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排球事》镜子猫

2、决胜的跳飘球

　　“我今天要和你打比赛，就现在！”赵晓声说得中气十足。
　　“可你不是刚吃完饭，不能马上比赛！”王梁栋语气坚决。
　　“这他妈才是我鲁理的队员，”鲁理哈哈一笑，“其实我也想见识见识校队的身手。说吧，你组队要谁啊？”
　　“孙文嘉和杨旭！”赵晓声说得掷地有声、毫不犹豫。
　　“你有病吧？对面两个主攻手、一个副攻手！？”赵晓声话音刚落孙文嘉就朝着他喊出了声，一脸“你个神经病”的表情。
　　鲁理用另一只手摸了摸下巴，“有点儿意思。”
　　“我不比。队长和副队都在对面，再加上那个性格恶劣的新人。比个毛啊？”孙文嘉故意加重了新人两个字的读音。“你要我们这边的拦网怎么办！”孙文嘉看了看个头也很寒碜的杨旭。
　　“这回听我的，没你说话的份。”赵晓声一把捂住孙文嘉的嘴。
　　“队长，我不比！”孙文嘉的声音含含糊糊地从赵晓声的巴掌后面挤出来。
　　“成，我同意了。我和王梁栋、张一鸣一组，你们三个一组。现在，给我滚去做点儿热身活动。今天放学后，球场见。”
　　放学的时候，赵晓声先收拾好了书包。他没想到，孙文嘉真的整个下午都没和自己说一句话。
　　赵晓声伸手摸了摸孙文嘉毛茸茸的脑袋，“你怎么这么别扭。”
　　“滚蛋，不乐意理你。”
　　“放心，我们肯定赢。”赵晓声背起书包，“有你和杨旭，看我不捏爆那个张一鸣。”
　　孙文嘉听着赵晓声信誓旦旦地发言，又看了看他一脸肯定的表情。默默地跟着收拾了自己的书包。
　　排球场上，换好球衣的六个少年三人一组面对面地站好。鲁理找了自己的朋友昊鹏当裁判。昊鹏长得精壮结实，据说足球踢得特别好，是梅西的超级球迷。
　　“不过队长，我们可先说好。这三对三的比赛，是不是有些规则就暂时先放一放。”赵晓声说。
　　“当然，我总不能限制正式比赛中的自由人在这种场合下还不可以进攻。除了球不可以落地，不可以拿着，不可以一个人连续击球。其他的都让你。”鲁理点头。
　　“还有，只比一局25个球。还有，你们先发球。”
　　“行，都让你。”鲁理呵呵一笑。“裁判，吹哨子吧。”
　　站在台子上面的昊鹏吹响了开局的哨子。
　　鲁理一个大力跳发，排球以超高速飞了过来。鲁理的发球一直是一中排球社团的一件利器，第一次和他打球的人多多少少会感到不适应。但是接球的，可是被他折磨了一年多的杨旭。排球被稳稳垫起，飞向二传孙文嘉的位置。孙文嘉没有丝毫犹豫，快速地将排球托给了已经起跳的赵晓声。对方还没来得及起跳拦网，赵晓声的一个快攻就把球砸在了对方的场地中央。
　　张一鸣看向身后落地排球的目光都有些迟疑。他回头，脸上露出一抹笑，“喂，小个子，二传打得不错。”
　　孙文嘉气血上涌，感觉“呼哧、呼哧”地从鼻子中向外冒热气。他瞪了张一鸣一眼，什么话都没说。
　　“一鸣，不要在这种时候惹小嘉。小嘉拼起命来，可不是那么好玩儿的。”王梁栋看着孙文嘉涨红了的脸，有些无奈。
　　赵晓声这边因为率先得分而获得了发球权。杨旭眼珠一转，瞅准张一鸣的位置把球发了过去。没想到准头太差，直接出了界。杨旭挠了挠头，说了一声抱歉。
　　赵晓声与杨旭击了一下掌，说道：“别介意，别介意。”
　　对方换人发球。王梁栋的发球稳、准、狠，虽然没有鲁理的发球那么具有破坏性，却因为精准的控球而备受好评。因为落球地点的刁钻，杨旭这次的一传并不到位，他朝孙文嘉喊了一声“抱歉，保护。”，孙文嘉立刻向后撤了几步，伸手去托球。
