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小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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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男？”
翠娘在碧落的殷切期盼下一转身，硕大的臀部挡在她面前，趾高气昂道：“想得美，梦里见！”
碧落心里裂了条缝。
“管饱？”
翠娘接着一回眸，妆花了的脸十分渗人：“哼，多劳才能多得，君满楼可不是什么施恩铺，你干不了就喝西北风去！”
哈？！碧落的心碎成了渣滓。你大爷的！本姑娘我都不惜出卖自己的节操了还不能吃饱饭？这世道还有没有天理，有没有天理啊！
然而，她虽在心里十分不忿地呐喊，顺带把翠娘和风忆月的十八代祖宗问候了个遍，面上却摆出一副“妈妈您何苦为难自己人”的表情，好脾气地讨价还价。
“翠妈妈，碧落我一看您就晓得您是个菩萨心肠的人！天可怜见，这就算是青楼女子，常人得有的基本生活需求也总该满足的不是？我这一想到不能和美男子一起行房事就已经有够膈应的了，咱们这君满楼还不管饱？这可是要了命的大忌啊！您想想，这饭吃不饱就活干不好，活干不好就不能爽了恩客，这恩客一不爽，您又如何在我们身上捞好处呢？”
她这番话说得极为恳切，再加上秀眉微蹙，双手托腮，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
而碧落这副一门心思为翠娘和君满楼着想的模样，倒是把翠娘这个见惯了风月场面的老鸨给弄糊涂了：这丫头怎么连一点良家少女沦落风尘的贞洁意识都没有？这哪儿是缺心眼，这压根就没心眼啊！身为女子，怎么着也该矜持一下吧？这丫头明明是她被卖了，却腆着脸讪讪地笑着像是要卖人的一般……
怪不得风姑娘对这丫头另眼相看，要她说，这丫头要么就是太机灵，要么就是个痴疯子！
翠娘再一次好好地打量了下碧落，这丫头长得倒不错……就凭这长相，在君满楼里倒也是能排得上号的。虽不至于倾国倾城，但胜在娇俏可爱，有灵气得很。五官精致，身材匀称，皮肤也白，最妙的是她的一双眼睛，看着实在水灵，又大又干净，像是能滴出水来似的。
只不过……
翠娘想起之前风忆月的吩咐：“翠娘，这丫头先搁你那，除了接客什么活都可以干。不，把所有最脏最累的活都扔给她干，千万别客气。”
她翠娘也不过是给风忆月干活挣钱之人，就算眼前这丫头长得颇好，也不能违了自个儿东家的意思不是？
得好好打击打击这丫头！
“想得倒美！就你这丫头的身材长相，还想去接客？丫头你平日都不照镜子的吗？哎呦喂，你去？笑话！你丢得起这个人，我们君满楼可丢不起！”她在碧落殷切的目光下干咳了一声，随即便鼻孔朝天，目光睥睨，语气极为不屑地嗤笑。
“……”
碧落虽说脸皮不薄，然而终究是个女子，被人这么嫌弃相貌之事还是从未有过的好吗？她自知自个儿的相貌就算在紫陌那么挑剔的人眼里，也算得上是个小美人。更何况像泽虚谷那种臭男人扎堆的地方，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个灵动的小师妹，那群如狼似虎的师兄们能不把她捧在手心里讨好吗？
如今竟然被这么个臭老太婆给鄙视了！士可忍孰不可忍！
“如今真是世风日下，什么歪瓜裂枣白痴傻瓜都要往我翠娘手里塞！翠娘我想找几个长得过得去的姑娘容易么？！”
碧落还未来得及回嘴，正欲张口就又被翠娘噼里啪啦地抢白了一通！
……娘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她碧落可从没被人这么从头到脚地数落过啊！
“你这满脸鬼妆的臭老太婆！”
她心中无名之火爆起，一把掀开被子，撸起袖管，大怒，“本姑娘我忍你很久了！你倒是说说！本姑娘我哪里丑了？姑娘我脸白胸大腿细，要身材有身材，要脸蛋有脸蛋，你凭什么不让我接客！”
翠娘再一次被碧落的阵仗给弄蒙了……亲娘诶！……这姑娘还能再不要脸一点么？还有，能不能接客真的是重点么？一般的女子听见不用卖身简直要乐开了花去，这丫头……脑子被门夹了吧？
最为可气的是，这丫头竟敢说老娘是臭、老、太、婆！
“嘿，你这死丫头是要跟我干上么？！”
翠娘接着身子一撅，叉腰道：“好！老娘我就好好和你说道说道！呦呵，胸大？老娘我见了这么多姑娘，就属你的是往里面凹的！脸白？脸白我们不、需、要！老娘我给姑娘们倒一斤面粉，谁谁不白！腿细？好，姑娘算你腿细！不过你腿细能架得住男人那玩意让他们欲-仙-欲-死么？！”
翠娘一口气不带喘地说完，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床上被她喷了一脸口水的碧落，颇为得意：死丫头，让你明白什么叫姜还是老的辣！
然而，碧落原本气得攥紧的拳头却突然一松，飞快地端起之前床边多余的一桶凉水，“哗”得就朝翠娘泼过去！翠娘哪料得到她除了耍嘴皮子还会来这么一招？就在她被凉水呛得睁不开眼时，却听碧落在一旁说了句风凉话。
