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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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鑫在看窗外。
窗外边有棵大树，枝繁叶茂郁郁葱葱，由于日照充足，疯长的枝桠子恨不得透过窗户伸到他们四楼房间里边儿。
陆鑫瞧着密不透风的树叶又想，应该不能，这树但凡有一点靠近窗户的趋势，立马就会被护士给绞了。
没错，谁叫这儿是疯人院。
——准确地来说，是精神疾病治疗中心。
陆鑫还没对着树叶发完呆，就听见护士推着车子开始点名发药。
“王囯坚。”
远处走廊里一人应了声，趿拉着拖鞋“趴哒趴哒”地走过来。
“这你的药。”
两位年轻靓丽的小护士盯着他就着水把药吞下去，又拿起手上的文件夹：
“付匀，拿药。……”
排队领药的病人渐渐多了起来。
陆鑫并不着急，他观察着这一条统一身着土黄色类似囚服的队伍。
虽是身高体重各异，然而所有人都面无表情，直勾勾地瞪着前方，空洞的目光似乎能穿过前面人群的后脑勺刺破墙壁直达天际；然后随着领药的进行，机械而幽灵般地向前移动。
有的病人喝完药并不急着走，慢悠悠地转身，用僵硬的动作环视整个走廊。
呆滞的视线与陆鑫相遇的瞬间，阴恻恻地笑了一笑。
陆鑫面不改色地挪开眼神，心骂道：“妈了个蛋。”
走廊上人渐渐散了。
身着粉色护士服的小姑娘甲对小姑娘乙说：“还谁没领药？”
小姑娘乙翻着名单：“57、58床那俩刚做完无抽的，我等会让护工给喂药。52的钱树朋是不又不吃饭？老王，老王——你看护那52床又没吃饭！两餐没吃了啊！”
走廊那边传来中年男人的回话：“我知道，丫死活不吃！等下还是让杜医生开点营养液给他打进去……”
“行那我不管了啊。…还有谁，诶，55床的那谁，陆鑫——”
“到了到了。”
陆鑫还没等护士乙喊完就颠颠儿地从病房跑过来，乖乖把药吃了，末了还张嘴给人护士看：“您瞅，吃了。”露出俩尖尖的虎牙。
陆鑫是这个毫无生气的病区的唯一特例，身材高大五官端正行为活泼，刚入院时还坚决拒绝了护士统一理发的要求，维持了清爽的短碎发造型。虽说是因重度抑郁入院，签的还是非自愿住院的手续，可在四楼治疗区只有他能说会道行为生活完全与正常人无异，人还常能逗得花枝招展的小护士直乐。
年轻小姑娘扑哧一笑，也没好意思真骂他：“你刚儿怎么不这么积极主动啊你，讨厌。”
陆鑫逗她玩儿：“那不是想你想入神了么，我错了我错了，下回肯定改。”
俩小护士一起啐他：“去你的，不要脸。”
陆鑫笑嘻嘻地等着她俩推车离开，没想护士甲突然想起什么，又转头跟陆鑫交代：“对了陆鑫，下午一点杜医生约你谈话，吃完中午饭别忘了啊。”
陆鑫愣了一秒，随即点头答应。
住院不到一周，除了日常问询以外，这已经是他的主治医师杜闲第三次约他面谈了。
陆鑫边琢磨着这频次是不有点高，边回了病房躺床上休息，一没留神又让隔壁床吓了个半死。
隔壁床据说是得了躁狂症的病友在短暂的发呆流口水后又开始不眠不休地嚎起他原创词曲的歌儿，陆鑫痛苦地把头塞进枕头下面，闭着眼睛跟着默念歌词：
“石家庄（↗）石家庄（↘）石家庄（↗），太原（→）太原（→）太原（→）……”
吃完早饭喝完药之后通常是自由活动时间，额外做完无抽的病人会神志不清地彼此聊天，挽起袖口露出肌肉的护工和满脸愤懑的浅资历护士会强制按住几餐未进食的病人输液。住院的时间过得很慢，无所事事的陆鑫吃了药容易有些迷糊，即使身边歌声咆哮声呵斥声声声刺耳，也抵挡不住袭来的困意。
安静与吵闹，清晰与混沌，对于一个毫无生存意义而言的人来说，又有什么两样。
就在他快要勉强入睡的时候，忽然有个人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人动作很轻，很柔，还有些手心的热度，似乎很不好意思打扰到他。
陆鑫刚感受到一丝久违的母爱的温暖，留恋地抬头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对床的七十岁病友陈大爷。
陆鑫不可置信地擦擦眼睛，一眼又留意到大爷胳膊上自残留下的暗红色血痂，不自禁咽了口唾沫。
看起来慈眉善目的陈大爷颇为羞涩地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小陆，你觉不觉着，咱们李医生的发卡，颜色就跟外边那大树和蓝天一样，可好看了。”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