　　从张一鸣的角度看，孙文嘉应该还是会托球给左边的赵晓声。因为有上一次两人配合打快攻的经验，这次张一鸣在排球碰到孙文嘉手指的时候就打算起跳了。
　　可是，就在托球前的一刹那，张一鸣看见孙文嘉用余光瞄了自己一眼。他手腕一转，排球向身后飞去，高高稳稳地立在了球网上空。后排的杨旭，一个飞跳，又将排球漂亮地打在了场地的空当之内。看着几乎和自己同时落地的赵晓声，张一鸣意识到，上当了。
　　“Yes！文嘉。好样的。”赵晓声兴奋地喊出了声，和孙文嘉、杨旭双双击掌。
　　张一鸣看着赢球之后神采飞扬的孙文嘉，微微扬起了嘴角。
　　“怎么样，我们的二传不错吧？”王梁栋的声音从张一鸣的身边传来，“判断精准、身体灵活，如果不是因为个头，真的备不住能打出点儿名堂来。”
　　“也许。”张一鸣淡淡说道。
　　“妈的，球！”就在张一鸣和王梁栋注意力不集中的时候，孙文嘉挥手发了一个快球。鲁理虽然稳稳地接到了球，却发现没有人继续配合。随即，鲁理发了一通脾气，给了张一鸣和王梁栋一人一记爆栗。王梁栋笑着看了一眼正朝他做鬼脸的孙文嘉，低声骂了句“臭小子。”
　　比赛继续。
　　确实如赵晓声之前承诺的那样，这场比赛一直对他们这边有利。23比21，对方张一鸣发球。
　　张一鸣原地起跳，看似威胁不大。孙文嘉和赵晓声飞快地交换了一个喜悦的眼神，只听“哎呀”一声，杨旭突然一个狗吃屎栽倒在地上，排球蹦蹦跳跳地在他面前滚出了好远。
　　“杨旭，你怎么啦？”孙文嘉赶紧跑了过来，扶起跌倒在地的杨旭。“怎么突然跌倒了？”
　　“跳飘，跳飘。”杨旭喃喃了几声。
　　“你说什么？蹄膘？什么蹄膘？那是什么吃的。”孙文嘉一脸茫然。
　　“那是一个跳飘球啊，小嘉！那个球，就这样，就这样，嗖地嘭掉下来了。”杨旭一脸惊愕地描绘着。所谓跳飘球是一种无旋转的发球，球的轨迹会在飞行的过程中发生变化。比如刚才的跳飘球，就突然在杨旭面前直接转弯掉在了地上。
　　“不会吧？”孙文嘉很震惊地回头看了看张一鸣，随即又看了看鲁理。鲁理耸耸肩，表示那千真万确是一个跳飘球。
　　这种需要高超技术的发球，一个高中生能掌握得了么？会不会只是巧合？孙文嘉对杨旭说，“应该只是偶然。加把劲，拿到赛点。”和杨旭击了一下掌，孙文嘉跑回前排。
　　张一鸣发球得分，继续自己的发球轮。
　　“喔呀。”
　　“我的妈呀。”
　　连续两次，杨旭又是一个球都没有接到。这回，轮到所有的人都震惊地盯向张一鸣了。
　　这不是巧合，绝不是巧合。如果一个人能连续三次发出跳飘球，那就一定是很熟练地掌握了这项技术。张一鸣用淡淡的目光环视了一周，最后将焦点落在了孙文嘉的身上。孙文嘉打了一个寒战，那不只是看向自己对手的眼神。那是，挑衅的眼神。孙文嘉移开了视线，求助般地看向赵晓声的侧脸。比分转眼间就到了23比24，对方赛点。
　　“文嘉，我也后撤去接球。等一下你把球尽量高地托起来。我和杨旭一定会把球击过网。只要球不落地，我们就还有机会。”
　　孙文嘉点点头。
　　张一鸣看向后撤的赵晓声，微微撇了撇嘴。这次，他没有使用路径诡异的跳飘球，而是一个大力跳发将球砸向了赵晓声的胳膊。排球一下子就被垫歪了，就在球要落地的刹那，杨旭一个探身扑救，排球又被重新弹起。但是孙文嘉只能暂时将球处理过去。以他的能力，如果现在选择进攻，只有一种被拦的可能。
