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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街头排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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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周末,吃完早饭的孙文嘉坐在地上换球鞋。
“出去打球?”孙妈妈湿着手从厨房里走出来。
“嗯。”孙文嘉站起来磕了磕脚尖。
“和晓声么?”
“不,他要在家写作业。”
“人家在家写作业,你作业写了么?”
“他下次历史课要做报告,所以才不出去打球的。”孙文嘉低头拿起球。“我出去了。”
“你到底和谁去打球?小贺么?”
“是和师父,我都约好了。”看着妈妈有些担心的眼神,孙文嘉抱了抱她,“我一定会非常注意的。”
周末的公园非常热闹,孙文嘉径直走向了一面涂鸦墙。“师父!”孙文嘉兴奋地朝着一个男人挥了挥手。
“文嘉,不是说了不要这样叫我么?”
站在涂鸦墙前面的男人斯文俊雅,他在花格子衬衫外面套了一件鸡心领的坎肩,下面则穿着有些发白的牛仔裤。虽然第一眼看上去有些邋遢,但穿在这个男人身上之后却有一种说不出的闲适和自然。男人从孙文嘉手里接过排球。
“那我叫你什么?”
“张叔叔。”
“师父有那么老吗?”孙文嘉仰着脸问。
“那你就叫张大哥或者文大哥。”他伸手捏了捏孙文嘉鼓鼓的脸。“师父什么的是私下里叫着玩儿的。要是被别人知道了,我很丢人。”
“是,师父!可师父就是师父!”孙文嘉特别严肃地朝他敬了一个礼。
赵文哈哈笑了,一脸拿他没办法的表情。“永南不来了么?”
“他说他一会儿到。”
“真可惜啊,要是你和永南能在一个队伍里就好了。”赵文挥手将球击向涂鸦墙。
“一个二传,一个接应?”孙文嘉飞快地朝前跑去,准确地托住了被墙弹回来的球。
“你们两个人的打球风格完全不一样。你虽然有时候任性胡来,但总体上是一个思考型的二传。永南看上去不苟言笑,打球的时候反而更多依赖的是直觉。”张文再次将手中的球向涂鸦墙上击去。
“人和野兽的区别。”孙文嘉在张文击球之后拼命地向反方向跑,球还没有落地,就被另一个人抢先垫了起来。
“孙文嘉!”垫球的人好像有些生气。
“哟,小南!”孙文嘉朝着面前穿着一身黑色运动服的男生打招呼。
“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区别?”姜永南不满地看着正在傻笑的孙文嘉。
“说你有野性的直觉,不是好话么?”孙文嘉捡起球。
“什么叫人和野兽的区别?”
“就是夸你打的球和别人都不一样!”
“凉快去!”姜永南朝孙文嘉摆了一下手。
张文拍了拍姜永南的肩膀算是打了招呼。“今天,我会闭着眼睛击球。”
“什么?”孙文嘉喊道。这难度也太大了,就是再厉害的攻手也不会闭着眼睛击球。
“就是想看看你们做为二传的球感。”张文淡淡笑了,从裤兜里掏出一条白色的丝巾。
“师父怎么会有这种东西?”孙文嘉很好奇地看着赵文。“这不是女士丝巾么?女朋友的?”
姜永南翻了一个白眼。“少胡说。”
张文用丝巾结结实实地蒙住了自己的双眼。“把球给我。”
孙文嘉迟疑地将手里的排球递给了张文。“师父,要是我们传球传不好会砸到你的。再说,闭着眼睛太容易崴脚了。”
张文的嘴展出了一个好看的弧度,“我还没有弱到闭着眼睛蹦几下就会崴脚的程度。我击球之后你们就将球送回到我的手上,我再次击球换一个人将球送回到我的手上,直到我挥空为止。听明白了吗?”
