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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   因为父亲去世,我的期末考试没能完成,直接过上寒假,而哥哥高考已经考完,丧事办完,
      四脚桌少了一个人,我们平时都是相顾无言,默默吃饭,今天却因哥哥的一席话打破了。
      “妈,我打算出去打工。”
      “不行,你得上大学!”妈妈放下碗筷,口气不容拒绝。
      “我查过成绩了,刚上二本线,也填不着一个好学校。”
      “那也得上大学。家里还供得起你。”
      “就那赔偿的10万?现在教育经费这么贵,星望初中还没完,高中至少就得置备5万,我读大学,一年学费就是两万,妈你又没工作,你说怎么养活我们?”法院判赔款20万,但肇事司机是个穷人,家里揭不开锅,毕尽全力也只筹到10万。
      “你爸最大的希望就是你们学有所成,你还记得吗?”妈妈的口气软下来。
      “我记得,可是我本质就不爱念书,念了十几年都烦透了,再说家里哪有闲钱让我读书?”
      “妈再苦再累也会供你们的。”
      “妈,你不要这么固执行吗?我已经是个成年人了,你能不能尊重我的想法?站在我的角度考虑?总之我就是不想念书,不想跟你说废话了。”哥哥丢下碗筷走了。
      “妈,你就听一次哥哥的话吧!爸爸走了,哥哥是唯一的男人,他也是想撑起这个家。”我劝妈妈。
      最终妈妈同意了,哥哥接手了爸爸的拖拉机,穿着民工服天天给建筑工地送砖。

      妈妈自从爸爸去世后,整个人不怎么爱说话了,我平时做完作业会陪妈妈坐上一会,蓝欣他们叫我出去玩,我也推辞了。
      爸爸还在的时候,妈妈完全是个家庭主妇,挣钱的事完全不需要她操心。
      有时候能呆呆的在卧室里坐一整天,爸爸胖胖嘟嘟的,笑起来像个弥勒佛,有着天下人最好的脾气。以前每天拉完货后,最大的爱好就是晚上出去打牌,但也是背着妈妈谎称自己出门买烟,不过妈妈的狗鼻子总能嗅到爸爸耍牌的气味。
      爸爸每次偷着回来后总是很晚,妈妈就不让他进卧室睡觉,爸爸也是低眉顺眼在沙发上将就一夜,早上准起个大早买菜做饭,虽然如此,妈妈不免还在饭桌上骂几句,妈妈说一句,爸爸就恩一声,把爸爸收拾的服服帖帖,妈妈担心他第二天没精神上班,爸爸只好信誓旦旦保证再也不去,可是没过多久老毛病又会再犯。
      妈妈总是对我说:“以前还能跟你爸念叨几句,但是现在连一个跟我吵架的人都没有了。”

      妈妈还是坐在床上发呆,我看了看钟四点多了,于是带上门,去厨房做饭。
      我还在炒鱼香肉丝,听到外面的哐当摔碎的闹声,赶忙关了火,擦了手出来。
      源头在哥哥卧室,扑面而来的是哥哥身上的酒气,地上的酒瓶子碎了,哥哥的队友林洋站在一边,妈妈倒了盆水给他擦脸擦身子,我隐隐看到哥哥脸上还有丝丝泪痕。
      “学长,出什么事了?”
      “叶筱悠和你哥吹了。他妈的就是个势利眼,看到你哥这样子立马就提分手了。”
      今天,哥哥开着拖拉机拉货,碰到上街购物的叶筱悠,她看到穿着民工服,灰头土脸的哥哥当场提出分手,哥哥受不了打击跑到饭店喝个烂醉,还好林洋学长送他回来。
      “谢谢你,学长。”
      “没事,他这个忙我也帮不上,你好好开导你哥,我看他打击很大。”
      我点点头,而哥哥嘴里还在呓语着:“筱悠,筱悠。”
      接下来的几天,哥哥也不去上班了,整个人荒废了,白天睡大觉,晚上出门买醉,我和妈妈劝了好多次,他依然无动于衷,妈妈看了更是伤心。
      中午我做好饭端进哥哥卧室,人却不在了,妈妈告诉我:“早上你出门买菜的时候就出门了,说是要去上班。”
      是去上班了?但愿如此,哥哥能早点走出来是最好不过了。
      门外响起猛烈的敲门声,好似带着一股无形的怒气,我快走去开门,是哥哥!几天不见,白净的面孔已经生了些许胡茬,仿佛历尽世事沧桑,他一声不吭,冲进卧室,门砰的一声关了,也断绝了我们所有的关心。还好林洋尾随其后。
      “学长,我哥今天没去上班?”
      “没有,早上打我电话要我约叶筱悠出来,他怕自己约不出来。”
      “他们不是分手了吗?你还约?”