　　被处理过去的排球飞向对方后排较远的位置。孙文嘉知道，这个球飞得越远，给赵晓声和杨旭重新站位的时间就会越充足。只是，排球的抛物线还没有划完。张一鸣已经在后排起跳，一个重扣就将排球完美地原路送回。孙文嘉只感觉一阵疾风从耳边刮过，还来不及有其他反应，排球已经落地。这番动作流畅到，就好像刚才的球是自己传给张一鸣的一样。
　　裁判吹响了比赛终止的哨子，这场被赵晓声挑起的球赛以23比25落败。
　　王梁栋微叹了口气，“晓声今天又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张一鸣疑惑地回头，“什么意思？”
　　“小嘉会骂死他的。”
　　“他们关系很好？”
　　“一块儿长大的好朋友，在学校又是同桌。是排球社团里配合得最默契的一对。”
　　张一鸣耸了耸肩。
　　“整队，整队。孙文嘉！你别瞅着赵晓声像瞅着敌人似的。快点儿拿着球给我滚过来！”鲁理大声嚷嚷着，彷佛心情很好。
　　“呃，”看着一个个开始流汗的队友，鲁理思索着今天的总结发言，“比得不错，就当是给新队员开欢迎仪式了。那个，后天周末我们跟对门儿学校有一场练习赛，贾零老师联系的。务必都给我精神着点儿。行了，最后一句话就让给张一鸣说吧。”
　　张一鸣并没有出列，“各位的实力我大概都了解了，确实比我刚开始想的要强一点儿。”他看了看鲁理，表示没有什么想再说的了。
　　“成！老规矩，输球的打扫卫生。孙文嘉，说了你小子别用那种眼神瞅赵晓声。你说你哪次输球擦过地，不都是人家赵晓声干吗？”鲁理使劲揉着孙文嘉的脑袋，“行了行了，别丧气。输给我们三个又不丢人。可困死老子了。”他打了一个哈欠，挎起地上的书包，大踏步地走出体育馆。王梁栋拍了拍杨旭的肩膀说声辛苦，也走了。
　　张一鸣在离开体育馆的一刻，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孙文嘉正拿着拖把追得赵晓声抱头鼠窜，杨旭则在一边拍着大腿加油叫好。张一鸣出了校门之后拦了一辆出租车，说了一个地名之后就靠在座位上闭目养神。不一会儿到了地方。他付了车费，一步步踏进了面前这个高档小区。
　　打开门，一股饭香飘过。一个三十多岁相貌俊秀的男人从厨房走了出来。“一鸣，回来了？吃饭吧。今天给你做了你最爱吃的鸡排。”
　　张一鸣“哦“了一声，脑中突然闪现出今天中午观众席上，那三个人嘻嘻哈哈吃午饭的样子。
　　“怎么样，新学校还适应吗？”男人接过张一鸣手里的书包。
　　“我爸，不回来？”
　　男人摇了摇头，露出一点儿愧色。
　　“跟你没有关系。”张一鸣拉开椅子坐下。
　　“排球，打得开心么？听说一中排球社团的条件还不错？”男人又问了一句。
　　“实力还可以。遇见了一个有意思的二传。”
　　“是嘛，他和你配合得很好？”
　　“配合？我才不需要什么二传的配合。如果排球能自己垫自己传自己扣，肯定会更有意思。”
　　男人被这冷冰冰的话抢白了一通，实在是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
　　“我吃饱了，鸡排太老。”张一鸣推开面前的碗筷。
　　“你好好休息。”
　　张一鸣头也不回地进了自己的卧室。他躺在床上，想起孙文嘉传球之前偷偷看他的那一眼，不禁握紧了手。“一中的，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