“明白!”孙文嘉和姜永南齐齐回应。
张文原地将手中的排球向涂鸦墙的斜上方击打出去。
“我来我来!”跑到排球落点的孙文嘉微微降低了自己身体的重心,瞄准了起跳之后张文挥出的右手。
“哎呀!”孙文嘉眼睁睁地看着张文挥空了。“师父不好意思,球托高了。”
“你不是托高了,你是托错了。”站在一边的姜永南说道。
“哪里错了?”孙文嘉不满地看向姜永南。
“说你错了还不信。要不打个赌。”姜永南说得慢条斯理。
“赌就赌。”孙文嘉看了一眼已经把丝巾摘掉的张文。“怎么赌,你说。”
“我赌你五个球,失误率百分之百。只要文哥击中一个球就算你赢。”
孙文嘉心想你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我再差也不至于失误率百分之百。“好!”孙文嘉和姜永南互拍了一下手,表示赌约成立。“赌什么的?”
“我赢了,今天的中午饭我要去你家吃。你赢了,哪天的饭我请你。”
“你馋不馋?”孙文嘉感觉挺好笑,不会就为这一顿饭吧?
“文哥你当个见证。”姜永南又和张文拍了一下手。
张文重新把丝巾蒙到了眼睛上,从姜永南手中接过球。击球、起跳,可是张文再次挥空了。
第二个球,挥空。
第三个球,挥空。
孙文嘉感觉自己对排球落点的判断一次比一次准确、一次比一次快、托出去的球也一次比一次迅速,可就是到不了闭着眼睛的师父的手里。
“再来!”孙文嘉实在是很不服气。“这不可能。”
第四个球在轻碰了张文指尖一下之后,还是成抛物线落回了地上。
张文再次解下了丝巾,露出一个有些无奈的笑容。“文嘉,你怎么能这么托球?”
姜永南在一旁坏笑。“哎呀,再不想办法我的午饭就有着落了。孙文嘉,我一顿饭可是要吃很多很多的。”
孙文嘉没有理睬说得阴阳怪气的姜永南,低头仔细地回忆了一下张文起跳的全过程。起跳,起跳,闭着眼睛起跳。看不见?
“再来!”孙文嘉再次压低了重心。
张文笑着看了看孙文嘉。一张不服气的小脸,但是,眼神却异常地冷静。他重新围好了丝巾。
孙文嘉盯着被张文击出的球,迅速向排球落点移动,然后将球轻快地托起。“嘭”,这次张文将球重重地击打在了对面的涂鸦墙上。
“Yes!你的午饭没啦没啦没啦,没啦没啦没啦!”孙文嘉边唱边跳。
“文哥偏心!”姜永南大叫着不服气。
“你怎么能说师父偏心,师父什么都没看到。”
“文哥给你思考的时间了!”
“那是!”孙文嘉找不到词,别扭地把头转向已经解下了丝巾的张文。
“文嘉,上次那场球赛我就发现了。”张文团了团丝巾,塞进裤兜。“你为什么总用侧传?
“哪场球赛?”孙文嘉皱了皱鼻子。
“上个星期在一中体育馆打的那场。”
“师父,那场球赛你来了?为什么不和我打招呼?”
“快攻全部被拦不说,最后还被篮球和排球轮流给砸晕了。和这样的徒弟打招呼可真是给师父长脸。”张文曲指在孙文嘉的脑袋上狠狠地弹了一下。
“这么惨?文哥怎么不叫我去?还能给喊个倒好什么的。”姜永南在一边幸灾乐祸。
“差不多行了你。”张文静静阻止了姜永南,“我问你为什么总用侧传?”
“因为侧传的轨道比较柔和,可以让攻手在空中有更多地时间躲避拦网。”孙文嘉回答。
“你不觉得排球在空中停留的时间越长,传球路线就越容易被对方的拦网判断出来么?所谓快攻,要的就是出其不意。”
“师父的意思是,多用正传?”
“不是让你多用,是让你活用。小傻瓜!如果击球手的速度能够跟上你以直线托球的速度,当然是正传更有攻击力。”张文停顿了一下。“而且,那次接二连三拦你快攻的人应该和你很熟悉吧?”
