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瑚海》我是九张机

2、第 2 章

　　关于莞尔和曲轻轻的友情，不得不说这是两个奇葩。最起码在很多女孩子眼中哪里有这样的友情？
　　莞尔是在德国遇见的曲轻轻。
　　读硕士期间由于莞尔的导师非常牛，对莞尔也极为欣赏，当然莞尔各方面的实力也是很重要的因素，所以她成功地获得全学院唯一一个去德国交流的机会。其实德国的那所很知名的大学同她们学校一直有合作的项目，她也一直参加相关的合作项目，每年都会有这么一个机会，这一年到她们这一届学生的时候她的导师和别的几位老师一起推荐她去。两所学校联合培养，她要在德国待一年半，在核心期刊上发表一篇外文学术论文，然后她可以拿到两个学校发的硕士学位证书。
　　可以想象在德国的一年多时间莞尔会有多忙，她从来没有学过德语，只是在决定来德国之前报了一个速成班学了一点点简单的日常交际用语，可是哪里会够用呢？在德国虽然也有很多人讲英语，可是大多时候一个小组做讨论，大家一着急噼里啪啦的德语法语都冒了出来，莞尔根本听不懂，回去后自己又要恶补，也没少向同学请教，她在德国的一年多过得就是公寓和学校两点一线的生活，枯燥却很充实，莞尔其实很喜欢忙碌的日子，这样她放佛就没有时间去想过去的一些事情。
　　所幸大部分关于专业方面的东西她毫不吃力，最终的论文做得相当漂亮，很顺利就被一本很不错的期刊收录，所以在还有一个月就要离开德国的时候，项目组的同学以给她践行为由邀请她去酒吧的时候，她真的去了，幸好她去了才能认识曲轻轻。
　　他们项目组成员来自世界各地，美国、英国、印度、日本还有两个黑人小伙子，男生女生都有，但是只有她一个中国女孩，大家玩得很开，玩儿虽然是第一次加入他们也不禁被他们感染。
　　那天晚上，好几个同学喝的酒都有一点多，到了凌晨三点多的时候，酒吧里的人已经很少了，他们人多，又有好几个壮实的小伙子，就算是女生也不会害怕，莞尔当然也不会害怕，所以她敢管闲事。
　　吧台旁边坐着一个很漂亮的中国女孩儿，身材很棒，打扮的也很漂亮，莞尔一眼就能确定那是一个中国女孩儿，因为她的观念里韩国日本等其他国家的女孩子在不整容的情况下不能美到这种地步，用一句中国古话来说就是增之一分嫌多，减之一分嫌少，被用烂了的话但是很能表达莞尔看到那个女孩的脸后的感受。这个女孩子就是曲轻轻。
　　莞尔他们一群人来的时候，曲轻轻就已经在喝酒了，中间好几拨人去搭讪都被她三言两语连同那一脸鄙夷不屑的表情给弄走了。现在她喝醉了，有些人的胆子就肥了。莞尔再一次看向那边的时候，一个黑人小伙子正在搀着曲轻轻的胳膊准备带她走，曲轻轻挣扎了两下当然没挣开，她竟然端起桌上的鸡尾酒泼了小伙子一脸，然后用中文说了一句：“你也配？”
　　那个小伙子虽然没听懂她说什么，但是明显发了怒，拽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曲轻轻喊了两句“HELP! ”、“HELP!”（救命！救命！）。酒吧里本身就嘈杂，有的人或许是没听见，有的人或许是不想管闲事，她又喊了两句“HILFE!”、“HILFE!”（救命！救命！），仍然没有人理她。
　　莞尔试图站起来，旁边的印尼小伙子拉了她一下，摇了摇头，低低地说了一句英语：“The guy is thug! Winryla mind yourself, please!”（那是个恶棍，莞尔不要多管闲事！）。
　　莞尔看了他一眼说：“I just want to have a wash!”（我只是想去一下洗手间。）然后她拿着包便出去了，旁边那个单纯的小伙子还真的以为她去了洗手间，后来在莞尔带着曲轻轻回到自己租的公寓的好一会儿之后，那个男孩子打电话问她怎么还没有从洗手间出来，莞尔只好说她有一点不舒服先回去了，忘记和他们打招呼感觉很不好意思，又请他帮忙道歉，略过不提。
　　至于莞尔是怎样把曲轻轻给“救”回去，其实也没有太复杂，她随身带着防狼喷雾和防身用的电棍，在留学生论坛里大家说这两样东西是女孩子必备品，她在德国这么久这是第一次用。在那个男孩子倒在路边的时候，可能是由于危险解除，曲轻轻竟然往莞尔身上一歪，昏睡过去，莞尔只好带着她回到自己的公寓，然后煮了醒酒汤给她喝，曲轻轻喝了小半杯然后洗了热水澡，酒竟然醒了一大半。