      “我也这样劝了,但是你哥不死心……我也想他们是不是还有挽回的空间——分手这事对你哥刺激蛮大的。”林洋顿了顿:“他们是在包厢里谈的,我没在场,没过几分钟,叶筱悠就出来了,你哥居然——”
      “怎么了?他有没有打叶筱悠?”我深谙哥哥的脾气,最是火爆不过了。
      “他跪在地上求她不要离开。我挺震惊的。怎么也不会想到——”
      胸口仿佛痉挛般抽动,我哭了,平时这么好面子的哥哥居然跪着求叶筱悠不要分手,这需要舍下多大的脸面?我心疼哥哥。妈妈也哭了,她的宝贝儿子低声下气甚至跪下求别人,这是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事。
      听到哥哥卧室里玻璃撞碎的声音,妈妈哭着敲门:“逸飞,你开开门,开开门。”
      我赶忙拿来钥匙,开了门,哥哥颓然坐在地上,边上的镜子碎渣染上点点猩红,倒映出哥哥无数个面无表情的脸庞。
      妈妈无助的哭着:“儿啊,你为什么要这样伤害自己?那个女的一看到我们家败了,就离开你,她这种人不值得!你懂不懂?”
      林洋学长也安慰哥哥:“叶筱悠没想到这么贱,你早点看清楚她,以后就不会再被骗了,我看也是好事。”
      我给哥哥小心地剔除玻璃渣子,慢慢包扎,可是哥哥不痛不痒,一声不吭,好像痛的是别人,他淡漠的表情刺痛了我,哥哥需要一剂猛药。
      “姜逸飞,没错,叶筱悠是甩了你,你难过,你痛苦,你伤心,我理解,可是你犯得着跟自己身体过不去吗?现在我跟你说要是我,我也会甩了你,不是家里的问题,而是你自己的问题!你还有没有一点责任心?我看你就是自私,只考虑自己。”我哽咽了,声音也断断续续:“你想过妈妈吗?爸爸还没走多久,她本来就已经够痛苦了,现在又出了你这档子事,你知道她每天什么时候睡的吗?你知道她每天的饭量有多少吗?你痛苦,她比你更痛苦,你难过,她比你更难过。”
      哥哥本来听到我的话本来很生气,可以听到妈妈,再看看妈妈,头发更白了,眼睛浑浊了,脸上的皱纹丛生,现在还在为他流泪。
      “妈,我错了,是我不孝,以后我不会这样了。”
      我扑在哥哥身上哭泣:“哥哥,我真的怕你会一蹶不振,家里……就只有你一个顶梁柱了。”
      “是哥哥不好,不该让你们这么操心的,你骂得对,骂得好。”哥哥摸摸我的头,擦干我的眼泪:“星望,你要好好读书,考个好高中,照顾妈妈,我打算出去打工。”
      “不拉货了吗?”妈妈问。
      “拉货不是个长久的活,工资也不高,我想趁现在年轻,南下深圳闯一闯。”
      “太远了,你从小还没出过远门呢!”
      “妈,你不是有个表舅在深圳那边打工的吗?你联系联系,有人照应也好。”
      “我蛮久不走亲戚了,关系也远了,不过你姨妈倒是还有点他们的消息,这两天我去问问。”
      哥哥点点头,妈妈欣慰的笑着。哥哥回来了,妈妈不伤心了,未来希望的曙光仿佛就在我眼前。
      通过姨妈的讯息,快过年的时候,哥哥联系到了远房表舅,他正好回家探亲,路过我家顺道来拜访一下。他是一个瘦瘦高高,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人,正襟危坐的时候有着书生的儒雅气质,可是妈妈说他文化只有小学四年级,我倒是有点不信了。
      表舅客客气气地坐着,和妈妈寒暄,说爸爸是个好人,怎么老天爷不长眼这么早就带他走了,不过好人总有好报,他会一直保佑你们的,妈妈一阵感动,提起要哥哥跟他去打工时,表舅同意了。
      ,表舅说哥哥只是个高中生什么都不会,得早点去厂房报道刚过完年,就要带哥哥走。
      临行前一天晚上,妈妈给哥哥收拾行李,不住地叮嘱:在外面一定要低调,枪打出头鸟,要注意安全,听说深圳车子特别多,凡事都要留个心眼,不要被骗……最最重要的是听表舅的话,他是你在外面唯一的亲人,你做什么事都要和他商量,他总不会自己害自己人……
      分别在即,想到从没分开过得哥哥要远行,我和妈妈都是恋恋不舍,只是哭,这两个月流的泪比我以前十几年流过的泪都多。
      “星望,乖,不要哭了,妈妈身体不好,精神不好,你要多照顾,还有好好读书,给我们家争口气。”
      “哥哥,我知道,我会的。”
      “逸飞,我早上做了你爱吃的南瓜饼,包在行李的最外侧,你记得早点吃掉,还有你在外面别舍不得花钱,千万千万要注意身体。”妈妈还在念叨着。
      “妈,你再说我都背熟了。”哥哥挤出一丝笑容,极力掩饰眼角的泪光闪闪:“我走了。”
      看着哥哥提着两袋行李,坚毅的背影,坚定的步伐,我挽着妈妈,心中暗暗为哥哥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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