“他是我的初中同学。初中阶段打球的时候一直和他配合。”
“那你还不停地用侧传?”姜永南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孙文嘉,“说你笨你还不服气。”
“那你打一个我看看?”孙文嘉实在是受不了姜永南的挑衅。
“文哥。”
张文点点头。他助跑、起跳,将球向涂鸦墙击出。孙文嘉把球垫给了姜永南,姜永南托出的排球在空中划了一条利落的直线。
“嘭!”排球被重重弹回。
孙文嘉瞪大了眼睛,两个人配合之默契、击球速度之快已经很让人咋舌了。更过分的是,张文刚刚好像是闭着眼睛击球的。这,太不可思议了。
姜永南捡起球,万分得瑟地站在孙文嘉面前。“怎么样?我说你托球错了,你难道还不服吗?”
“我错了,大师兄。”孙文嘉说得心服口服。
“哎,小师弟真乖。”听到孙文嘉服软,姜永南立刻换上了一副笑脸。“不过,真要是论辈分我还不能是你大师兄。”姜永南摸了摸下巴,“文哥,你说我算老几啊?”
张文的手机在这个时候响了,是短信,他拿出手机瞟了一眼。“对不起,我得回家了。”张文抬头笑了笑,“永南再陪文嘉练会儿球吧。有时间,我们再约。”
孙文嘉和姜永南把张文送上出租车,回身向涂鸦墙走去。
“小南,师父不是没成家么?”
“没啊。”姜永南一下一下地托着球,和孙文嘉边走边聊。
“那他怎么总是神秘兮兮地接到短信,而且看完就走,是女朋友么?”孙文嘉投入地分析着,“对了,还有那条明显是女士用的白纱巾!”
“我说小师弟。”姜永南停止了托球,“如果,我说如果,文哥有一些和普通人不太一样的生活环境和经历,你会讨厌他吗?”
“当然不会,师父对我这么好。总是陪我打球,还教我打球。我感谢都来不及,怎么可能讨厌他?”孙文嘉说得一脸正气。
“那就得了,你也有一件两件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或者经历吧?”
孙文嘉毫不犹豫地点点头,“那是当然。”
“所以,不该看的别看,不该问的别问,不该想的别想。有位名人说过,好奇害死猫,懂吗?”
“我懂是懂。但是好奇害死猫不是名言只是谚语。”
“混小子。”姜永南拿球砸向孙文嘉。
“你才混呢,只要师父不在你就欺负我。”孙文嘉揉着脑袋,蹲在地上捡球。
“文嘉,我是说真的。”姜永南也在孙文嘉面前蹲了下来。“文哥之所以这么喜欢你,就是因为你身上有一种,怎么说呢,奇特的感觉。”
“什么奇特的感觉?”
“哥我不是文科生,挖不出来那么多词。少在那儿给我找茬。”
“找茬的是你吧?”孙文嘉从地上蹦了起来。
“哎呀,反了你了。小个头儿多蹦蹦,兴许还能蹦高。”姜永南也从地上站了起来。
“你!”孙文嘉说不出话来了。
“所以说啊,无论以后你和文哥有多深的接触,都不要讨厌他,知道吗?”姜永南重重地拍了拍孙文嘉的双肩。“知道吗?”
“我他妈讨厌你,这个世界上老子最最讨厌的就是你!”孙文嘉指向姜永南的鼻梁。
“又你、你的叫上了?刚才不还叫我师兄呢么?”
“咱们十个球决胜负!”孙文嘉不理会姜永南脸上的自得。“你闭着眼睛击球,我要是十个球里有一个让你挥空了,老子叫你一辈子师兄!”
“成!”姜永南回答得很痛快。
孙文嘉和姜永南都没有察觉到。在他们旁边不远的位置,有一个人静静地躲在一棵大树后看着他们。他的手机上赫然显示着一封只有几个字的已发送短信,“我醒了。回来给我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