　　她穿着莞尔的睡裙，很简单的米色吊带，怕她冷莞尔又递给她一件线衫，她撇着嘴接过去穿上，就像半个小时前接过莞尔递过去的睡衣时候的表情一样。没有任何线条的睡衣穿在她的身上依然可以看得出她曼妙的身体曲线。
　　由于是合租公寓，还有另外两个女孩子住在另外两个卧室，她收拾好玩儿就带着她去自己卧室里了。莞尔的卧室只有一张单人床，书桌上堆满了专业书，地上好几个收纳箱里也都是书，很小的一个衣柜放在角落里，整个房间就几乎满了。曲轻轻拿起桌上的一本书看了看，翻了两页，转过头说：“中国人？”
　　莞尔点头：“是。”
　　“怪不得这么爱管闲事！”她傲慢的语气之中完全听不出感激之类的感情，莞尔也不在意，其实后来接触很久她们成了朋友之后，曲轻轻才知道莞尔一点也不爱管闲事，可以说得上很冷淡，但骨子里仍然有一种傻乎乎的正义感，只是很少表现出来。
　　“你这是什么专业？空气质量？在德国多久了？”曲轻轻接着又问了几个问题。
　　“差不多。”莞尔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在德国待一年多，一个月后回去。”
　　“怪不得你敢救我。那个男的是这里的一个很大的□□组织的，他手臂上有纹身，不过你不用担心，他不会找你麻烦，我会处理好。”他的语气依然傲慢，说出来的话却让人安心不少。
　　莞尔犹豫着要不要说一声谢谢之类的话，她紧接着又开口说：“不过还是谢谢你，勇敢的中国女孩，好了我要睡觉了，晚安。”然后就毫不客气地睡在莞尔的床上，躺下后竟然还嘟囔着抱怨床太硬，不过毕竟喝了那么多的酒，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期间，莞尔连一声“不客气”、“晚安”也没来得及说。她睡眠一向不怎么好，折腾到这么晚，她拿了气垫床出来铺好洗了热水澡，已经将近六点了，她泡了一片有安眠作用的泡腾片喝了，翻了好久的身，等到隔壁的两个女生收拾好出门后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来已经中午一点了，床上的人已经不见了，被子床单一塌糊涂没收拾，睡衣线衫也是随便的扔在床上，很符合那个女孩子的说话的态度。莞尔笑了笑，开始收拾，然后发现书桌上留了一张纸条，上面的字很漂亮，一看就是有功底的，很简单的一句话：“邓莞尔，我走了，不过应该还会再见面。曲轻轻。”
　　莞尔并没有很诧异她知道自己的名字，她如果想知道，自己的护照学生证件都在包里放着。她把纸条收好，默默地想，曲轻轻很好听的名字呢，然后就把这件事给忘了，要回国了有很多东西要收拾要准备，还要买一些东西用来作为国内同学的礼物，一个月很快就过去了。其实如果莞尔稍微对时尚名媛和国外的华裔有一些了解的话，她稍微在网上查一查就会发现“曲”这个姓很少，这个姓的华裔更少，那是一个多么庞大的让人敬畏的家族，她就会知道那个女孩子随便的一句我会处理好是真的处理的很好。
　　所以一直到莞尔回国，也没遇到什么麻烦。本来那个印尼小伙子很是怀疑莞尔那天晚上其实还是去多管闲事了，但是看到后来这么平静，并没有不该出现的人出现在莞尔身边，他就又开始怀疑自己那天晚上的判断了。
　　莞尔回国后依然很忙，因为她开始要读博士了，没有在读硕士的T大，而是去了T市的N大，两所学校其实一直相互交换学生以带来新鲜血液。当N大提出要莞尔到他们那里读博士的时候，莞尔在硕士期间的导师根本不同意，这样的苗子他当然想好好攥在手里，后来双方一直协商，导师也做了让步，就是让莞尔自己做决定。
　　坐在导师的办公室，明明只有五十多岁的人看着比实际年龄要老十岁，这是一个终生致力于学术研究的真正意义上的学者。当他把来龙去脉和莞尔讲清楚之后，莞尔几乎没有迟疑就做出了决定，她愿意去N大。她的导师还是蛮诧异她会做出这样的决定的，他还算了解莞尔，她应该是不大愿意变换环境的那种人，过了好一会儿才说：“你如果不想去，完全没关系。”
　　莞尔很轻松地说：“我家里是北方的，大学也在北方的城市念的，其实我还是不太适应S市这样的南方城市，现在有这样一个机会，我很高兴，只是辜负了您这几年的培养很抱歉。”
　　导师听后叹了一口气：“没有什么辜负不辜负的，N大那边要送进我们项目组两个博士，咱们学校咱们小组也没那么容易放过他们。不过，就是觉得有点可惜，既然你也愿意，那就这样吧，你尽快把手头的任务结束一下。”