“俗话说：一白遮百丑，一胖毁一生！我看妈妈你脸上没了一斤面粉还怎么给你这被毁了的一生遮羞？”
“老娘、老娘我跟你拼了！！！”
然而，就在碧落与翠娘纠缠之时，与之相隔不过几步的另一间屋子内，却也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
房里只有一白、一红两人。白衣之人闲闲地倚在窗沿，双手环胸，看似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里的佩剑。然那宝剑却剑鞘轻启，只需轻轻一动便可利剑出鞘，直取性命，此人正是苏亦黎。
相比苏亦黎的闲适，一袭红衣的风忆月此时却半跪于地，几缕乌发垂落在眼前，本来细腻白皙的脸上此时却透着诡异的黑色，好像有无数条黑色的虫虱在她的皮肤下……蠕动！
就在这时，一个雌雄难辨的声音从浮雕精致的翠色折屏后传出，听着略显苍老，虽然语调平静毫无波澜，却不怒自威：“月儿，你可知错？”
“月儿无能，尚未寻得乾坤镜。”风忆月咬咬牙，一番话说得极为吃力。只见她略有些虚弱地低垂着头，单手撑着地，泛着几分诡异紫色的樱唇抿得惨白，全然不似之前在碧落面前那蛊惑人心的妩媚模样，反而显得十分狼狈。
“还有呢？”
“未能亲手手刃赵泓。”
“还有呢？”
“……月儿不知。”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脆响，一粒核桃仁从屏风之后飞出，快很准地射进高几上摆着的瓷瓶，上好的翠玉白瓷瓶猝然摔下，瞬间就在地上砸了个稀巴烂。
“啪。”
应着这声巨响，风忆月皮肤下蠕动的黑点却似乎突然兴奋起来，极为快速地在她脸上流窜着，风忆月也随之突然全身乍起痉挛，十分痛苦地开始轻颤。
一旁的苏亦黎皱了皱眉，正要上前却听屏风后那人道：“苏少阁主，老夫记得，闲事莫管可是流月阁的规矩？”
苏亦黎一顿，又听那人接着道：“月儿，你最大的错，就在擅作主张。一来忤逆为师之旨私会赵泓，直致其身死而乾坤镜无踪。二来你私藏宗碧落，还差点儿使其寻回记忆，酿成大错。”
风忆月听罢一惊，连同一旁的苏亦黎都侧身看向那十二折折屏，桃花眼微微眯起，眼中闪过几丝不解。
“师、师父，您如何得知……宗碧落就是……难道，师父您果然是燕舞鸢见到的……”
突然，一颗瓜子仁却从屏风的另一侧飞出，若不是苏亦黎眼疾手快，手中之剑跟着飞出一挡，这颗瓜子仁便要戳瞎风忆月那美得摄魂的媚眼了。风忆月身子随着风声又是一颤，猛地吐出一口鲜血。而她随后便因体力不支而身子微微后仰，面色苍白得很。经此变故，她却无任何意外之色，只是嘴角微微牵起一抹苦笑。
苏亦黎扶住风忆月，终于不冷不热地开口。
“够狠。”
屏风后那人却并未因苏亦黎的嘲讽而有丝毫的羞恼，依旧语调不温不火：“苏少主谬赞。”
“月儿，为师说过，不要妄加揣测为师的心思。为师之所以为师，便在于比你多出的几十年道行。”
“是。”
“为师身为夏国天师，奉国主之命夺取乾坤镜，助国主利用乾坤镜之力灭三国，一统四国五洲。此次任务事关重大，乃是为了夏国一统四国的大业，切不可出丝毫差错。然如今因你失误，赵泓已死，又死无对证，使得寻乾坤镜一事只得从长计议。计划搁置，为师本该杀你以谢陛下。不过……”
那天师顿了顿，接着道，“幸而如今宗碧落落入月儿你手，你若能好好利用之，尚能赎罪。”
“宗碧落？”
“不错。一来她乃千年桃木之身，习得食忆之术，是我们解开乾坤镜的关键人物。二来她又是商国先后、燕国公主，如何利用她灭了燕商两国……应该不用为师在手把手教你吧？”
“是，月儿明白。”
“不要再让为师失望。”
那夏国天师语罢一顿，抿了口茶道：“因你之前犯下大错，不得不罚。为师此次小惩大诫，今儿给你下的细虫蛊乃南疆五蛊之一，中蛊之人若能凝结真气，挨过一个时辰的万蛊噬心之痛，倒也不会致死。不过，若是稍一松懈，就会为被蛊所噬，化骨扬灰。”
他的语调语调平淡，就像是在说一件家长里短的小事，而他口中这让人挫骨扬灰的蛊毒也被他说得就和给风忆月喝了盏他手里的碧螺春一般轻巧。
“是，月儿领罚，谢过师父。”
“对了，苏少阁主。”
屏风后又传来一声清脆的茶盏碰桌的声响，只听那个心狠手毒的变态天师接着道：“老夫代令尊，苏阁主苏烨，再给苏少阁主你传个口信。”
“哦？”
苏亦黎一挑眉，抬头看向屏风。
“前几日，我们夏国国主百里风与令尊作成了桩价值亿万黄金的生意。令尊指派苏少阁主身先士卒，刺杀一人。然若苏少阁主杀不了此人，流月阁便会倾阁之力，先杀此人。随后……”
“恩？”
那天师一笑，缓缓道：“清理门户。”
风忆月听罢一惊抬头，却见苏亦黎面色如常，眼中毫无奇怪与自嘲之色，只是平静道：“杀谁？”
“商王，殷青玦。”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小戒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