再次开口：“念在你并不了解因吉利亚的法典，我以圣主仁慈之名，赐予你一个机会。”

　　这和我脑中构想的剧本不太一样，我看向国王，见他深蓝色的双眼像密布暴风雨的夜，让我不禁想到了他蛇一样冰冷的手掌，脊柱骤然一冷。

　　“我将遵循古老的传统，让神圣的使者决定你的生与死。”

　　国王话落，台下的贵族再次开始惊呼着交头接耳，却并没有一个人上来劝言，我皱起眉头在脑海里拼命的思索，奈何索菲娅平时对法政这种无聊的东西丝毫不上心，我找不到任何一条有用的线索，虽然好奇的要死，却也只能放弃，观看着事情将如何发展。

　　红发少年怔了一下，国王说道：“请不要惊讶我的少年，我知道这是西兰特公国的传统，图铎一世定下的法典，对死刑囚犯的恩典。”

　　国王微微扬起唇角，冰冷的语调硬是让我难以忽视其中的嘲讽。

　　红发少年很快恢复了冷漠的表情，并没有任何回答。

　　“去吧少年，不用畏惧，如果神圣的使者将你处死，那么我将恢复你的贵族身份，荣耀的回到西兰特公国。”国王挥了挥手，像是在对一只无关紧要的困兽判处死刑。

　　尊贵着死去，还是苟且偷生？一道上位者最喜欢出的选择题，我很好奇这位高傲的雏鹰会如何选择。

　　少年并没有任何反抗或祈求，一如来时平静的被卫兵带了下去。

　　王太后忽然嫌恶的说道：“真难以想象陛下竟然会做出如此决定，真是太野蛮了。”

　　国王看了她一眼，平静的回答道：“请允许我夸赞您的博学王太后殿下，这条法典在西兰特公国已经被禁止半个世纪了，而您仍然记得。”

　　我偷偷睨眼过去，看着王太后皱起的眉头心中窃笑，让你干政啊？深沉如哈布斯八世会不知道后宫的动向么？我再次坚定了哈布斯八世的城府，却也暗暗警惕这个强大的‘同盟’。

　　国王将头转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被清空的广场，双手按在权杖至上，答道：“正如您所说，野蛮的民族自然要受到野蛮的待遇。”

　　王太后脸色实在差的要命，扇了扇扇子不再答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