　　莞尔说了声“好”，然后退出了办公室。其实她的导师真的还算是了解她，她适应环境很难，所以宁愿一直待在一个地方而不愿换来换去。但是她很明白，她的导师很讨厌这种人事关系的处理，他只在乎他的科研项目，但是在这样的环境下，也有很多的身不由己，她不愿意让这样一个老人为她的事情为难一点点，另一方面她是真的愿意回北方的城市。
　　读博士期间，莞尔更忙，她博士挂在N大一个中科院院士名下，实际上每天指导安排她工作的老板叫杨玄其，五十出头岁，要求非常严格，可以说到了残忍的地步。他第一次见到莞尔是莞尔博士报到后，项目组例会，杨玄其在会上把好几个硕士的文章挨个批评了一通，又留了接下来两周的任务，然后让莞尔单独留下，只说了一句话：“好好干，别让我觉得我们换出去两个人这笔买卖亏本了。”
　　莞尔其实很想笑，他管这叫“买卖”，其实仔细想想也还真的是“买卖”。莞尔只是点头说好。博士毕业后由于她的科研成果很好再加上外国学习交流的经验，她留在了N大任教，一直在杨玄其的项目组，成了很多人师弟师妹的大师姐。
　　莞尔是在N大再次见到曲轻轻，当时她着实吃惊了一把。那时候她刚读博士一年级，回国大半年，他们偶尔还要上两节课，而且她在做杨玄其的助教，帮他给本科生上一部分课程。她刚给本科生上完课，走出大的阶梯教室，就看见门外倚着栏杆站着的曲轻轻。
　　曲轻轻笑着挥挥手：“有时间没？聊聊？”
　　莞尔也笑了笑，说“好”。
　　她们去学校附近的一家咖啡馆，由于主要是面对大学生，价位比较低咖啡应该也不怎么好喝，莞尔没喝过这里的咖啡，她喝过柠檬水，味道确实很一般，但是她下午还有小组讨论要做，不想走太远。
　　果然曲轻轻点了意式咖啡，只抿了一口就没再端起过。她随意地搅动着咖啡，竟然没有一丝勺壁相碰的声音，莞尔很佩服。曲轻轻开口：“你跑得可真快，在德国时我去过你们学校找了你，结果你回国了。我来中国后去T大找你，结果你又跑N大了，费劲死了。”
　　莞尔听她抱怨的口气，觉得还是有必要解释一下：“嗯，来这边读博士。你找我？有事？”
　　曲轻轻又开始撇嘴：“女博士？可真行啊你！找你道谢啊！还能怎么着？我不是给你留条儿了吗？”
　　“其实真不用专门过来，那天晚上你已经说过谢谢了。”
　　曲轻轻从包里拿出了一张银行卡，推了过来：“里面有50万，人民币，你收下吧。”
　　莞尔皱了一下眉，依然微笑地说：“我不会要的，没必要，我也没做什么。”
　　曲轻轻挑眉：“麻烦死了，最讨厌欠别人人情，爱要不要，不要扔了。”说完拿着包就走了，没走几步又折回来，“算了，我还是请你吃饭吧，刚才抱歉，我不是很习惯与中国人打交道。”
　　“没事儿，吃饭改天吧，我今天下午会很忙。”莞尔把卡递给她，笑了笑走了。
　　曲轻轻捏着莞尔递过来的卡愣了一下，坐回去，自言自语：“她脾气可真好，Harry说得没错，我不该给人钱的，哎呀真讨厌，要不是Harry，我才不愿意来这个鬼地方。”然后又开始笑，可能因为想到了某个人。
　　莞尔和曲轻轻变熟悉也很简单，曲轻轻一直待在国外，她很直白很真实，任性却不骄纵，莞尔一开始觉得曲轻轻之所以不问自己的个人隐私是出于尊重，后来才发现她是这样的个性：你跟我说的话我会倾听并且给出意见，你不说的话我压根儿就不会主动探究。莞尔从来觉得即使最好的朋友之间也应有彼此的隐私，也许是因为她的无法无话不谈使得自己很少有特别亲近的朋友。也或许是莞尔内心里也渴望所谓的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但是因为自己的无法敞开心扉导致了别人的不愿亲近，这一点她自己都不清楚。所以莞尔没有什么朋友，女性没有男性也没有，她与身边的同学就仅仅是同学关系而已。所以遇到这么臭味相投的曲轻轻，她们很快就成了好朋友。莞尔一直认为曲轻轻是她最珍贵的朋友，能遇见她，莞尔一直觉得是自己极少的好运之一。
　　这样的两个人认识三年多了，她不知道曲轻轻的父母家庭，只是知道他们在国外，也只是隐约猜到曲轻轻的家庭背景很好。曲轻轻也不知道关于莞尔的这些情况，只是一直见她一个人没有亲人朋友，或许猜得出她的家庭并不完整。莞尔不知道曲轻轻为什么来中国，只是隐约觉得与一个她爱着的男人有关，曲轻轻也不知道莞尔有没有爱的人，或许也会猜出她曾经有过深爱的人。关于这些她们谁都没有说过，对方也没有问过。

作者有话说

　　为什么没有一个人看呢？