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愿君安》叶子墨

3、三

　　【六】
　　征战四年之后，齐晟回国，终于站在胜利的顶端得以喘息。
　　暮然回首四年时光，只感叹人世不易，他突然回想起，当初和柩业一起的那名女子来。为何，再也不曾见过她。
　　晚上，齐晟又做了个梦，只是这一次的梦格外悠长。
　　梦中有他和之前那个少年。他们从相识，相知，相爱，到别离。
　　少年山中修炼得到的鹿妖，误入了猎人撒的网中，眼见猎人听见动静朝着这边走来，那时候的他是的穷秀才，看见这一幕，于心不忍，将困入网中的小鹿放走了。
　　为报救命之恩，小鹿找上门来，帮助他考取功名，得到富贵。
　　小鹿将心尽数投入到了他身上，可是因为注定不能在一起。
　　再回首，他已变成了另一幅模样，只是，那名少年依旧是那副样子，依旧在他身边守候，依旧在他身边处处保护他，将他完全置于一个安全的地方，他感激她这般好，甚至心中有激起波澜，可是，却不敢对他表明心迹。
　　而后，他找不到了自己的身影，梦中只有少年一人，他似乎在和什么人做着交易，一阵金光闪过之后，他俨然变成了女子模样。甚至私自去操控了她手中的剑刃，使得星象异动，他变成了那个被选中的人。
　　她曾多次离开血窟窿来到他身边，在他惆怅不已，心情低落时，安慰他，陪伴他。
　　原来，记忆中那段时间一直陪着他的人，是她。
　　画面一转，她抠去双眼，进去了一个池水中，在池水中受尽了折磨，慢慢的化成了他手中的那柄剑。
　　他手中的剑，竟然是她。一瞬间，所有的情绪，感情，记忆如潮水一般涌入脑中，将他那段遗忘的记忆拼接到了一起。原来，他一直以来心里缺失的部分就在身边，可是，想到薛染换成剑刃时，所受的折磨……
　　猛然间，他察觉到床边站立有人，是柩业。
　　他看着他，眼中是对他的憎恨，更多的是对他身边那柄剑的柔情。
　　原来，玄仓说的，是这个意思。
　　“你想起来了？”柩业对他傲然冷视。
　　齐晟脑中的记忆已经完全映出来，随之呼唤出的，还有他对薛染的感情。
　　“还有办法的对不对？一定还有的。”齐晟急切的说道。
　　“血染一旦染血，变再无机会变成人形。她已经为了你放弃了当生灵的机会，你便接受这样的她吧。”柩业冷笑，将玄仓的话尽数道出。同时，这也是他对他的测试。
　　齐晟低下头，不知道该如何答话，薛染对他的情，他心中一清二楚，他也想着回应她的感情。可是，世俗的眼光生生阻隔了他们，如今，他们终于有机会在一起，他却将她忘了。
　　他不值得她对他这般好。
　　满屋中只有蜡烛炸开火花的声音，柩业看着低头不语的齐晟，问道：“如果，有办法救下小染，但是，必须发出惨痛的代价，你是否愿意救她？”
　　柩业告诉自己，如果，他愿意舍弃自己去救小染，那么一切还有的商量，如果他不愿意，他绝对立刻杀了他，然后带着小染离开。
　　“原本我以为，自己唯一的亲人已经去世了，没什么值得牵挂的。可是，小染从很久以前，就已经是我的家人了。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只希望她能好好的。如今我大仇已报，再无什么牵绊，没什么是不能付出的。”
　　柩业闭了闭眼，还好，还好。这样一来，他也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七】
　　四年前，他临离开血窟窿时，柩业就已经从玄仓哪里得到了将血染变会人形的办法。血染要的不过是生生不息，一直传承。所以，它并不挑究竟是谁做祭品。
　　薛染和一个人做了一场交易，让她抛弃妖身，转世成女人，得以真真和齐晟在一起。
　　可惜机缘巧合下，她被血染选中了，这才让她在血窟窿中呆了甚久。而柩业确实她入了血窟窿之后救下的一个树妖，他在血窟窿几乎快要枯死之时，她将他的根移植到了圣洁之水保护的地方。
　　在这水的保护下，他修为大长，才有机会守候在她身边，可是她一直未曾给他取名字。因为曾同是妖，知道名字对自己的重要性。没想到，却被一个她所爱的人取了名字。
　　化血池里依旧供着薛染留下的眼珠，柩业将齐晟拒在洞门外，独自拿着血染步入化血池。
　　血染和眼珠接触，慢慢的融合在一起，而柩业感觉到自己仿佛被人一寸寸的凌迟，从脚到头，在化血池中慢慢的化为池水，却又无力挣扎。直到，他再也没有丝毫感觉，陷入沉睡中。
　　【八】
　　薛染意识恢复时，感觉自己做了一个长远的梦，梦醒了，自己还是山间的小鹿，在寻觅食物的途中遇上了打猎的网。
　　随后，那个就他的人就出现在了眼前。
　　“恩人！”薛染透过面前的人，看到的是那个将他从网中救出来的男人。
　　“小染，你变回来了。”齐晟的话瞬间把她拉回现实。
　　现在的他不在是山间的小鹿，而是真真正正的人啊。
　　他已经转了三世，而自己好不容易才变成真真的人的。
　　“齐公子。”薛染轻声叫道。
　　“柩业呢？”明明说好了让他付出代价救回薛染，可是为什么，他什么都没付出，薛染已经回来了，而他也不见了。
　　薛染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化成血染了，哪里能说话，应该是一点意识也没有的。
　　“小业已经变成血染了。”洞壁中那声苍老的声音传来，是玄仓。
　　变成血染？
　　“什么意思？”柩业他，究竟做了什么傻事。
　　“我以为那孩子是要去找别人呢，没想到是自己作为代价把你变回来了。他是真心对你好，你们就好好珍惜自己的时间吧。血窟窿已经不是你们能待的地方，快点出去吧。”
　　玄仓的话说完，又隐了自己的踪影，血窟窿里所以的洞口大开，为他们开放了一条离开的路。薛染看了眼化血池，仿佛能看见柩业坐在池边对她挥手道别。
　　薛染再也忍不住，泪如雨注，柩业，你为何这么傻。
　　“你们两真的很像，为了自己喜欢的人，都会不顾一切。”齐晟搂住她，在她耳边叹息。
　　出了洞口，原本大开的山洞瞬间变了形状，仿佛只是一个小山包，山包周围开满了红色的曼陀罗，鲜红一片，娇艳似血，美而残忍。
　　看着前进路上的盆盏，薛染身子僵住了。
　　这盆盏，分明是当初她为柩业造的。如今那个根已经枯萎了，只是让人欣慰的是，树根旁边生起了一棵新的绿色小芽。
　　“带回去好好培育吧。”齐晟说。
　　柩业是为了小染，用自己的生命换来了她的生命。
　　好在生命力顽强的树木，并没有因此枯竭。
　　血染，十年一个轮回，下一世又会是谁被选中，或者说，它是否愿意惹上世间的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